林美娟帶着還在低聲哭泣的兒子來到了一處工地旁,這裡正是她當時看到黃狗被活活打死的地方。
看到地上那一大灘暗紅色的血跡和周圍四散的血點,林思然想到狗狗會受到的苦,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林美娟看着傷心的兒子也不禁抹了抹臉頰上的淌下的淚。
“然然,別哭了,我們給狗狗做一個墓好不好,這樣你就能一直陪着它了。”林美娟抱住兒子安慰道。
“我……我不要……狗狗肯定還活着!”林思然抽抽噎噎的回答道,雖然知道媽媽說的應該都是真的,可是他小小的心裡還存在那麼一絲絲的渴望,渴望他的狗狗還活着。
“好……好……狗狗一定在哪裡活的好好的。我們回家吧,然然,不然爸爸回家沒有午飯吃,又要打人了。”
林美娟低頭看了看手錶,已經上午10點了,再不回家煮飯,丈夫肯定又要大發雷霆。
但平時乖巧的兒子這一次卻像沒有聽到媽媽的話似的,仍然蹲在地上抽噎,還努力撿起地上浸滿了鮮血的狗毛,將它們都裝進自己腰間的小兜兜裡。
林美娟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幫着兒子一起撿起來。
撿了大半個小時,小孩的臉上、手上都是髒兮兮的,長時間蹲在地上更是讓他頭暈目眩,可是他還是執拗的一直撿,一直撿,彷彿撿齊了那些四散的毛髮便能換回他心愛的狗狗一樣。
突然間,林思然一個趔跌差點倒栽蔥摔進工地的沙堆裡,林美娟心中對兒子的擔心瞬間超過了對黃狗的歉意,她抱起了兒子不顧他的反對便想往家裡趕。
正在這時,在她懷裡的林思然突然高興的叫了起來,“媽媽!媽媽!狗狗在那裡!狗狗來找我了!媽媽!”
他掙扎着從母親的懷抱裡掙脫,急不可耐的撲向了那一抹黑黃色的身影!
“狗狗!嗚嗚嗚嗚嗚!我就知道你還活着!”不顧那隻黃狗身上黑漆漆的污漬和如影隨影的蚊蠅,林思然抱緊了它,將小腦袋深深的埋進了它的脖頸處。
“狗狗!我好想你嗚嗚嗚!”像是看到了久違的光明,小小的孩童哭的聲嘶裂肺,卻是驚嚇過後喜悅的哭泣。
黃狗像是懂得孩子心中的悲傷、驚喜、痛苦和不捨,它一動不動的任由對方抱着自己,哪怕那雙小手抓痛了自己身上流血的傷口。
良久,在林思然平靜下來之後,它才上前輕輕舔了舔他的小手。
看着大黃狗黝黑的眼睛,還是淚眼朦朧的孩子彷彿讀懂了它的擔心,他將自己受傷的手展示在它面前,握拳,張開,握拳,張開,用事實告訴它,他很好,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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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林家時,已經是正午了。林思然剛剛開心的和大黃狗走進家門,就聽到了父親林海洋憤怒的咒罵聲。
“林美娟你個賤/貨!長本事了啊!連午飯都不給老子做!找打啊!”
話音剛落,一個飯碗便向他們飛來。
林美娟連忙帶着林思然躲到一旁,才險險沒被砸到。
“林海洋,你幹什麼?沒看到然然還在我身邊嗎?你想砸死你親兒子嗎?!!”
聽到這話,林海洋似乎有點心虛了,他嘖了一聲,從廚房走了出來。
剛走到客廳他就看到了門口那隻骯髒的流浪狗,瞬間大怒:“什麼鬼東西都往家裡帶!”大步上前就拿起掃帚要趕狗。
林思然連忙上前阻攔,張開短短的小手,像護住小雞仔的老母雞一樣,牢牢的擋在他的狗狗身前,央求道:“爸爸,爸爸,你不要打狗狗,狗狗救了我的。”
“什麼?!救你那隻狗不是被打死了嗎?”
“沒有沒有,狗狗還活着!!”小孩連忙辯解。
林美娟也上前解釋道:“孩子他爸,被打死的可能是另一隻狗,你看,這隻狗救了咱們家然然,能不能把他養在咱們家裡?”
林海洋有一瞬間的猶豫,但他一轉頭,看到兒子背後那隻狗,對他面露兇相,發出威脅的咆哮聲時,瞬間就堅定了決心,“養什麼養!老子賺的錢養人都不夠了還養狗!”
“爸爸,我可以把我的飯給狗狗吃的。”林思然苦苦哀求,用腳抵着門,不肯把狗狗關在門外。
“煩不煩!還敢頂撞老子了?”小孩子的力量實在太小,林思然被林海洋一把提了起來,狠狠關上了門。
門外的狗吠聲聽得林海洋心煩,再一看兒子掙扎着還想要去開門,一而再再而三被反抗的男人火冒三丈,拿起手上的掃帚柄,就開始揍人。林美娟上前阻攔,林海洋更憤怒,連她也一起打。一時間,原本還算平靜安寧的老房子裡,只剩下小孩子無助的哭泣聲、女人的痛呼聲、男人憤怒的咒罵聲和棍棍入肉的擊打聲。
————
蕭家。
從人身中醒來的蕭路,飛快的撥打了報警電話。離中午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作爲流浪狗的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甚至被小區的保安拿着棍子打的遍體鱗傷,可是身上的痛遠遠不及心上的痛,他不知道他的思然過得怎麼樣?被打的痛不痛?那個萬惡的人渣又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想到之前因爲救了思然,又偷偷報復了那三個小混混,咬掉他們的耳朵和手指而慶幸作爲狗可以傷人的自己,蕭路恨不得揍自己一頓,爲什麼以爲一隻狗就能保護思然呢?如果他有更強大的力量?思然又怎麼會受傷!!!
打完電話之後,蕭路就立刻從窗戶跳出往林家趕。蕭父蕭母擔心兒子出門遇到危險,把家裡的大門鎖上了,幸好蕭家就在第二層,蕭路從窗戶跳出去便落到草地上,除了磕破了膝蓋並沒有受太大的傷害。
等蕭路趕到時,他正看到三個警察從林家走出來,經過時,他聽到他們互相抱怨着。
“這男人真不是個東西,打老婆孩子打的這麼狠。”
“我們也只能口頭教育一下了,家務事沒法管的。”
“那倒也是,上次出警,那個被打的女人一聽要關她老公還把鋪上來撓我。唉……”
“唉,希望經過警告,這男人能收斂一點……”
蕭路急了,跑到林家門口急切的敲門,“林思然,林思然,快開門!”
門打開了,林海洋不耐煩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煩死了,小屁孩你幹什麼!”
“是林叔叔嗎?我是林思然的同學,聽說他出院了,我來看看他。”蕭路努力裝出一副恭順的樣子。
“林思然現在沒空,明天他就去上學你回去吧。”
蕭路連忙把手插進門縫裡不讓門關上,“林叔叔,你就讓我看看他吧,我爸媽聽說我朋友病了還叫我帶了紅包呢。”
林海洋一聽還有錢拿,立刻改變了態度,他接過蕭路手上的五張百元大鈔,忙不迭塞進了自己的褲兜裡:“既然是你爸媽的心意,那你就來看看吧。”
這世界上蠢貨真多,還有專門跑上門來送錢的,老子的運氣果然好,昨天剛輸了幾千塊,今天又有錢了。他急着出門去大顯身手把輸了的錢贏回來,見跑上門來送錢的小孩進門了,朝屋內喊了一聲“老子出門了,晚上不回來了”,便得意洋洋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