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清源的講話何淺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她淺淺的注視着斜對角的方向,歐陽非白安靜的坐在那裡,手輕輕按着腹部,臉色比剛纔緩和了些,但依然不太好。
他應該是知道歐陽清源和歐陽瀚宇在樓上,知道他們可能會談些什麼,所以知道她有危險才匆匆上去找她,這麼說來,當年千宇集團破產的事是不是另有隱情?
葉辰輕輕攬住何淺的腰關心的問:“在看什麼?”
何淺將頭靠在葉辰的肩膀上:“葉總,如果我……”如果我放不下仇恨,你會不會討厭我?如果我想繼續查千宇的案子你會不會阻止我?可是這些話她說不出來,她是真的想和葉辰相守白頭,可是心裡總有一個疙瘩,不解開她和他就無法坦誠相見。
“葉總,公司那邊有急訊。”助理匆匆跑來。
“知道了,”葉辰沉聲道,“淺淺,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情況。”
何淺點頭。
葉辰走後,何淺穿過人羣朝歐陽非白走去,有些事與其費盡心思自己查不如直接問當事人,何淺不再是柔弱的小姑娘,也有了要堅強下去的理由,爲葉辰,爲肚子裡的寶寶,她必須勇敢面對過去。
歐陽非白繾綣的目光穿過人羣緊緊鎖着何淺,眼底隱藏着炙戀深沉,彷彿一眼萬年。
何淺走到人羣中間的時候突然轉了方向,漫步朝花園走去。
歐陽非白的手機適時響起,何淺的信息:花園假山下見!她總是那麼聰明,小丫頭再也不是他的小丫頭,她終於果然長大了。
何淺在花園裡等了很久,歐陽非白卻遲遲不來。
是傷得很嚴重行動不了嗎?是沒有收到信息嗎?是什麼原因呢?她站起來,現在走了萬一他來了找不到人呢,復又坐下,不行,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何小姐是在等什麼人嗎?”穩重低沉的聲音傳來,何淺聞聲擡頭,來人卻是歐陽清源。她朝下宴會的方向看了看,門口歐陽瀚宇正在和歐陽非白說着什麼,何淺心下了然,淡淡的回答:“恩,在等人。”
何淺的坦然到讓歐陽清源微微驚訝了下,他慈祥的笑了笑,後生可畏啊,怪不得歐陽非白和歐陽瀚宇都對她讚不絕口,有膽識有智慧有姿色。
歐陽清源緩緩在她旁邊坐下:“何小姐在等什麼人?”
“抱歉,我不想談自己的私事。”何淺大方的拒絕,坦蕩且不會讓人覺得無禮。
“你讓我想起一個人,”歐陽清源淡淡看着她緩緩道來,“千宇集團的千金方瑜。”
何淺劇震,呼吸滯了一下,他知道了?不,不可能,他在試探,何淺慢慢穩住自己的情緒,盡力掩蓋自己僵硬的表情和急促的呼吸:“老市長認錯人了,您說的那位千金我並不認識,如果長相上給您造成錯覺我很抱歉。”
歐陽清源眯着眼睛臉上掛着慈愛的笑容:“非白那孩子當年做的雖然有些過分但也是情非得已,更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不可控的事情……”
何淺緊緊握着拳頭,指甲使勁掐着手心,用痛來剋制不由主的戰慄,情非得已又怎樣,反正都已經做了,難道一句情非得已就可以原諒嗎?
“何小姐,你應該看得出來非白對你的感情,我希望你真認真考慮,歐陽家的勢力絕不必葉家弱。”
何淺氣得渾身顫抖,有錢有勢的人都這麼自以爲是的嗎,以爲只要自己想就一定能左右別人的嗎?現在扮出慈父的模樣,剛纔那陣毫不留情的毆打是苦肉計嗎?
歐陽清源頓了頓說:“何小姐還有個弟弟是吧?”
何淺劇震,難掩臉上的吃驚,他要對何家銘做什麼?
“呵呵,何小姐這是什麼表情?”
“爸!”歐陽非白冷清的聲音略帶焦急,“怎麼在這裡,外面冷?”歐陽非白擔憂的看了何淺一眼,不知道歐陽清源對何淺說了什麼,她的臉色那麼蒼白。
歐陽清源呵呵一笑:“我在和何小姐談你,對了,何小姐似乎對當年千宇集團的案子特別上心,你跟她講講具體情況吧,你當年其實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該說開了。”
歐陽非白邪魅的冷笑:“什麼身不由己,歐陽非白是身不由己的人嗎?我很樂意能有那樣一舉成名的機會,換做是今天我一樣會那麼做,別人不知道爸爸您還不知道嗎?”
何淺不敢置信的看着歐陽非白冷魅英俊的臉,心彷彿被生生撕裂了般,這樣的話無異於往她胸口又插了一刀,疼得她呼吸一滯,小腹一陣尖銳的疼痛,何淺咬牙忍住。
歐陽清源說:“哦?既然如此你這些年爲什麼還在不斷努力的補償方忠平的舊部?哦,不說這個了,非白,你覺得何小姐怎麼樣?做我們歐陽家的兒媳婦怎麼樣?”
何淺痛得快要站不住了,指甲已經扣進肉了。不能倒下,她要蒐集更多的信息,歐陽清源究竟是要出什麼牌,他在千宇案中又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歐陽非白突然怒道:“我不是歐陽瀚宇,我的人生誰也別想左右,對於何淺我只不過玩玩罷了,你以爲我真的喜歡這種沉悶無趣的女人?爸,你這麼說置我的未婚妻曉靜於何處?”
