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天下大勢

蕭昇一個人,縱使再怎麼神勇無敵,也確實殺不了整整一百萬,平均水準都在武士級別的虎狼之師。

猛古國的底蘊,雖然不及金帳狼國。但國力之雄強,當世依舊少有其匹。他們國中那些隱世不出,專門留下來鎮壓氣運的老古董,其實力更絕對不可低估。

大宗師強者,根本沒資格位列其中;半步先天,也只是勉強有一席之位。能夠領袖羣倫者,肯定是真正的武道先天。這樣的老古董高手不用太多,只要有一兩名,就足夠造成極大的麻煩。

然而……那又如何?

面對“少竹君”慕鬱離的恐嚇,十四皇子非但不爲所動,內心深處,更赫然涌現出兩句詩。正是:“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不過,蕭昇並沒有把這兩句詩吟誦出口。因爲他並不覺得,眼前這位少竹君慕鬱離,那種爲了自己的國家民族,甘願拋頭顱灑熱血的人。對他吟詩,等於對牛彈琴罷了。更何況……

慕鬱離,鬱離青士?想起當日擊殺猛古左右軍護之後,從他們身上所得到的那封信,蕭昇便有些忍不住了。

十四皇子不動聲色,淡淡道:“大禍臨頭?呵呵,恐怕未必。我自己一個,或者打不過百萬大軍。但我要走,百萬大軍也同樣留我不下。有兩名猛古軍護的首級墊底,這次北上抗敵,無論怎麼算,我都有功無過了。朝廷也只會對我嘉獎,絕不可能責罰。

反而,真正要擔心的,應該是慕家吧?你們的根基就在北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離開。一旦猛古大軍攻過來,不管普通老百姓也好,文官武將也罷,哪怕是傳承千年的世家大族,統統都是鐵蹄蹂躪的對象,誰能倖免?”

“哈哈,哈哈哈~淺薄,實在太淺薄了。”慕鬱離放聲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道:“猛古蠻子粗鄙無文,即使攻破北疆,也治不了民,收不上稅。到頭來,不過白忙活一場罷了。

假如猛古蠻子們不甘心白忙活,那麼就必須找人合作。放眼整個北疆,除去我們八卦心流慕家之外,也就只有將氏、葉氏、高氏、林氏等四家世族,算得上有些實力了。

我們五大家族聯手,和猛古蠻子裡應外合,足以翻天覆地,顛倒乾坤。就是自立爲王,也不過易如反掌。

嘿嘿,好表弟,怎麼樣?反正你在大昊朝,也沒什麼地位。玄帝也好,皇后也罷,一個個都虎視眈眈,恨不得你趕快去死的。你還這樣替他們出力幹什麼?不如過來表哥這邊,一起反了吧。”

“什麼?你勸本王造反?”

剎那間,蕭昇感覺又好氣又好笑。喝道:“大昊朝開國六十年,正是煌煌盛世。鮮花似錦,烈火烹油。不說朝廷的千萬雄師了,當朝大將軍赫赤蒙,就是縱橫天下,生平未曾一敗的強者。區區猛古,跳樑小醜,朝廷反掌間就能撲滅。勾結這羣秋後的螞蚱造反?哈,這是不是就叫做壽星公上吊——嫌命長啊?

“迂腐,實在太迂腐了。”

慕鬱離不以爲然地笑道:“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從日月王朝、朱果王朝,再到現在的大昊朝,天下已經合了差不多八百年。再怎麼說,也應該到‘分’的時候了。

現在玄帝退避深宮,不理俗務。皇后親小人,遠賢臣,大力提拔佞幸之輩,兼且專/制/獨/裁,完全沒有自由,完全沒有民主。天下人心早已思變,表面上雖然還是一副豐亨豫大的模樣,實質暗地裡暗流涌動,亂像已現。只是你們這些皇子居住在深宮裡,看不見而已。

所以,未來的日子,天下將演變成大爭之世。東荒、南蠻、西境、北疆、中寰,合共九十九州,十二萬九千六百縣,將是羣雄逐鹿,能者居之的世界。這是天下大勢,任何人,任何力量都阻擋不住

好表弟,看在咱們總算是一家人的份上,表哥特地給你一個棄暗投明的機會。你千萬不要自誤啊。”

說到這裡,慕鬱離語氣轉冷,雙眸之內隱隱流露殺氣,死死盯在蕭昇面上。

蕭昇嘿聲輕哼,不置可否。淡淡道:“什麼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是你一張嘴巴在說而已。再說,即使天下當真有變,那羣猛古賊寇,又能成得了什麼事?不過爲王前驅而已。

慕鬱離,你說自己是本王表哥?好,姑且就信你一回。看在彼此一家人的份上,本王倒要勸你一句,想要渾水摸魚,小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慕鬱離陰惻惻道:“哼,冥頑不靈。看來,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既然如此,那就讓事實來教訓你吧。等到下次咱們再見面,你會哭着跪下來求我的。我很期待那一天儘快到來,哈哈,哈哈哈~”

