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蟄顯然吃過這丫頭的虧,當即安靜下來。
女子目光一一掃過陸驚蟄與楚長歌的面容,鄙夷道:“生得倒是好看,可惜窩囊的緊,白白浪費了這副好皮囊。”
楚長歌也不着惱,笑道:“姑娘生的嬌俏可人,卻是比男人還要威風凜凜,我二人心生畏懼,哪裡還敢抵抗。”
他這話明裡是誇讚,暗中不乏有揶揄之意。
那女子卻是單純的緊,絲毫也沒聽出來,只覺被恭維,笑靨如花道:“算你識相。”
論起拍馬屁,天底下誰人能及陸驚蟄?
小陸隨即不肯落於人後,嘆道:“姑娘天仙般的人物,自是仙女面貌,菩薩心腸,哪怕是寺廟裡供奉的觀音菩薩也不過如此,是在下行止不端,鬼鬼祟祟,惹得仙女嫉惡如仇,出手懲戒,在下不敢埋怨姑娘,只覺是自己的天大罪過,恨不能立刻死去,以當做這不可饒恕的罪過的懲罰。”
他說罷,不由有些得意,這番馬屁簡直可謂信手拈來渾然天成,不含一絲矯揉造作,任誰聽了,恐怕都招架不住。
可惜啊,他得意的太早了。
女子美目含煞,狠狠敲了他一個暴慄。
小陸被敲傻了,怔怔道:“爲啥打我?”
女子冷笑道:“什麼仙女菩薩,本小姐是魔女,天下人恨不能除之後快、心狠手辣的魔女!你竟一口一個仙女,莫不是在譏諷本小姐麼!”
陸驚蟄嚇了一跳,魔女?這丫頭是魔道妖女!
小陸心生恐懼,然而轉念一想,楚前輩還在邊上呢,頓時又安定不少。
區區一黃毛丫頭,即便是魔女又能如何?
恐怕楚前輩打個噴嚏,都能將你這小身板吹得四分五裂。
陸驚蟄當下高傲的揚起頭,神情滿是不屑一顧。
女子見之氣的“嘿”了一聲,俏臉滿布寒霜,小手便要往陸驚蟄白淨的臉上扇去。
楚長歌看不下去了,道:“住手。”
女子還真聽話,真就停手了,美目一轉,道:“要麼打他,要麼打你!”
楚長歌不接這個話頭,而是道:“姑娘來這魔墮山,莫非是有要事?不妨說出來,興許我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女子滿臉懷疑,道:“你連自身都難保,也敢說能幫本小姐?”
楚長歌道:“你不說出來,怎知我幫不了。”
女子默然半晌,道:“我來魔墮山,是爲尋找仙藥,能夠救人的仙藥。”
楚長歌還以爲是什麼事,原來這麼簡單,便道:“你倒是福澤深厚,遇到了我,我身上便有鍾靈石乳,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你若想用來救人,送你一些也無不可。”
“真的?”女子有些驚喜,隨後又彎眉一皺,美目中滿是警惕,遲疑道:“你不會騙本小姐吧?”
楚長歌搖了搖頭。
女子伸出手,道:“拿來。”
楚長歌失笑道:“你將我捆成這樣,我如何給你。”
女子小手一揮,將紅綾招回,道:“別耍花招,若是敢騙本小姐,有你好看。”
鍾靈石乳盡在魔戒之中,若是取出,根本沒有器皿盛裝,楚長歌只能伸手向女子討要,道:“拿個瓶子來。”
女子二話不說,變出一隻白玉瓶。
楚長歌接過,從魔戒中取出一些鍾靈石乳,將白玉瓶裝滿。
這一瓶子的鐘靈石乳,即便是底蘊深厚的名門大派見到,恐怕也要爲此打破了頭爭搶,而女子顯然是沒聽說鍾靈石乳的大名的,奪過之後,將瓶口放在瓊鼻下聞了聞,仍舊有些懷疑道:“這東西真的能救人性命?”
