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錦冷眼看着赫連景此時一副喪家之犬的癲狂姿態,他並不意外。宗師境的文人的確足以讓任何震驚。只是,赫連景的能力和承受力的確比他想象中的要差一些。若不是之前他因爲身體的緣故不在意,給了赫連景足夠的時間攪風攪雨,讓許多大臣們都牽連其中,根本就不需要佈局。能夠在他的佈局之中失敗,赫連景應該值得自傲纔對。
赫連錦將視線從赫連景身上移開,突然看向房門處。夾雜着能量的聲音從御書房裡傳出去,“進來。”
赫連錦的聲音讓赫連景平靜了許多,周身的氣息明顯有幾分低迷。赫連錦可以察覺到御書房外面的場景,肯定動用了力量。在與他交談的時候動用力量,赫連錦顯然從未將他放在眼裡。赫連景想到這裡,面上有幾分苦澀,以赫連錦現在的實力,的確沒有將他看在眼裡的必要。
赫連景聽着距離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隨後便是開門的聲音。門剛剛一打開,便可以聞到明顯的血腥氣息,還有着那讓人泛寒的煞氣。這樣的煞氣都是用鮮血堆積出來的,如若不是長時間呆在軍營之中,很難會將這煞氣凝練的這般濃重。只是感應到氣息,便讓人忍不住的遠離。
赫連景表現的還好一些,隨赫連景進入御書房的士兵感覺到這樣的煞氣,忍不住的後退,距離房門明顯遠了幾分。
赫連營走進御書房,身上的盔甲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上面有着明顯的血色痕跡,像是剛從戰場上回來。看樣子,他剛經歷的戰鬥還不是一般的激烈。
赫連景看到赫連營心下有種詭異的平衡感,自己倒黴的時候會讓人十分痛苦,但如果有人和你一樣倒黴,就會讓人覺得心情好上很多。
在赫連景眼中赫連營剛剛與薛將軍戰鬥完。在這裡的是赫連營而不是薛將軍,顯然赫連營在戰鬥之中是得到優勢的。此時赫連營志得意滿,雖說赫連錦還活着對他來說肯定是個意外。但他並不一定能猜測到赫連錦已經是一名宗師,更不可能猜測到華婧荷是一名文人宗師。若是赫連營對他們動手,結果可能比他還要悽慘!
赫連景在不知道兩人是宗師之前,是期盼薛將軍能夠取得勝利的。他會詢問赫連錦說那麼多的原因,的確是因爲他對那幾個問題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爲了拖延時間。知道赫連錦和華婧荷兩人都是宗師之後,他才鋼鞭了想法。宗師一人能鎮一國不只是說說而已,以宗師的力量是真的一人能抵得上百萬雄師。薛將軍帶領的那些軍隊根本無法承受宗師的一擊,贏了根本沒用處。薛將軍輸了對他更有利,至少這樣會有一個和他一樣倒黴的赫連營。
赫連景看着赫連營不慌不忙的走進來,心下有幾分譏諷。隨後赫連營的動作,卻讓他有幾分呆愣,彷彿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赫連營走進內室,恭恭敬敬的對坐在牀榻上的赫連錦和華婧荷施了一禮,“見過皇兄、皇嫂!”
