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城。
客棧之中，殘燭火光躍動，拍打着兩張彼此對視的臉。
“刀皇？！”聽完無戒和尚的一番講述，凌霄不由對這個人很感興趣，忍不住嘆道，“想不到一個來自東瀛的刀客，竟然能在此地翻起如此風浪！”
“阿彌陀佛！”無戒和尚眼神一閃，一副心有餘悸地口吻道，“除外其他，刀皇強大的戰力的確令人驚懼！若當初曉天子不出手，恐怕如今的武林，早已經是刀門的天下了！”
“呵！那又如何？在我看來，刀皇一統武林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凌霄卻是不以爲然，輕笑一聲道，“所謂一虎嘯山林，一龍吟九州。武林一統，一切自然井然有序，總好過如今殺戮不斷、風雨交加。”
“阿彌陀佛！施主所言未免頗爲不妥。”聞言，無戒和尚微微一愣，隨即搖頭道，“武林一統，有利有弊，更要看統治者的心性意志。而拋開此爭論暫且不提，單單江南武林被外人統治這一點，便是令人無法接受！”
“呵！關於這個問題，你我實無爭論的必要。而我，也對此並無興趣。”凌霄眼神閃爍間，輕笑一聲轉移話題道，“大師可是知曉，那尊達爲何要助力刀皇？而那一戰之後，尊達又是何去何從？”
“尊達與曉天子突然插手，自然與那神秘人有關。至於兩人爲何立場不同，貧僧也無法解釋。”聞言，無戒和尚微微一頓，隨即道，“而尊達如今的下落，知曉者，據貧僧推測，至少有兩個半！”
“兩個半？！”凌霄不由頓時一愣。
“其一，自然是曉天子。雖然只是猜測，並無實質證據，但貧僧卻是深信不疑。”無戒和尚很是認真道，“其二，便是那個神秘人。畢竟，他與尊達之間，關係不簡單！”
“而之所以說還有半個人，那自然是施主的神秘！”緊接着，無戒和尚眼神一閃，又自直勾勾看向凌霄道，“畢竟，施主來歷可疑，劍招可疑，長劍也可疑。”
哦？
見到無戒和尚居然懷疑自己，凌霄忍不住眉頭一挑，頗有些莫名其妙之感。
“阿彌陀佛！”見狀，無戒和尚立即解釋道，“一者，施主所施展劍招，頗有當年尊達之精髓。而貧僧，正是親眼見過其出手的少數人之一。二者，施主的這把劍，雖然外在光芒完全不在，但內斂的鋒銳卻是更加令人恐怖。能鑄此劍者，除卻那位，貧僧實在想不到還有何人？”
聞言，凌霄眼神閃爍間，卻是隻能沉默。
對於自己的師尊，真若說起來，他還的確並不瞭解。師尊的來歷，師尊的姓名，師尊的脾性，如此種種諸多疑問，他的確一無所知！可令他無奈的是，這一切並不是凌霄不想知道，只是每當問起，師尊給他的卻只有沉默！
而非但如此，師尊除了對他自己閉口不言之外，便是對凌霄的身世也是隻字不提。是以直到現在，凌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何而來？他所知道的，只是自己是師尊的徒弟，師尊是自己的師父，僅此而已。
如今無戒和尚如此說，自然讓凌霄一時間浮想聯翩，兀自在腦海之中猜想着諸多的可能。畢竟，這個讓他曾經並未放在心上的問題，這一刻，卻是必須要認真對待了。
“大師！”沉默良久後，凌霄眼神閃爍，又看了無戒和尚半晌，這纔開口問道，“你可記得尊達樣貌？”
“呵！雖然近二十年未見，但他那八尺有餘的身軀、刀削如暮的臉龐、孤傲不羈的眼神，卻是令貧僧無法忘記。”無戒和尚輕嘆一聲，緩緩道，“尤其是他左眼旁的那一抹‘劍形’硃紅，更是其有別於所有武林人士的不二特徵。”
聞言，凌霄雖然心神瞬間澎湃，但還是強行將其狠狠地壓在心底。那看似平靜無波的臉上，那看似毫無波瀾的眼神，那看似平穩如山的氣息，都在試圖盡一切可能欺騙無戒和尚的眼睛！
踏踏！
“呵！大師！”片刻之後，凌霄起身走向窗前，看向朦朧的月色，突然輕笑一聲道，“好像今晚，我是在探尋塵無暇姐弟的身世。而正如大師方纔所言，似乎那個神秘人才是重點！”
哦？
見狀，無戒和尚不由眉頭一挑，看着凌霄背影的雙眼，眼神不住地閃爍。
“歐陽木雪！”微微一頓，無戒和尚終於開口道，“她的名字，叫做歐陽木雪！”
“歐陽木雪？！”聞言，凌霄不由眉頭一皺，甚是詫異道，“女人？！”
