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何況是分享神之血肉這種事,哪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這是我的血,我的肉,我把它化爲食物分享給你們”,這句話可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雖然不是真正的聖言,但和神靈相關的事,一旦說出口而且神靈又沒有反對,某種程度上,就已經受到了世界法則的認可,有了象徵性的意義,於是祭典上的聖餐,就真的象徵着神靈的血肉。
而信徒們吃下聖餐,相當於吃下神靈的血肉,依靠着神靈的血肉延續了生命,那麼這些信徒們從此就會像祈禱詞裡所說的那樣與神靈同在。
如果今後他們始終信仰暗月女神,那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即便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對暗月的信仰變得淡薄,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神靈是慈愛的,並不會因爲信徒們淡化了信仰而責怪他們。
但是,一旦這些信徒們背棄了暗月的信仰,站到暗月的對立面,成爲和暗月對抗的力量時,聖餐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依靠神靈血肉延續了生命,卻又背棄了神靈,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褻瀆神靈,是最嚴重的罪行。並非由誰規定的,也沒有執行人,而是世界法則就會將其判定爲瀆神行爲,並且以法則的力量降下神罰。
這種所謂的神罰,並非依靠暴力制裁某個人,而是背棄神靈之人會受到世界法則的排斥,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會變成他的敵人。通俗一點說,就是他會變得非常非常倒黴,出門被馬車撞,回家被狗咬,上下樓梯都可能摔斷腿。
絕大多數人都不理解爲什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倒黴,通常把它歸結於背棄信仰的原因,於是就有了很多不能背叛信仰,否則連命運都不會眷顧你的傳言,恐怕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問題的關鍵不在於背棄信仰,而在於短短几句祈禱詞。
修爾知道,今後隨着信徒的增加,肯定會出現一些因爲各種原因背棄信仰的個例,可以理解,但絕不能容忍,因此他才設下這種聖職者之間心照不宣的小陷阱,力求把背叛扼殺在萌芽之中。
“感謝主賜予我們食物,接受了主的血肉,我們將永保忠誠。”確認每個信徒都吃下食物,少女這才吃掉了屬於自己那一份,嘴角微微翹着,最後一句祈禱詞都念的格外開心。
其實她原本也不懂這樣做的道理,但修爾解釋過之後,她就變成了最堅定的支持者,甚至比修爾自己都用心,非要親眼看着信徒們接受聖餐,和女神大人建立象徵性的聯繫之後才能放心。
“誒?你不去吃嗎?”
塔林娜和梅里亞剛纔走出的小門,被輕輕的關上了,修爾並未參加儀式,而是一直躲在這裡觀察。不像主教一系的聖職者,修爾作爲戰鬥神官,是否參加類似的儀式並沒有硬性規定,雖然大多數教會的神官和衛隊們都習慣參加,但其實參不參與都可以,而修爾有着薔薇之都噬金獸的身份,不願意而且也實在不適合在這種莊重的場合出面,乾脆就躲在一旁圍觀了,結果一回頭,就看到莫瑞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了進來。
“呵。”修爾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像莉莎那樣,只是爲了給信徒們做出表率而已,吃與不吃,對聖職者來說沒有意義。
身爲聖職者,根本沒有吃聖餐的必要,比起聖餐,其實聖職者的靈魂之誓更有效力。從立誓成爲聖職者終生侍奉神靈的那一刻起,聖職者的命運就已經和神靈緊緊聯繫在了一起,不止命運,甚至連靈魂也緊密聯繫,除非有其他神靈插手,否則沒有哪個聖職者會背棄自己的信仰,那是不會有未來的。
“你怎麼跑來了?”莫瑞婭雖然熱衷於搗亂,但對分寸把握的很好,這種至關重要的場合絕不會做什麼不合時宜的事(奧丁:??),何況暗月信徒的機會,她作爲阿尼卡大人的子嗣也不方便出現,按之前商定的計劃她今天根本不會參加,因此修爾很奇怪,爲什麼她突然出現在這裡。
“薩薩臨時要處理學校的事物,把我趕出來了。”林精委屈的撇了撇嘴,隨着暗月教會名聲廣泛傳播,雙方合作興辦的學校也迎來了一批新生潮,這一個月來,薩芙忙的幾乎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莫瑞婭居然還想給她搗亂,難怪會被轟走了。不過,莫瑞婭的委屈持續了沒有三秒,就被外面的祈禱會吸引了注意力,乾脆趴在修爾身邊,和他一起順着門縫張望,“莉莎做的不錯嘛,看起來已經很有一個合格的聖職者的風範了。”
沒錯,莉莎做的很完美,整場祈禱會,從頭到尾都無可挑剔,修爾相信,就連一直在暗中偷窺的女神大人也相當滿意,沒錯,以剛纔砸在自己頭上的石頭作證,她一定一直在偷窺,這場祈禱會可是所有聖職者花費多年的精力才終於奉上的祭品,她就算再怎麼淡然,再怎麼不在乎,也不可能忽視。
“奉主之名,賜予汝等祝福,讚美仁慈之主,讚美無光之月,聖哉。”莉莎揚揚手,會場上灑下一片黯淡的聖光,塵埃般的光點灑在信徒們的身上,讓他們勞累了一天的身體迅速恢復活力,“今天的祈禱會到此爲止,主的孩子們,在今後的生活中,請時刻牢記女神大人的教誨,請記住,主與吾等同在。”
“主與我同在。”在氣氛的渲染下,聖像周圍的信徒們們像是進入了一種心靈共鳴的狀態,沒有人組織,但信徒們的聲音卻意外的整齊,“聖哉。”
“完美。”修爾倒退幾步讓愛門口,長吁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心中最沉重的負擔,轉身面對莫瑞婭的時候,就連臉上的笑容,都和往常不太一樣了,“所以,除了無聊之外,還有其他事吧。”
“看來你總算可以放心了。”莫瑞婭歪着頭,笑的單純而燦爛,但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是啊。”修爾卻很淡定,平和的微笑着看向莫瑞婭,“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那就好。”林精點了點頭,“今晚大家都聚齊了。”
“哈?”
“我和米婭召集的。”林精理所當然的說道,“這麼久的老朋友了,既然不能陪你一起,那總該送送你吧。”
“呵……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