楚長歌道:“只要不是受了一些無法言喻的隱傷,便是鮮血流盡,肉體半毀,這鐘靈石乳,也能將其恢復至完好如初。”
女子展顏笑道:“如此最好,不過還要勞煩二位陪本小姐走一趟,倘若當真管用,本小姐必然不會爲難,若是沒用,哼哼。”說罷,小手一揮,施以掌中世界之法,將楚長歌與陸驚蟄收了進去。
……
當楚長歌與陸驚蟄再次重見天日時,已不在魔墮山地界,這裡建築奇特,以山脈爲體,加以構建,四處是洞口,凶神惡煞的雕像隨處可見,一看就非善地。
被女子放出來之後,陸驚蟄見竟置身於這等陰森之地,膽怯道:“這是什麼地方?”
女子自顧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笑道:“聖火教。”
陸驚蟄愣了一愣,隨即駭然無比,緊張之極的看向楚長歌。
聖火教,可謂鼎鼎大名的魔道門派,對於陸驚蟄這等正道弟子來說,自然是猶如禁地般可怕。
楚長歌倒是淡然處之,被無端擄了來,他也有些無奈,不過這聖火教,他倒是並不陌生,而且頗有交集,假以那丫頭之手,也算是故地重遊了。
這聖火教道統坐落之地,名爲常羊山,傳說是封印上古魔神之地,但也僅僅是傳說而已,外人誰也不知在這山中深處,究竟是否封印着窮兇極惡的上古魔神。
楚長歌卻是知道的,而且知之甚詳,這山中確有魔神,那時魔神在地底深處蠢蠢欲動,幾要破印而出,還是他相助聖火教加固封印。
這都是陳年往事了,如今業已過了三百餘年,恐怕那一代的人都已不在人世了。
隨着女子走入洞中,通過蜿蜒崎嶇的甬道,眼前忽而豁然開朗。
這裡似是房間,桌椅書架,一應俱全。四周置着火盆,熊熊烈火將空間照得如同白晝。
房間很大,但站滿了人,顯得有些擁擠。
有人見女子進來,驀地面露狂喜,道:“靈兒回來了!”
房間中衆人聞言紛紛側目,亦是相繼大喜。
那人說完之後,趕忙迎了上來,語氣隱含責備道:“你去哪了,惹得大家擔心!”
女子被兇的美目中瞬時含滿淚水,委屈道:“我去魔墮山給老祖宗尋仙藥治病……”
她話沒說完,那人霍然變色,道:“什麼,魔墮山!你真是膽大妄爲,居然敢涉足那裡,你可知那是什麼地方?”
那人越說越是生氣,目光也越是嚴厲。
女子委屈的眼淚啪嗒啪嗒直掉,腦袋一歪,雖不敢與那人爭吵,但顯然並不服氣。
那人本已氣極,但見女子哭的可憐,心中一軟,語氣也沒有那般嚴厲了,和聲道:“那魔墮山兇險之極,便是你常叔叔我,進去也定然九死無生,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老祖宗該會何等傷心難過?”
女子可能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哭的更兇了。
這時只聽在衆人身後,傳來一聲微弱之極的蒼老聲音道:“靈兒……”
女子聞言擦去眼淚,連忙跑了過去。
衆人隨即讓開到兩邊。
只見在牀榻之上,躺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渾濁的老眼深深凹陷,瘦的不成樣子,皮膚枯乾如同被烈陽暴曬而毫無水分的樹皮,氣息極爲微弱,好似這一口氣吐出,下一口氣就極有可能吸不上來了。
女子坐在牀頭,握着老人的手,哭笑道:“老祖宗,我給您帶回來了仙藥,您一定會好轉的。”
老人聲音微弱蚊蠅,道:“回來就好。”
女子的淚水又止不住的滑落下去。
雖然老成這副模樣,但一旁的楚長歌,還是一眼認出了這位老人。
這老人名叫子桑玄空,三百年前,還是聖火教一個修爲低微的毛頭小子,楚長歌在聖火教逗留的那半月間,曾指點過他。
而今三百年過去了,子桑玄空已是從當年那個毛頭小子,變成如今牀上這位風燭殘年奄奄一息、女子口中的老祖宗了。
楚長歌嘆了一聲,慢慢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