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吼峰.
乃是一座方圓百里內,足以傲視羣山的最高峰。
夜半,峰頂上一處簡陋的茅廬中,一個雄壯魁梧的中年人正在閉目養神。雖然此時他顯得一副甚是輕鬆愜意、激動歡娛的模樣,但在他的周身,那一股股絕對剛猛霸道的氣息,還是忍不住不時地迸發而出!
哦?
可是,正當他兀自沉浸在一陣喜悅中時,突然覺察到外面的一絲氣息波動,不由忍不住頗爲詫異地眉頭一挑!
嗖!
砰!
緊接着,就在他詫異的一瞬間,一道凌厲的劍氣瞬間襲來,卻是不偏不倚重重地擊打在茅廬之上!
轟!
嘩啦啦!
隨着一聲頗爲刺耳的轟響,茅廬霎時間轟然爆碎!頓時,無數草木碎屑漫天飛舞,猶如晴空落雪般紛紛揚揚地四散飄落!只一瞬間,好端端的茅廬已然不存,卻只剩下那個中年人依舊淡定非常地端坐原地!
嗖!
隨即,一道肅殺的白色身影也伴隨着皎潔的月光現出身形!在清冷的圓月之風引領下,沉沉的踏空腳步幽響,凌霄從高空中緩緩踏歌而來!
歌曰:一生執一劍,一世兩情緣!白衣皓雪人不在,何煩!擡頭望月,寒宮已悽殘!伴吾者,幽光照古蘭!
踏踏!
距離中年人身前一丈處,凌霄飄然落地!那身原本潔白溫和的勁裝,此時此刻,在清柔明亮的月色中,顯得是那麼的冷酷陰森!那張無情刀削的臉,看上去越發的接近死神!眼中那一抹深邃的幽寒之色,直溢出來自地獄的寒光!
哦?
感受到凌霄身上的那股強大而冷絕的氣息,中年人不由第一次心中爲之一震,卻是忍不住下意識地再皺眉頭。
“閣下此來殺意滿滿,儼然一副同歸於盡之態!我雖然不懼,但還請閣下道出個緣由!”兩眼直盯着眼前之人,中年人頗有些不解道。
面對這個突然到來的強大殺手,中年人雖然疑惑詫異,但卻是絲毫也沒有懼怕之意!到了他這等境界,對於自身的實力自是信心滿滿,‘恐懼’一詞也早已經在腦海中湮滅了!但對於男子的同死之心,他還是想知道箇中情由!
“你,可是霸天吼?”只見凌霄並不回答,反而冷冷地問道。
“是!”霸天吼詫異地點點頭,眼神閃爍間,又一次問道,“卻不知閣下...”
噌!
唰唰唰!
“將死之人,多說無益!”但凌霄卻是根本就沒有解釋的意思,竟是直接拔劍一揮道,“不論是你死還是我亡,終究,都是一個將死之人!出招吧!”
“閣下且慢!”見狀,霸天吼不由頓時臉色一沉,但還是試圖問道,“既然是殊死一搏,閣下總該報個名...”
唰唰唰!
“無極天荒!劍蕩八方!爐峰書月影!”可是,根本不等霸天吼把話說完,凌霄隨即一聲長嘯,一招霸氣無比的劍式已然向着他急速衝來!
這一劍,迅疾、霸氣、凌厲、無章!以手執劍,以劍引氣,以氣作書,以書渡人!無章可依,無跡可尋,劍鋒所指,神鬼莫測!
嗡!
“好!果然是高手!”見到凌霄直接悍然出招,霸天吼不由眼角一抽,但卻是由衷地讚歎一聲,同時身體猛地一震,揚起一雙肉掌翻飛道,“霸王震乾坤,日月顫山河!山河破!”
霸天吼之所以不用兵器,並不是沒有,而是暫時還不想用!因爲他看得出來,眼前的人雖然還是想殺他,但其劍式卻並不是最強、最厲害的殺招!既然對手這個時候還有所保留,那麼自己也斷然不會使出最強手段,這就是真正強者的驕傲!
嗖嗖嗖!
砰砰砰!
霎時間,無數激盪的劍氣與四下轟擊的掌力盡情糾纏、碰撞,直將四下裡的山石、雜草、泥土轟擊的紛紛炸裂!煙塵與碎屑開始真正地漫天飛舞,一度叫人看不清裡面正在搏殺的兩位不世強者!
許久之後,兩人已然纏鬥了近三十合!但除了各自的內力真氣頗有損耗之外,兩人卻是毫髮無傷!一切看起來激烈之中充滿平淡,拼死之中卻又勢均力敵,似乎再打下去,也唯有體力耗盡、同歸於盡一途!
嗖!
唰唰唰!
“龍嘯九天!鯤鵬展翅!吟嘯貫古今!”然而就在兩人的身影再一次交錯而過時,凌霄突然劍式陡變,隨着又一聲長嘯,回身一劍再次斬落,“誅神一式!”
這一劍,大氣、磅礴、高壓、凌絕!一劍即一招,一招即一劍,猛似流星,快似閃電!劍身落,劍氣涌,劈山斷河一瞬間,人死魂碎化塵煙!
呼!
嗡...
