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並非一座山,而是包括峨嵋山和青城山,等等所有蜀地名山之總稱,
自古以來,蜀中羣山,劍俠輩出。大小劍道宗派,林林總總,不下數十。各門各派的劍法,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故而自唐代起,便一直繁榮興盛。對此,江湖中曾經有言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天下劍俠拜蜀山。”
直至百餘年前,第一代蒙古十三翼崛起,入關挑戰天下所有宗門幫派。蜀山諸劍派,當然也在挑戰之列。大小數十戰下來,蒙古十三翼戰無不勝。卻偏偏在挑戰最後的“金頂派”時,遇上了障礙。
金頂派,也是蜀山劍派一脈,總部位居峨嵋金頂之上。當時門內有兩師兄弟,師兄名爲“紫霞”,師弟名爲“紫電”。他們都是天才橫溢,千年難得一遇的練劍奇才。這兩師兄弟聯劍合力,竭盡所能與蒙古十三翼周旋。一戰之下,竟然憑兩人之力,和蒙古十三翼的十三個人打了個平手。
蒙古十三翼肩負助長蒙古聲威,挫折漢人士氣的重要任務。眼看再戰下去,即使可以擊殺紫霞和紫電兩師兄弟,但蒙古十三翼自己,至少也要戰死十人以上。消息傳開,天下漢人必定士氣大振,那就弄巧反拙了。
蜀地是蒙古十三翼入關的第一站,豈能在這裡便損兵折將,以至於就此止步不前?無可奈何之下,蒙古十三翼的第一代蒼狼,於是和金頂派兩師兄弟商談條件。只要他們從此絕足不下峨嵋山,此戰就此以平手作罷。
紫霞和紫電兩師兄弟雖然天才橫溢,但他們當時畢竟年紀尚輕,劍道尚未大成。眼看再戰下去,就是同歸於盡的局面,如此亦非他們所願。於是便答應了這個條件。心中卻是打定了主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金頂派兩師兄弟既然不下峨嵋山,他們曾經和蒙古十三翼打成平手的輝煌戰績,世間自然也無人知曉。而蒙古十三翼通過此戰,也知道了自己的不足。於是各人分頭苦練,半年之內,均武功大進。以此再度向中原各大門派挑戰,竟是戰無不勝。無數門派以及他們的奇功絕學,便因此而失傳。成爲了一場武林浩劫。
另一方面,紫霞和紫電兩師兄弟經此一役之後,在蜀山諸劍派當中,同樣名聲大振。諸劍派殘存下來的弟子,紛紛前往峨嵋金頂,託庇於兩師兄弟門下。如此一來,反而讓千百年來始終各行其是的蜀山諸劍派,得以徹底凝聚整合,並因而煥發出蓬勃的新生力量。
蜀山諸劍派的劍術,皆有其獨到之處。紫霞和紫電兩師兄弟博採百家劍術,去蕪存菁,卓然自成一家。十年之間,兩師兄弟都武功大進,躋身當世絕頂高手之列。於是兩師兄弟打破誓言,執劍下山,再度挑戰蒙古十三翼。
這一戰的具體經過,已經無人能夠知其究竟。只是此事過去之後,蒙古十三翼退回草原,終身不再踏足中土。所以很多人都猜測,是紫霞和紫電兩師兄弟取得了勝利。天下武林人士,因此士氣大振,並共尊兩師兄弟爲天下第一劍。
但萬萬沒想到,就是這“天下第一劍”五個字,竟然導致兩師兄弟相互反目。須知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天下第一,又豈能兩人並列?