笑聲之中,慕鬱離足尖微微一點,瀟灑從容,飄飛倒退而去。不過眨眼工夫之間,已經消失無蹤了。

望着慕鬱離離開的方向,蕭昇冷笑着搖搖頭。隨手從懷裡取出一封信。正是當日擊殺猛古左右軍護之後,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

信裡署名者,自稱鬱離青士。當時,蕭昇怎麼都猜不出這個鬱離青士,究竟是誰。但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鬱離青士,就是慕鬱離。

聽慕鬱離說話口氣,和猛古賊寇勾結,並非他個人的決定,而是整個八卦心流慕家的決定。這一點,到底是真是假?若然屬實,那麼……蕭昇和自己的兩位舅舅,豈非就要兵戎相見,骨肉互殘?

想到這裡,十四皇子便油然感覺,在自己胸口之上,彷彿壓了塊沉甸甸的萬鈞巨石。巨石重壓之下,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然而,骨肉親情再重,重不過北疆千千萬萬老百姓的生死禍福。所以,蕭昇用力握緊雙拳,暗地裡下定決心。

假如……兩位舅舅當真不顧大義,竟勾結猛古賊寇,禍害大昊子民的話,那麼即使再怎麼不情願,自己也只能——大義滅親了!

另一邊,慕鬱離從甜水村離開之後,一路施展輕功,快如疾風,不斷向西北方向移動。大概兩盞茶之後,前方地平線下,一座樹木蒼鬱的小山丘突然躍起。細聽之下,風中更隱約傳來琴絃撥動之聲。

慕鬱離哈哈一笑,足不停步,大袖飄飄,彷彿乘風而行,一路飄上山丘樹林之中。景物變幻,忽覺豁然開朗。只見林間有塊平整草地。草地上分別坐着三男一女。

那三名男子,年紀都未過二十。衣着打扮均十分華貴,顯然同屬世家子出身。身上袍服,各自爲墨綠、雪白、赤紅等三色。另外一位女子,安坐旁側,正在彈奏一張七絃古琴。琴音叮咚,忽如高山流水,忽若陽春白雪,深得淡雅自然之妙。

假如此時此刻,蕭昇也在此地的話,那麼他肯定會大吃一驚。雖然,這三名年輕男子究竟是誰,他並不認得。但這位專心撫琴的女子,卻和十四皇子是舊相識。

她並非別人,正是前代朱果王朝開國太后,曾經接受過殭屍王將臣的饋贈,而成不老不死之身的“蘭兒”。

之前蕭昇曾經在東荒的龍首山中,和蘭兒打過一段交道。受千眼妖樹之蠱惑,蘭兒認爲蕭昇就是朱果王朝開國太祖的轉世之身,並且認定自己和蕭昇有三世婚姻,一心一意,要與蕭昇再續前緣。

後來妖眼現出真身,和蕭昇大打出手,毀滅了龍首山。蘭兒卻就此不知所蹤。卻萬萬沒想到,她居然來到了北疆。

而且,之前蕭昇和蘭兒見面的時候,所看見的,是一位花信少婦。但分別半年左右,蘭兒卻彷彿又年輕了十幾歲。如今乍看之下,任何人都只會覺得,她是一位雙十年華的少女。卻任憑想破腦袋,都絕對猜想不到。事實上,蘭兒已經在世上活過四百歲了。

三名年輕公子哥兒,一面優哉遊哉飲茶,一面搖頭晃腦聆聽蘭兒撫琴,顯得自得其樂。並未注意到慕鬱離行來。反而蘭兒驟見少竹君走近,當今伸手按住琴絃,止了彈奏,站起身來福了一福,嫣然道:“慕公子,你回來了。此行可還順利?”

慕鬱離嘆口氣,搖頭道:“不順,大大不順。我這位好表弟蕭昇,看來冥頑不靈得很。要說服他投靠向我們這邊,看來沒多大成功的希望了。”

旁邊那名紅衣公子不屑地哂笑道:“我早就知道是這樣。其實,這也理所當然吧?玄帝封了他做四大太子之一,將來有望登基大寶的。正在春風得意的時候,又怎可能跟着我們一起造反?”

“林兄說得對。”另一名白衣公子,點頭道:“聽說,就在一年之前,這蕭昇還只是名落魄皇子,根本沒人待見他。即使住在皇宮裡,卻也缺衣少食,三餐不繼。兼且天生六陰絕脈,不能修練武道,故此人稱廢親王。

可是一年不到,居然就讓他鹹魚翻身了。所以此人身上,必定有巨大秘密。怎麼樣,慕兄,既然你這表弟不識好歹,你爲什麼不乾脆殺掉他,順便掠走他身上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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