一把把啐了毒的利劍刺入何淺心臟,她已經痛的無力分辨真假,可是又不管是真是假,歐陽非白所有的行爲都和他說得高度一致,玩玩而已……
“哦?”歐陽清源玩味的看着何淺,“你的意思是我怎麼對她都無所謂了?”
“你錯了!誰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歐陽非白陰冷道。
歐陽清源臉色也沉了沉,聲音帶了幾分呵斥:“如果是你爸爸我呢?”
歐陽非白一字一頓的說:“我絕不會手軟!”
“你個混賬東西!你個不孝子!”歐陽清源舉起柺杖又要抽他,卻被歐陽非白一把抓住,力氣之大,柺杖像被釘在空中,任歐陽清源如何用力都紋絲不動。
歐陽非白說:“您這話說錯了,您有把我當成你的兒子嗎?我不過是你發展自己勢力的工具罷了,歐陽家的背景勢力你以爲我稀罕嗎!”
何淺眼前的景物已經開始模糊,歐陽非白的話她也聽得不是很清晰,所有的感官好像都聚集到了小腹,撕裂般的劇痛讓她冷汗涔涔。她本能的抓手旁邊的人:“寶寶,救……”她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顫抖着變調的聲音幾近瘋狂,她感覺有什麼溫*溼的東西順着大腿內側流了下來,寶寶……
歐陽非白抱着何淺瘋了似地衝過到門外,抱上車,160邁猝然消失在夜幕裡。宴會上的人各種驚訝各種疑惑各種猜忌,歐陽二少抱着的那個人好像是葉大總裁的未婚妻吧……
葉辰陰鶩着臉,渾身散發着肅殺的寒氣,身後跟着主任主治醫師等一大堆人,邊小跑跟上邊彙報情況:“葉總,葉太太是不小心動了胎氣,還好送來的及時沒有釀成大禍,葉太太現在已經睡了……”醫生後面的話抖得不成樣子,葉辰暴怒的神態比索命的閻王爺還可怕,他差點嚇得心肌梗塞,壽命瞬減十年。
葉辰遠遠看到站在病房門口的修長身影,怒氣陡然爆棚,上去就給了他狠狠一拳,如暴風般迅猛。
歐陽非白猝不及防,猛然踉蹌了幾步還是摔在了地上,嘴角的血瞬間就流了下來,半邊臉失去了知覺。他冷冷擦了擦嘴角的血,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葉辰又是一拳猛揮過去……
“不要啊葉總!”
“葉太太……何小姐需要休息,冷靜啊葉總!”
身邊的人拼死攔下,兩位都是身份非凡,哪個都得罪不起啊,哪個在這裡受了傷吃虧的都是醫院啊!
歐陽非白冷冷勾氣脣角,臉上帶着輕蔑和高傲:“你確定能保護好她嗎?她生死一線的時候,你不會是在哪個美女的溫柔鄉吧!”歐陽非白意有所指的嗤笑。
葉辰的臉色更加陰冷冰寒:“歐陽非白你最好離她遠點。”
“呵,怎麼辦,我就是對別人的女人特別感興趣,尤其……葉總的女人!”歐陽非白賤兮兮的撩撥着葉辰的底線,他優雅的邁到他面前,邪笑着低聲說,“搶新娘的遊戲玩兒過嗎?”不等葉辰回答,歐陽非白大笑着離開。
何淺在病房裡將外面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歐陽非白在歐陽清源面前那番拒絕的話和他剛纔說的那些完全南轅北轍,究竟哪個是真的?他又想怎麼樣?
病房裡的小護士羨慕的說:“送您來的那位是您先生嗎?好英俊哦,你真幸福,看你老公那心疼焦急的模樣就是知道他很愛你。”
真的很愛她?呵呵,如果那也叫愛的話,歐陽非白的愛太可怕了!如果不是何淺起身經過那些可怖的過去,她也會被歐陽非白那僞善的面孔所騙,而她現在清楚得很,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所圖的。
門口光影一閃,葉辰冷冷的走了過來,小護士的臉上明顯閃過無法掩飾的驚豔,臉刷得就紅了,偷偷看了葉辰幾眼,又曖昧羨慕的看了看何淺,識相的悄然離去。
葉辰已經從醫生那裡得知何淺的情況,胎兒和大人都平安,但是他還是冷着臉,跟冰山似的,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做媽媽得覺悟,她到底知不知道他聽到她出事了差點急瘋了,心臟差點停跳,感覺就像世界末日。
何淺自知道理虧,主動拉住他的手:“生氣了?對不起啦!”
一肚子的怒氣被她這麼一鬨就跟撒了氣的車胎似的,瞬間就癟了,怎麼可能忍心對她發怒呢,他看着她的眼神盡是溫柔和疼愛,輕輕撥了撥她額前的碎髮:“還疼嗎?”
“疼!”何淺委屈的抱住他。
葉辰一聽申請立馬緊張了起來:“我去喊醫生過來。”
“唉?”何淺拽着他,“這裡疼!”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這裡疼,如果寶寶真出事了,我……”
葉辰一下吻住她的嘴脣,深情熾烈,纏綿不休。
“以後不許做任何危險的事情知道嗎?”葉辰終於放過了微微紅腫的脣,冷聲道,“你想做什麼我幫你做,你想要什麼我幫你拿,你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自己,一心一意愛你老公,知道嗎?”
何淺不由失笑:“哪裡是老公了!”
葉辰兇着眉毛:“呦,還不承認啊,好,我現在就把民政局的人叫來給咱證婚!”說着就去撥號碼,何淺趕緊奪過他的手機:“不行不行,你得先問寶寶同意不同意……”
兩人很默契的不提宴會上的事,可是不提並不代表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