何況兩師兄弟平日裡,在劍道之上便頗有分歧,只是當時還有蒙古十三翼這個大敵,所以他們才能按下矛盾一致對外。現在大敵已去,再加上“天下第一劍”五字推波助瀾,這矛盾自然再也按不下去了。於是兩師兄弟終於翻面成仇,大打出手。
雙方連戰三場,始終打個平手。於是約定十年後再戰。紫霞留在蜀中,把峨嵋金頂派改爲蜀山仙劍門,自任掌門。紫電則離開蜀中,前往中原各地遊歷。
十年之間,紫電巧獲干將寶劍,更得有奇遇,修成紫電神功,自創紫電劍法。他自感武功大成,於是回去峨眉山挑戰師兄。
想不到紫霞的奇遇,更在師弟之上。他同樣以蜀山百家劍術爲基礎,自創出紫霞仙劍。更因此修煉成劍道元神。功德圓滿之日,便元神脫殼,白晝飛昇,得成正果,永享逍遙。
此事爲仙劍門上千弟子親眼所見,真實無比。紫電來遲半步,雖然來得及見證師兄元神飛昇,但兩師兄弟之間,再沒能說上半句話。令紫電引以爲憾。同時,紫電也知道自己確實比不上師兄,心甘情願把“天下第一劍”的稱號讓給師兄,自己退居第二。
紫霞飛昇之後,蜀山仙劍門羣龍無首。過不多久,便再度分裂。原中部分人繼續追隨紫電,成立了紫電門。不過紫電在目睹師兄元神飛昇之後,再無心追逐功名,改爲閉關苦修,專心研究劍道,根本不
理俗務。
不出十年,紫電門也悄然解散,再也無人提起。紫電自己則不知所蹤,後人只是在他閉關的地方,發現了被留下來的干將寶劍,以及一冊記載了紫電劍法和紫電神功的秘笈。
百餘年來,干將寶劍和紫電劍法,都不斷輾轉相傳。只是這劍法修練不易,幾乎歷代傳人,都只能得其皮毛。直至傳到劍魔連霄漢手裡,才真正把紫電劍法修煉至大成,得以再振神劍威名。
此時此刻,劍魔在樑王的王府之內,聽樑王說話之間,貶斥紫電神劍並非天下第一。劍魔禁不住皺眉道:“當年的紫霞真人,修成劍道元神,白日飛昇。論修爲境界,確實比紫電真人爲高。但說到劍法之凌厲犀利,卻又未必了。畢竟,紫霞仙劍和紫電神劍,根本從來沒有真正比拼過,何來高下之分?更何況”
樑王冷笑道:“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劍魔,你自不放己來比較看看。紫霞仙劍和紫電神劍,到底誰纔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劍?”
“紫霞真人雖然自創紫霞仙劍,但據我所知,他並沒有把這套劍術傳授給弟子門人。”
劍魔嘆了口氣,一幅深感遺憾的模樣。凝聲道:“紫霞真人飛昇之後,紫霞仙劍就失傳了,那又怎麼比較?”
樑王得意地一笑,舉手連拍三下。立刻,就有一名老太監,雙手捧着個托盤,低眉順眼地從後室走出。正是樑王身邊的心腹,白公公。
白公公修練少林四大神功之一的童子功,已經臻至頂級紅日訣境界。放在武林之中,也是一方雄豪了。但劍魔早把紫電神劍修得出神入化,自然不把白公公這點修爲放在眼裡。白公公甫現身,劍魔的全部注意力,立刻被那個托盤吸引了過去。
嚴格說來,劍魔應該是被托盤之上,那本薄薄的小冊子所吸引了過去。只因爲這本冊子乍看之下,雖然似乎十分陳舊。可是與之完全相反,冊子上竟然透發出一股凌厲絕倫的劍氣,普通人哪怕只是稍微接近,都已經會在劍氣刺激下如坐鍼氈,坐立不安。
劍魔下意識挺身跳起,一個箭步搶到白公公身邊,伸手就去抓那本小冊子。冊子入手剎那,劍氣登時暴盛,令劍魔渾身如遭電擊,撕裂劇痛不休。
紫電神功本能發動自保,護住了全身。撕裂劇痛方纔逐漸變得可以忍受。劍魔迫不及待翻開冊子,赫然看見扉頁上以銀鉤鐵劃寫着八個大字:紫霞仙劍,天下第一!
劍魔深吸一口氣,失聲叫道:“這是紫霞真人親筆手書的劍譜?”
樑王位高權重,但武功修爲卻不值一提。和劍譜距離這樣近,劍氣刺激之下,他只感覺渾身不自在。幸虧白公公及時走過來,出掌按上樑王后背,順送過去一股精純的童子功真氣,樑王才總算能夠緩過來一口氣,再度開口說話。
樑王凝聲道:“不錯,這就是紫霞真人親筆手書的劍譜。當年紫霞真人飛昇之前,特意留下劍譜,傳給自己的親信弟子。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名親信根本就是我們蒙古人。是第一代十三翼特意派到紫霞真人身邊,盜取其神功劍術的。”
劍魔深深吸口氣,點頭道:“我明白了。哼,你們蒙古人,確實夠卑鄙,夠無恥。不過,雖然你們得到了劍譜,卻根本沒有人可以修練成功。入寶山卻空手回,最終也得物無所用。不過白費心思罷了。”
劍魔說話,就和他的劍一樣,直截了當,句句攻人要害,犀利得令人難以招架。樑王被這幾句話搶白得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偏偏又無言可對。唯有堆積起滿腹鬱悶,默然不語。
其實劍魔無心搶白樑王,他只是有一句說一句而已。大部分心思,依舊放在劍譜之上。他專心致志,一頁一頁地不斷翻看下去。
劍譜開頭幾頁,乃是總綱。紫霞真人自述,自己把蜀山諸劍派所有劍招,都共冶於一爐,合共創出十八式仙劍。自信威力之強,古往今來無出其右。
可惜蜀山仙劍門弟子雖然多,卻皆是庸碌之輩,無人能夠繼承自己的絕世劍法。於是特地耗費心力,把劍法記錄在這冊劍譜之上,傳諸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