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陽光就是魑鬼的唯一弱點,那麼結論便很明顯了。塵世暗夜由皁海荼羅大陣所造成,只要解除陣法,就能夠讓塵世暗夜結束。”
蕭昇頓了頓,回望向皁龍煉,笑問道:“是這麼個道理,沒錯吧?”
皁龍煉的面色,陡然“唰~”地變成一片蒼白。下意識之間,她十指用力,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衣角,緊緊抿住嘴脣。直過去好半晌,方纔頹然點點頭,低聲答道:“是這樣,沒錯。”
蕭昇肅然道:“天諭,妳們慾海明帆苦心佈置下這個皁海荼羅大陣,究竟是爲了什麼?總不會就僅僅要招攬信徒,壯大組織那麼簡單吧?”
皁龍煉沉默良久,終於嘆了口氣,緩緩道:“十四殿下,你可曾聽說過,久遠之前,關於三陽同天的神話?”
蕭昇愕然一怔,問道:“什麼三陽同天?從來沒聽說過。”
“三陽同天?我似乎聽說過。”
玉璇璣身爲當代天機門門主,知識極其淵博。古往今來許多奇聞異事,都存放在她記憶之中。她一面回憶,一面緩緩道:“古老相傳,久遠之前,我們所居住的這方世界,被劃分爲天、地、人三大界域。而我們如今所在的世界,準確來說,只是三大界域之中的‘人域’。
每處界域,都各自擁有一輪生命之陽。天域的太陽,名爲‘古耀’。地域的太陽,則名爲‘影月’。至於我們人域的太陽,則名爲‘太一’。
當時三大界域連成一片,無分彼此。三輪太陽也同起共落,高懸於九天銀河之上,創造並維持天地生機。三界由於同時沐浴三陽之輝,所以天地元氣特別充沛。故此當時的人,無論智慧抑或潛能,都遠遠越今人。甚至他們不需修煉,自然就能夠長生不死。
蕭昇哈哈一笑,道:“隨隨便便都能長生不死?哈哈,果然只是神話吧。世上哪有這種好事?我卻不信。”
玉璇璣笑道:“上古時代的事情,雖然我們都未曾親眼目睹。但既然前輩先賢們,鄭重其事地特別把這種事記載在典冊之上流傳後世,想必也不會是完全的空穴來風。而且殿下,上古之世,各種奇珍異獸,奇花異卉,甚至是修煉有成的武者,也確實要比後世多得多。難道不是嗎?”
蕭昇笑道:“好好好,是妳說得有道理。那又怎麼樣呢?爲什麼現在我們的世界,會只剩下一個太陽?”
玉璇璣搖頭道:“這個麼,天機門的典籍之上,倒沒有詳細說明。只隱約提起,似乎後來出了什麼巨大變故,以至於天、地、人三界互相鬥爭,揪起連場大戰。
到最後,連接三界之間的通道被毀掉,三界於是分別閉境自守,再不相往來,更無法越界通行了。自然,三輪太陽也被各自收回。三陽同天既然不再出現,天地間的元氣便逐漸下降,終於回覆至原來的應有水準,這才穩定下來。
故此,當三陽同天消失之後,世間衆生,便再也沒有長生不死這回事。同樣,各種洪荒異種的奇禽珍獸。也逐漸退化,到現在爲止,它們幾乎都已經絕種了。”
蕭昇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麼天諭,妳提及三陽同天的事,究竟和慾海明帆要佈置皁海荼羅大陣,有什麼關係呢?”
皁龍煉下意識提起右手,輕輕按在自己心臟的部位處,幽幽道:“十四殿下,之前……你曾經替我探過脈,對不對?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的身體究竟有什麼問題了。”
蕭昇點點頭,道:“天諭妳的心臟,似乎天生便帶有某種隱疾。雖然平時無礙運功出手,卻決不能全力催動。否則的話,隱疾必然作。輕則劇痛暈厥,重則直接心臟爆裂。
一般而言,像妳這種情況,十有八/九,都會早夭。能正常長大,並且修煉至仙天境界的,何止萬中無一?簡直是千百萬芸芸衆生當中,未必能有一人。
再者,武道修行過程中,本來就會令本身體質得以不斷蛻變強化。只要修煉有成,一般而言,身體便不該再會如此衰弱。像天諭妳這樣子,既天生隱疾,卻又能修行有成,偏偏成就仙天以後,隱疾依舊存在,似乎毫無改善的情況,當真古怪得前所未見。”
皁龍煉幽幽道:“不錯,你說得很對。事實上,多年之前,我剛剛出生時,就曾經有一位奇人,上門來給我看過相。
那位奇人說,我本爲天龍星降世,然而轉生人間的時候,卻不知因何緣故,缺少了一片護心龍鱗。故而失去了龍族的不死天命。除非能夠尋回這片護心龍鱗,否則的話,我絕對活不過三十歲。我……我今年已經二十九了。更準確地說,是二十九歲零十個月。”
“什麼?妳就是天龍星?”
