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野豬人揮軍東渡,橫跨野豬江,陷北口渡,渡口守軍,全軍覆滅,營指揮使問江南,殺身殉國。
如此的消息,突然就擺在了錢無憂面前。
木蘭小臉煞白地說道:“問江南是勳貴派的新秀,據說是內閣首輔方啓明的什麼姻親。”
“這不重要!”錢無憂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吊樓的小窗前,營中的士兵,依然沉浸在發放軍餉的喜悅中,渾然不知,一場大戰,已經徐徐拉開了帷幕。
木蘭和衛鈴蘭前思後想,也沒搞懂錢無憂的意思。
衛鈴蘭貼近窗邊,小聲問道:“在如此事態之下,首輔大人,恐怕不會再容忍總督閣下的保守策略了,這還不重要嗎?”
錢無憂轉過身,眼前的衛鈴蘭眉頭不展,臉帶憂色,而木蘭乾脆就是面無血色。
“此事的關鍵,在於野豬江東岸有失!你們要知道,熊文博總督眼下可謂是手握重兵,但他徒耗軍資,卻無法禦敵於外,反被野豬人偷襲,失地之餘,損兵折將。”
木蘭和衛鈴蘭聽到這裡,頓時雙雙驚呼起來。
錢無憂卻依然在繼續他的分析:“站在大皇帝的位置上,豈能容忍事態繼續擴大?就算皇帝能忍,下邊的官員呢?五行大帝國最愛討論國事的各路法爺呢?麒麟都內,成千上萬的愛國百姓呢?總之,這一次,北地總督的位置,必然是要換人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衛鈴蘭驚呼了起來。
“還有老師,老師會不會有危險?”木蘭變得更加緊張了。
正式拜在熊文博門下的木蘭,可是裂空劍聖的親傳弟子,以五行士族對於老師的敬重程度,這層關係,說是形同父子也不爲過。
“帝國高層間的博弈,以我們的身份。根本就插不進手。木蘭,以熊總督的地位來看,僅僅是眼下的危機,他撐死了,也就是顏面有失罷了。”
木蘭一下就反應了過來,畢竟她並不是什麼名門之後,眼下根本幫不上老師什麼。反而是熊文博一旦罷官,錢無憂卻有性命之憂。
“那領主大人您呢?”
“我?”錢無憂哈哈一笑道:“不要擔心,從一開始,我們不就在努力了嗎?”
“啊?”木蘭和衛鈴蘭又陷入了疑惑。
錢無憂指着窗外道:“在我們的努力下,珍寶島和東學派有隙的事,早已鬧了個人盡皆知。有這擺在明面上的矛盾,他們就算要下手,也會顧忌一二。”
衛鈴蘭搖了搖道:“這樣豈不是太被動了?”
“規則如此,面對帝國法爺,如何爭取主動?”錢無憂說話間,指着廣場中的欣喜士兵道:“即便就是這些嫡系部屬,若我要與法爺大人來個刀兵相見。你猜他們會幫誰?”
“當然是……是……”木蘭瞬間就陷入了猶豫。
衛鈴蘭也不禁低下了頭,她懊惱地道:“領主大人,那我們早前的時候,爲什麼不選擇隱忍呢?一旦北地總督換人,以東學法師的性子,恐怕是要給我們穿小鞋的,甚至……”
“放心,他們沒時間玩陰謀詭計了!”錢無憂說這話的時候。對面的木蘭和衛鈴蘭卻是滿臉的不信,他只好繼續道:“在面對野豬人大軍的時候,你會如何剷除異己?”
“當然是借刀殺人!”木蘭的話一出口,就捂住了嘴巴。
“領主大人,您……您不會是要以一己之力,去平息野豬人之亂吧?”衛鈴蘭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錢無憂笑了笑道:“你在開什麼玩笑!嘿,野豬人若是那麼好對付。大皇帝豈會調集全國之兵,雲集北地,行雷霆之怒,犁庭掃穴?”
“那您……您到底是想要什麼呢?”木蘭已經快急瘋了。
可是錢無憂卻轉過了身。他的目光投向了視界盡頭之外,嘴裡輕聲說道:“野豬澤之戰,臨陣換帥,倉促進行,帝國軍勢必大敗虧輸,而我爭得,不過是一個先鋒的位置罷了。”
“大敗虧輸中,您還要爭先鋒?”木蘭徹底震驚了,她早就知道,錢無憂對野豬澤之戰不看好,卻沒有想到,領主大人居然要在這明顯不看好的戰場上,爭最危險的先鋒官。
“這到底是爲什麼啊?”衛鈴蘭覺得錢無憂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但她卻越發疑惑了。
“只爲了一個機會!更早的,變的更強的機會。”錢無憂說話的時候,緩緩轉過了身,一臉嚴肅的表情。
木蘭和衛鈴蘭異口同聲道:“什麼樣的機會?”