“免禮。”赫連錦點了點頭。
“皇兄,薛將軍與其副將被生擒,過半軍隊歸降,我軍傷亡還在統計之中。戰鬥一結束,我就來這邊給你報捷了!薛將軍和副將都在門口呆着,要不要讓他們進來?”赫連營此時對待赫連錦的態度明顯比往日還要隨意許多。他身上的鮮血那麼多並不是經歷了激戰,而是因爲單方面屠殺殺得太多了。
他帶領的軍隊佔據天時地利,還有五級畫卷協助。雙方所帶領的軍隊,因爲地域的限制不知道比西北戰場上少了多少。薛將軍手下的大半軍隊在聽到五級畫卷的時候便失了作戰的心思。薛將軍手下的軍隊本是安國的軍隊,對皇權總有幾分畏懼的。薛將軍帶他們參加戰鬥的時候,也沒有明說是要造反。兵士們又他的話語之中猜測到皇上根本就沒有損傷,投降的速度自然快。這場戰鬥可謂是赫連營參與的戰鬥之中最短時間結束的,俘虜人數也是最多的,戰績斐然。
“先把房間裡沒用的人丟出去,再把他們帶進來。”赫連錦吩咐了一句。
赫連營看了一眼跟在赫連景身後進來的那些人,這些人能夠讓赫連景留在身邊,保護他自己的安全,修爲都不低。四級武者居多,還有一位難得的四級文人,這些人在赫連錦口中也只是沒用的人而已。“皇兄,您這可是爲難我了!我也只是一名四級武者而已。如果他們都不反抗倒是沒問題,若是他們反抗我自己可拿不下。我手底下那些人想要看住他們,也要耗費不少心思。萬一一不小心人弄丟了,我可不好像皇兄交代。”
赫連錦揮了揮手,幾道能量從他手中疾射而出,這些四級強者彷彿瞬間失去了精氣神一樣,身體明顯的搖晃了一下。他們此時無法調動任何力量,無論是對於武者還是文人來說,這樣的封印都會讓他們有一瞬間的不適應。他們看向赫連錦的視線比之前的畏懼更甚,沒有見赫連錦動手,就算知道他是宗師強者也沒有明確的定義。此時真正感受到赫連錦的力量,他們才清晰的認識到了‘宗師之下皆螻蟻’這句話的意義。
“我這就將他們帶進來。”赫連營看了他們一眼,那些四級強者便自覺的跟他走了出去。沒用多長時間,他就帶着另外一些人走了進來。
其中走在最前方的便是薛將軍,譚福緊跟在薛將軍身後。譚福是赫連景的貼身侍衛,他在力量上比不上一些武者,也不怎麼懂調兵遣將。赫連景十分信任他,將他安排在薛將軍的隊伍之中,有幾分監視的意思。他們想要謀權篡位,稍有疏忽便會萬劫不復,再怎麼謹慎也不爲過。譚福跟在薛將軍身後也不會隨意開口乾涉薛將軍的決定,薛將軍對他的存在倒是不怎麼在意。
赫連營生擒薛將軍的時候認出了譚福,便一起將人捉拿。此時更是將他和那些副將一起帶了進來。幾人的身後,還跟着一位女子,赫然便是薛婉秀。
赫連景讓人去掌控宮中的各個宮殿,也有保護薛婉秀的意思。薛婉秀知道赫連景的計劃,對他的計劃也十分有把握。在薛婉秀眼中,危險性是有的,但是危險的人是薛將軍帶領的兵士,御書房這邊不會有什麼危險。就算有危險,赫連景在,也肯定會保證她的安全。薛婉秀覺得所在的宮殿還不如赫連景身邊安全。再三要求之下,薛婉秀身邊的人便帶她前往御書房。中途薛婉秀便碰到了用力量急匆匆趕往御書房的赫連營等人,赫連營考慮到這薛婉秀也是一個當事人,便讓人一起抓了帶往御書房。
“皇叔祖,把奏摺給他們看看。”赫連錦開口吩咐了一句。
其他人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靖王,雖然赫連錦同樣是宗師境強者,但靖王突破的早,而且還是赫連錦的長輩。他居然會命令靖王,還真是讓人意外。赫連景等人甚至期盼靖王惱怒,出現宗師爭鬥的場面。但是顯然,他們想象中的場面不可能出現。
靖王倒是不以爲意,隨手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來奏摺,扔在了赫連景等人面前。
赫連景等人將奏摺拿起來翻看,越看他們的臉色越蒼白。這些奏摺有一部分是前段時間支持赫連營的大臣們寫的,有一部分是中立的那些保皇黨寫的,甚至還有赫連景自己的手下。奏摺裡面的內容全部是在抨擊赫連景,而且有赫連景真實造反的證據。
薛婉秀下毒、赫連景的風雨閣與一部分私兵、賄賂大臣……將這些奏摺整合起來,幾乎是將赫連景的計劃事無鉅細的揭露出來。這些東西再加上今日他讓風雨閣的人攻擊城衛軍的事情,赫連景根本沒有翻盤的可能,和他有牽連的大臣也一個都跑不了。
歷來帝王最忌諱的便是有人窺視他身下的那把椅子,造反的人處罰向來嚴厲。主事人會牽連九族,更別說赫連景根本就沒有子嗣。
“陛下,奴才們死不足惜。還請您念在逍遙王爺與您血脈相連,饒過王爺的性命。先皇在世的時與王爺的母妃田貴妃感情甚篤,在皇子之中也最是疼寵王爺,大臣們也多數認定了王爺會是下一任帝王,王爺是因爲衆人的追捧才做出這般荒謬之事。”譚福是一個忠臣,他看完奏摺之後第一時間是想要保住赫連景的性命。只見他猛地跪在地面上,不斷的給赫連錦叩首。“求陛下看在先皇的面子上給個恩典!”