蕭昇和玉璇璣,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呼。須知道,當初玉璇璣出山之時,曾經卜算天機。天機顯示,天下即將大亂。有一百零八星,要分別降落紅塵,化身爲人,左右塵世天命。
其中,誰能先成爲‘七星之主’,也就是率先得到七名星宿轉世之人效忠者,便是最後的勝利者,將可平定禍亂,令天下得以重享太平。
玉璇璣本身,就是天機星。她再次佔算過後,認爲蕭昇就是七星之主,故而下山輔助這位當時在皇宮裡備受冷落的“廢親王”。
另外,王宣是天醫星,燕伏龍是天劍星,羅剎女是天殺星,赫無忌是天慧星。也就是說,已經有五顆星宿,同時效命十四皇子。只要再找到另外兩顆星,那蕭昇就能成爲真正的七星之主了。所以,既然現在知道皁龍煉是天龍星,那麼對於此事,蕭昇便不能袖手旁觀了。
玉璇璣則開口問道:“天諭,當初替妳看相的那位奇人,他是誰?”
皁龍煉嘆道:“那位奇人,就是道門之中,道靈一脈的前輩高人,齊煙九點天奇爵。t他素有神相之稱,從來言無不中。唉,要不是這位前輩,當時相贈了一枚靈藥‘迴天玉丸’讓我服下,我根本沒機會活到今天,更不可能修成仙天境界。”
蕭昇點點頭,道:“原來是齊煙九點前輩。當初在東荒,我也曾經和他有過一面之緣。前輩風範,至今思之,仍覺不勝嚮往。既然是他所說,那麼應該沒有錯了。”
頓了頓,蕭昇又問道:“這樣說來……慾海明帆布置皁海荼羅大陣,製造塵世暗夜,真正目的,就是爲了找到妳的天生護心龍鱗?”
皁龍煉苦笑道:“不是。三千大千世界,何其浩大?我那片護心龍鱗,也不知道失落到什麼地方去了,想要找回,又談何容易?
所以,我真正的目的,其實是利用皁海荼羅大陣,在最短時間裡,匯聚最大信徒,然後舉行萬人典舍荼藜大祭,打開通往天域和地域的通道,讓三陽同天的奇景再現。只要能夠同時沐浴三陽之輝,世間衆生便能再度擁有長生不死之身。那麼,我也就不用死了。”
蕭昇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不過很可惜,現在看來,妳的計劃已經失敗了。”
皁龍煉咬咬牙,斬釘截鐵地道:“這是唯一的希望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都決不會放棄的。何況……殿下,慾海明帆落在北疆將家手裡,對於你來說,也沒有好處吧?
所以,咱們不妨合作?你幫助我打退將家,奪回慾海明帆。之後我也幫你證明清白,甚至還可以幫你爭奪大昊天子。互惠互利,兩家都有好處啊。”
蕭昇淡然道:“要證明清白,倒無須妳幫忙。爭奪大昊天子,更是我自己的事。不過,將家那羣嗜血者居心叵測,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塵世暗夜令魑鬼橫行,更必須解決。所以天諭,如果妳真有誠心要合作。那麼,就把破解皁海荼羅大陣的方法,說出來吧。”
皁龍煉眉宇間浮現掙扎之色。過去了好半晌,方纔嘆息道:“好吧,那麼我就說了。要破解皁海荼羅大陣,關鍵在於天、地、人三脈。”
天三脈爲三個兇時:白虎、天刑、玄武;地三脈爲灼陽清地、晦陰絕域、六爻煞境。人三脈則是三名應運而生的人。
先,必須找到人三脈,緊接着,就要佔據地三脈,分別挖掘地根,釋放地氣。最後,在天三脈相互重疊的時候,人三脈同時出手,打開雲層,接引一抹曙光現世。則皁海荼羅大陣便會瓦解。
不過,那也需要讓我在陣法核心進行主持。否則的話,即使仙天巔峰的絕頂高手,也絕對打不開雲層,接引不到曙光降臨的。”
蕭昇點點頭,問道:“人三脈究竟是哪三個人?”
皁龍煉苦笑道:“這個,我又怎麼知道呢?畢竟,既然佈置了皁海荼羅大陣,我本來也沒想過要親手破壞掉它啊。”
玉璇璣笑道:“這個倒也無妨。既然知道了天三脈和地三脈,那麼要根據這兩個線索,再推算出人三脈,便不會爲難。頂多需要一些時間罷了。問題在於……天諭,妳的身體,能夠支持得到那時候嗎?”
皁龍煉面色悽然,搖頭道:“我也不知。或許……唉~到了這時候,也沒有其他辦法啦,唯有聽天由命吧。”
蕭昇想了想,頜道:“這個妳不必擔心。我有辦法,或許可以幫助妳找回失落的護心龍鱗,解決妳身上的隱疾。但到時候,妳也要全力配合我們,破去皁海荼羅大陣,解除塵世暗夜。”
皁龍煉自然不相信,失落的護心龍鱗居然還能找得回來。但十四皇子既然這麼說,也是一片好意。當下她苦笑道:“好。如果你真能辦得到的話,那麼救命大恩,自當圖報。十四殿下,到時候我皁龍煉,不,是整個慾海明帆,都會奉你爲主,唯你馬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