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渡口這一邊，就在我和懷中的小和尚要墜落清溪，而數百修士拔刀相向的時候，岸邊突然竄出來一個白雲霄。
雖然是鬼宗宗主，白雲霄身上卻沒有一丁點兒牛鬼蛇神般的陰森鬼氣，這可能與他服用過西世界的聖果有關。
笛丘在武當山上與尉遲馳聯合之後，白雲霄便再沒有出現過，即便是黃巢奇襲京城，他都沒。在放在心上。
這幾個月裡，鬼宗所有的力量都用於打探陳志軒的消息，以方便白雲霄報仇。
白雲霄不是陳志軒的對手，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當初在司徒府中，他便深深感到了實力差距帶給人的無力感。
當我復出的消息傳出來以後，他開始秘密準備。
在中原大陸之上，他唯一信得過的大修也就只有我了。而鬼宗本身也就與涼州念心教有諸多關聯，他也猜度我會前往涼州尋找恢復修爲的辦法，於是便暗自潛伏在了大渡口。
陳志軒來到大渡口以後的所有行動，都在白雲霄的監視之下。陳志軒等我，白雲霄也在等我。
只是我出現之後，並沒有如他所預期的一般與陳志軒一戰，電光火石之間，我便已經要落敗了。
在我青銅劍落空的那一剎那，白雲霄知道事不可舉，立即選擇救我。
他猛然躍至江面之後，真元大放，如月出東山，空中數百舉刀的修士剎那間被震開。
“救小和尚！”
我自從望向清溪之後，眼神便再挪不開，就是想閉眼都做不到。
只覺身體還沒有動，意識已經隨着滾滾江水進入清溪。
身體還沒有墜落，意識便已經漸漸模糊。
白雲霄微微一皺眉，看到我身子已經斜斜落入九曲灣，也不再猶豫，一把抱住了小和尚就要離開。
“噗通”一聲，我落入了九曲灣之中。
身體隨即順着溪水流入九曲灣之中。
剛入水中的時候還能感覺到急水沖刷在自己身上的阻力，但隨着意識的漸漸剝落，漸漸感覺不到水流的沖刷。
神棍弗洛伊德有那麼一個“冰山理論”，說人的意識就是水面上的冰山一角，而
人腦海中更多的是不被記憶的潛意識。
意識被剝離出去之後，潛意識中金光大方。
那種感覺彷彿是白日做夢，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片金光中有金丹在旋轉，但我卻沒有一丁點兒的高興。
似乎高興、傷心這些情緒都不在了。
腦海中一片清明，只有那顆金丹。
金丹它其實一直在我的腦海之中。
我突然想起念慈和尚跟我說的“空”。
一個小和尚捧着一個泥人，他覺得高興，當玩着玩着泥人掉到地上了，他依舊高興。
泥人自始至終都是在的，只是在手中與在地上的區別。
這在佛家叫做“空”，但在道家，卻喚作“忘”。
“忘”是一種隱修的手段，也是一種大自在的境界。
而此時此刻，我突然記起來了。
看到金丹的那一刻，我依稀還能記得它叫做金丹，然而隨着九曲灣中不知名的引力不斷牽着我的意識，我的潛意識也開始不斷模糊。
漸漸沒有了金丹的形狀，只有一片氤氳的模糊。
魂魄是會消散的，就在我靈魂最後一點點的念力也要消失的時候，金丹突然開始發威。
這種對於靈魂的牽扯力量玄之又玄，不光肉眼看不到，就是九髒齊開也都感應不到。
我彷彿是出生的嬰兒，隨着三魂七魄不斷迴歸上丹田，我的潛意識意識也不斷地恢復，開始見見分辨黑白顏色，開始明曉天地星辰，開始不斷明確各種名稱概念……
這個過程就像是混沌開悟，靈魂剛剛形成一般。
我終於睜開了眼睛，而踹急的水流也恰好把我衝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岸灘上。
站起來之後有些驚訝，回想着剛剛的情形，有些不明所以。
“可惜了我那把青銅劍，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見。”我兀自感嘆了一聲，望向已經平坦如湖泊的九曲灣。
然而意念一動，話音剛落，九曲灣中錚然一聲劍鳴，青銅劍浴水而出，我一張手，劍柄便正好落入我手中。
金丹好像在，也好像不在，若有若無之間，我彷彿能感覺到整個天
地規則的律動。
伸手捻起一粒塵埃，我能洞見這塵埃上自有的萬千空隙。
我有一種感覺，似乎我意念一動，這塵埃便能夠化作一方世界。
這是大自在的登天境界。
《靈蘭秘典》若是對應這道家修真境界，少了三層。初時沒有緣路、凝魂二境，一朝化氣便直接是軒轅境界。經過化藏、傳神二境之後，不需無矩便能登天。
我睜開眼之後，依舊在腦海中尋不到金丹，也依舊無法感應到金丹之力，但是卻自有一種金丹無處不在，金丹之力無所不達的感覺。
看到我心念一動，那青銅劍就回來了，我有些詫異。
茫然四顧，想着白雲霄可能還在與陳志軒周旋，我有些着急。
“這可怎麼出去？”
緊接着心神一閃，念着大渡口，一眨眼便來到了大渡口。
我隱隱知道自己現在的修爲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或者有可能已經追上遠古大神級別的人物，心裡依舊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然而此時白雲霄和他懷中的小和尚正一臉慷慨就義的表情。
那數百修士被白雲霄打落之後，陳志軒便現身了。
大渡口之上，他站着地利，無窮無盡的水流被他掀起。
比海嘯來襲還要高而陡的巨浪直直撲向白雲霄，要把他逼入九曲灣中。
白雲霄正一臉遺憾，我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擡手，比過生日切蛋糕還要簡單，那滔天巨浪便被我一劈兩半。
劍勢比陳志軒的水勢強悍太多，直接導致整個清溪一分爲二。
而精妙處不光在於水流被分開，重要的是水底的砂石沒有一丁點的損耗。
白雲霄見狀喜出望外：“莫道長，你修爲恢復了？你我二人聯手，莫讓那陳志軒跑了。”
在白雲霄看來，傳神境界已經是造化難得的修爲。一個傳神境界的修士可以被打敗，但是很難被殺死。所以他想着二人聯手，好誅殺陳志軒。
但是話音剛落，陳志軒已經一分爲二，左右兩個身體各自掉落到兩旁的水流中，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