凌霄的這一招不可謂不快,不可謂不狠,一瞬間便讓霸天吼感受到了真正死亡的氣息!但見他雙袖一抖,手中立馬現出一隻黑色號角!就在號角入手的同時,他那早已經鼓足的腮幫子頓時湊了上去,卻是猛地一吹,便發出低沉如悶雷般的號角聲!
轟!
噗!
眨眼之間,劍氣與號角之音凌空相撞,直髮出猶如震雷般的巨響!與此同時,強大的反震之力回彈而來直擊二人,讓他們雙雙一聲悶哼之後,隨即各自噴出一道鮮紅的血箭!
蹭蹭蹭!
二人各自藉着力道後退十餘步之後這才停下,隨即幾乎不約而同地將嘴角兒的鮮血猛地一抹,緊接着又擡起頭,兩眼緊緊盯着對方!
呼!
“哈哈哈!不賴!”只見霸天吼又是詫異又是讚賞地眼神一閃,忍不住十分滿意地哈哈大笑道,“果然是難得一遇的高...”
嗖!
唰唰唰!
“將死之人!還是留些力氣趕夜路吧!”可這一次,凌霄依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居然越發迅疾地仗劍撲來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劍如影,影無蹤,古蘭一劍沒長空!”
古蘭一劍!劍入幽蘭!劍消,則人亡!這一劍,無聲,無息,無影!這一劍,虛虛幻幻,似假卻真!這一劍,不出則已,一出必消魂!
吼...
越是接近死亡的氣息,便越是無聲無影,便越是無波無瀾,便越是殺人誅心!霸天吼作爲一個頂級強者,正是感受到了凌霄手中‘蘭凰’的死亡召喚,是以大驚之下也自猛吼一聲,卻是使出了自己最強的手段---霸天吼!
啪啪啪!
但見他張開大嘴,口中狂暴的氣息頓時噴涌而出!異常強大的氣流與聲浪,直將他周身的空氣都衝擊的爆碎震鳴!
嗖!
噗!
砰砰砰!
與此同時,凌霄那迅如閃電一般的白色身影,一瞬間從霸天吼的身前掠過!當兩人的身形彼此交錯之際,他看到了對方眼中泛出的驚懼與絕望之光,看到了不甘與不解之意,看到了懊悔與無奈之嘆!
只可惜,遲了!
凌霄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霸天吼賴以成名的吼聲還沒來得及發出全部威力!凌霄的劍實在是太鋒利了!鋒利到足可以破開霸天吼淬鍊數十年的鐵甲之軀!凌霄的絕殺之意實在是太堅決了!堅決到不惜賠上他自己的性命!
利劍過喉,霸天吼漸漸停止了呼吸!吼聲入體,凌霄也自身受重創!巔峰一戰終結,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沒有想象中的焦灼纏鬥,甚至沒有本應該出現的驚天動地!雖是龍爭虎鬥,但卻來去如電,一死一重傷!
這一戰,一開局,便揭示了這必然出現的悽慘一幕!
噌!
撲通!
只見凌霄強憋着一口猛烈翻涌的鮮血、強忍着體內暴亂氣息的衝擊,卻是艱難的將長劍還送入鞘時,霸天吼的屍身也隨之轟然倒下,真正人死燈滅!
此時此刻,天吼峰依然還是原來的天吼峰,但那個與之共榮多年的主人,卻已經變成了一具無息的屍體!而隨着賴以成名的一代強者落幕,今後的天吼峰,必然再難重回以往的威名!
風,還在呼呼的吹,此刻似乎吹的越發地強勁了!它試圖帶走峰頂上那一抹還未散盡的絕殺之氣,試圖掃平那一片不甘散落的茅廬殘骸,試圖吹散那道白衣身影心中的無盡悲傷!可是,事實卻是,它所有的努力,都不過是一場徒勞!
頭頂的明月,此時也是越發的亮圓了!她幾乎再也不見一絲的瑕疵,便是那一直也抹之不去的斑駁闕影,此時也幾乎看不見了!彷彿一切的陰暗與瑕疵,都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可是,任憑月光芳華無瑕,也依舊無法照進那顆越發陰霾重重的心!
噗!
“鳳兒...無瑕...”只見凌霄實難掩飾心中的悲痛,卻是又自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隨即擡頭看着頭頂的明月,淚水直流道,“爲何...爲何我終於爲你報仇...反而心中...越發的痛了...”
月光下,凌霄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若不是以執拗地意志強撐,此時怕是早已經撲倒在地!積鬱了許久的怒火,今日一朝宣泄而出,卻讓他忍不住更加悲痛!悲痛欲絕!
仇已報,恨未消!思念又起,淚涌如潮!月色映珠簾,倩影泛舟橋!
痛!痛入骨髓!痛徹心扉!痛不欲生!
呼!
呼呼呼!
這時,峰頂上突然又颳起了一陣頗爲強勁而又甚是透骨的山風!山風吹過了那片悽慘的茅廬殘骸,掠過了霸天吼那具冰冷的屍體,舞起了凌霄那一襲悲痛的血色白衣!
嗖!
踏踏!
然而,正當重傷的凌霄欲轉身離去時,一道人影卻是突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