錢無憂道:“沐浴天命之光,爲鍊金領地,直接建設騎兵祭壇和祭司祭壇的機會!”
木蘭驚呼道:“是真正的三階祭壇嗎?”
衛鈴蘭更是驚訝地說道:“魔法祭壇,已經重現世間了嗎?”
錢無憂的視線,穿過了兩位小扈從的秀髮,望向門外的廣袤世界,“魔潮還會繼續升起,魔法祭壇即將重現天下,這一戰,是我們近期內,唯一的機會。”
唯一的機會!
錢無憂如是說道,而木蘭和衛鈴蘭,則對此堅信無疑。
她們的領主大人,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
爲了輝煌的魔法祭壇,爲了近期內的唯一機會,木蘭和衛鈴蘭,都願意追隨錢無憂的戰旗,勇往直前,去實現奇蹟,去創造未來。
錢無憂繼續道:“你們,都要做好心理準備,敵人,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強大!戰爭已經不遠了,也許總督替換之日,就是野豬澤大戰的興起之時。”
“領主大人,我們會追隨您的戰旗,去贏取勝利的!”木蘭單膝跪倒,鄭重說道。
“領主大人,您在那裡,我和木蘭,就在那裡。”衛鈴蘭也單膝跪倒,鄭重起誓。
錢無憂同樣鄭重說道:“那麼,就讓我們一起,以這場戰役作爲起點,來迎接這個嶄新的魔法時代吧!”
……
就在錢無憂與扈從,探討未來的時刻,熊文博的營帳中,卻籠罩着沉悶至極的氣氛。
侯大貴接過了護衛送來的茶壺,小心給老師的杯中,換上了熱茶水。
久坐案頭,不言不語的熊文博,在聽到水聲的時刻,終於嘆息道:“結束了!真沒想到,這頭老野豬,居然還像年輕時一般,富於進取,堅忍不拔,真是好一個主動出擊啊!”
“老師,只要我們全面封鎖下去,野豬人的鬆散邦盟,肯定撐不過今年,到時候……”
“沒機會了!大貴!就算陛下還肯信任我,我也得挪挪位置了。”熊文博頹然搖了搖頭,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他梳理了一下儀容,才輕聲問道:“你有何打算?”
“什麼?”侯大貴愣了一下,只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此番去職已成定論,但在這裡,你依然有施展才華,施展能力的餘地。”
“老師,圍困野豬澤,可是您的定計,如今,您因此而備受指摘,弟子雖然能力有限,但卻願與老師共進退。”侯大貴猛然躬下了身子,一臉誠摯。
侯大貴可沒有太多的關係可用,即便他成了豐州錢氏的女婿,也不會忘記,自己最大的依仗,永遠都是老師熊文博。
若是沒了熊文博關照,根基不牢的侯大貴,甚至不能確定,在戰場上拿到軍功之後,是否真能保有它,而兇險的野豬澤,更是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死亡之地。
與其承受過高的風險,謀取不確定的未來,還不如跟着落難的老師,共同進退。
熊文博從侯大貴的眼中,看到了真誠和執着的情緒,他原本還想再勸的話語,最終化作了一聲嘆息:“好吧!這一次,就委屈你陪我回京吧!”
侯大貴聞言之後,欣喜若狂。
能陪熊文博回京,就代表着,老師已經將他視作了家人,這等無上的殊榮,可是侯大貴久盼未果,甚至不敢奢望的幻想。
真情流露之下,侯大貴跪倒在熊文博的腳邊道:“能陪老師回京,是大貴的榮幸,請老師受大貴三拜!”
說話直接,侯大貴就連連叩首起來,熊文博坦然接收,他沉吟了半晌道:“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不過,錢無憂……”
熊文博的話,只說道一半,就頓住了,畢竟侯大貴與錢無憂不和,也不是什麼秘密。
“老師,那錢無憂確實勇猛,若是棄之不用,絕對是帝國的損失。”侯大貴當然知道老師的心思,心思靈動的他,立刻順勢說道:“您若是怕他受到排擠,大可以將其安頓在中軍大營,充任侍衛長一職,若是繼任者對其賞識,自可建功立業。”
錢無憂是個什麼性子,熊文博當然一清二楚,他沉吟了一番之後,覺得侯大貴所言也有幾分道理。
畢竟錢無憂是東學派的眼中釘,除了北地總督的繼任者之外,根本無人敢用。
“大貴,你這就去通知錢無憂,讓他過來一下。”
“是!”侯大貴躬身而退。
半個小時後,錢無憂進入了熊文博的營帳,可他在聽完北地總督的具體安排之後,卻當場變出了一隻苦瓜臉。
“總督閣下,擔任中軍大營護衛長這種事……”
“行了,事情就這麼定了!機會我是留給你了,能不能把握,你好自爲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