“譚福。”赫連景眼眸之中也有幾分動容,他那之前已經絕望的眼眸之中也出現了幾分微弱的光芒。如果能活着,誰願意死亡。只是,以赫連景的性格做不得求饒的事。
“先皇?”赫連錦聽到譚福提到先皇不僅沒有遲疑,反倒勾了勾脣角,笑容之中有幾分諷刺。
“陛下若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只會讓赫連景死的更慘!先皇纔是最不喜赫連景的人。”一直沉默的靖王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而且是一語驚人。
“皇叔祖爲何要污衊父皇?!”赫連景十分不喜。他一直很崇拜先皇與他的母妃田貴妃,雖然因爲先皇沒有將皇位傳給他,心下有幾分怨念。但他更願意相信是赫連錦用了一些陰私手段纔得到了皇位,而不是先皇不願意傳給他。當年他的手段的確不高,被搶了皇位也有可能。
“赫連景,你身爲田貴妃的獨子,應當對田貴妃的手段有幾分瞭解纔對。田貴妃擅長用毒,你手中的安樂散應該便是貴妃所留。田貴妃曾經得到過先皇全部的感情,只不過人總不知道知足,妄想得到一些不該屬於她的東西。先皇雖說資質比不上陛下,但也算得上是優越,若是沒有田貴妃,少說還能執掌安國數十年。”靖王雖然經常遊歷在外,但對於一些皇家陰私,卻依舊是最瞭解不過。“十幾年前我之所以回宮,便是因爲先皇的身體,當時先皇便已經知曉田貴妃做的一些事。故而,先皇過世時要求皇貴妃殉葬。”
靖王沒有說的是,先皇之所以留下赫連景,也是想要讓他當赫連錦的磨刀石。赫連錦的身體狀況先皇一清二楚,在先皇的計劃裡赫連錦即位之後便會殺了赫連景,隨後培養赫連營爲下一任帝王。但是赫連營,他更在意的是武道而非政道,帝王之位固然高貴,但會影響修煉的時間。安國不可能沒有一個繼承人,除了赫連景之外,其他幾個又實在拿不上臺面,因此赫連景才能活到現在。赫連景也算是個聰明人,他剛剛所說的那些應該已經讓他猜測到一些東西。這些事情,靖王不願意說的一清二楚。
“……”赫連景彷彿失了魂一樣,他所認爲的一切都倒塌。爭奪皇位失敗,爭奪皇位的理由也根本不存在。從來不是赫連錦搶了他的皇位,因爲母妃的緣故,他一開始就沒有即位的可能。先皇從來不是以德報怨的人,相反他向來狠辣,先皇應該早就恨不得殺了他。之所以留下他,甚至給他疼寵的原因,如今也一目瞭然。他所得的那些疼寵,都不過是爲了給赫連錦當擋箭牌。
母妃毒殺了父皇,父皇要求母妃殉葬。母妃死亡之前都以爲父皇心思在他身上,甚至親口對他說爲了他的皇位她願意從容赴死……她的母妃死的不明不白,他這些年活的糊里糊塗。赫連景也不知道,到底誰更悽慘一些。
“先將他們押入大牢,明日早朝肅清朝堂,幾日後和那些罪臣一同處理。你們都退下吧。”赫連錦擺了擺手。
赫連營讓人押着赫連景等人離開,房間之中保護赫連錦的侍衛也走出了房門。只有靖王還在一旁的座椅上坐着,一動不動。
靖王與赫連錦對視了一眼,剛剛他之所以揭露出田貴妃的事情,是在向赫連錦示好。至於原因,“陛下這次不準備讓我離開皇宮?”
“怎麼,皇叔祖想要離開?”赫連錦沒有迴應,而是反問了一句。
“在宮外遊歷的收穫比不上與陛下和皇后交流所得。我更想留下。”靖王搖了搖頭,這段時間他在皇宮的收貨不少。“不過,我想知道,我有沒有另外留下來的理由。陛下下一步想做的事情是不是如我猜測那般?”
“安國之外,不應有任何隱患。”赫連錦吻了吻華婧荷的額頭。其他國家窺視安國,隨時有人想要對他出手。時時刻刻防備其他國家,他與華婧荷怎麼可能離開皇宮?他想要帶華婧荷四處走走,首先就要讓那些隱患消失。
“安國,的確太小了。”靖王眼眸之中也有幾分灼熱,作爲皇室中人,他也有讓安國擴大疆域的野心。之前想要做到這一點十分困難,現在卻不再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