“沒錯！”無戒和尚點點頭，隨即忍不住輕嘆一聲，也自看向窗外道，“她的確是一個女子！一個當年芳華絕代，引得諸多武林人士爲之瘋狂的女子！”
“呵！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佳人已逝，所有一切全都化作塵埃！”無戒和尚輕嘆一聲，眼神閃爍間，又道，“莫說她之真正姓名，便是曾經深入人心的‘木靈仙’三字，恐怕也早已被世人所遺忘！”
“大師！恕我冒昧！”轉過身來，凌霄看向一臉回憶之相的無戒和尚，直言道，“聽聞大師之言，似是對那神秘人歐陽木雪甚是熟悉。如若可以，還望大師詳說！”
“呵！阿彌陀佛！”只見無戒和尚眼神閃爍，又自輕笑一聲道，“事已至此，自然要與施主一一說明！詳情聽說！”
當年，木靈仙歐陽木雪的突然出現，的確在武林中引起不小的轟動。諸多風流才子、武林豪強紛紛聞香而動，都欲將其攬入懷中，以作那萬人豔羨的折枝人皇。
然而，木靈仙人如其名，乃是人中之仙、花木之靈。其眼光之高、氣質之聖，又豈是尋常人可以窺伺奢望？是以短短時間，便讓絕大多數狂蜂浪蝶斷須折翅、鎩羽而歸。縱然心中萬般不甘，卻也只能仰天空嘆。
就在一年之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木靈仙突然間從武林中徹底消失。整個江南之地，再也不見其蹤影，縱然流言不少，卻是無從查證。又過一年，木靈仙之名也隨着因她而起的風波，似乎徹底在衆人的腦海中抹除。彷彿這一切，不過只是夢幻一場！
直到有一天，江南武林風雲驟起，三大宗門兵戈相見。毒宗敗退之後不久，那早已消失的木靈仙卻是突然出現！
而令無戒和尚詫異不已而又受寵若驚的是，木靈仙居然直接找到他，不但告知其一切，還將一雙兒女全權託付於他。而那一對落魄姐弟，正是塵無暇與歐陽星馳！
“難道？大師你...”聽聞如此訊息，不由讓凌霄詫異不已，卻是忍不住開口。
“呵！阿彌陀佛！”只見無戒和尚眼神一閃，終究是老臉一紅，隨即輕嘆一聲道，“實不相瞞！貧僧當年，也是那羣狂蜂浪蝶中的一員！”
“當年，我興奮過後，卻又一時間難以解開那一道心中死結！”緊接着，無戒和尚又道，“因此，我一時惱怒之下，便將她們姐弟送走！雖然貧僧一直都在暗中守護，但卻始終沒有勇氣面對二人。”
“多年後，終於有一天，一次與方丈師兄的交談中，才令我幡然醒悟。”無戒和尚甚是羞愧道，“貧僧先是找到同袍山不死太歲，又尋到雲羅殿霽雲羅，一番說項之下，便將她們姐弟二人分別託付。”
“如此！”聞言，凌霄沉默良久，這才略略平復心境，問道，“關於那木靈仙，甚至無暇與星馳的身世，同袍山與雲羅殿也全然知曉了？”
“不知！”卻見無戒和尚直接搖頭，隨即眼神一閃，輕笑一聲道，“呵！阿彌陀佛！他們所知者，不過是貧僧編造的善意之謊言！而真正知其緣由者，普天之下，怕是隻有貧僧一人！”
“她們的父親，究竟是誰？”一想到塵無暇，凌霄便忍不住怒火心生，頓時臉色冰寒道，“那木靈仙，又是因何而亡？”
“阿彌陀佛！那位博得木靈仙芳心的人，其實貧僧也不知曉！”無戒和尚一臉不甘與無奈道，“畢竟，當初木靈仙並未與我說明。”
“但，據貧僧所知，當年與木靈仙關係匪淺之人，一個是刀門首座刀皇，另一個便是那第一鑄劍師尊達。”緊接着，無戒和尚話鋒一轉，又道，“因爲，當初木靈仙曾說過，若是佛門實在爲難，可將她們姐弟託付刀皇或者尊達。”
“至於木靈仙的死因，據我推測，應該是毒發身亡。”微微一頓，無戒和尚若有所思道，“因爲當初，便是貧僧親手將她埋葬。其死亡之狀，經過與上官施主覈對，應該是身中劇毒無疑。”
“毒宗！”既然是劇毒，凌霄第一反應便是毒宗，是以一時間恨得咬牙切齒。
“呵！施主莫要衝動！”可無戒和尚卻是輕嘆一聲，勸道，“雖然木靈仙是中毒無疑，但究竟是否毒宗所爲，卻是有待查證！”
“呵！自然要查！”聞言，凌霄冷喝一聲，眼中殺機流露道。
“大師！”微微一頓，凌霄又自直視無戒和尚，問道，“當年落鳳崖一戰，還請大師一併詳說。”
“呵！阿彌陀佛！”只見無戒和尚眼神一閃，卻是輕笑一聲道，“施主太過高看貧僧了！落鳳崖一戰，莫說是貧僧，想來便是獨狼生，也不知爲何！”
哦？
聞言，凌霄不由頓時一愣。
“貧僧提議兩人！”只見無戒和尚眼神閃爍間，卻是伸出兩根手指，鄭重道，“一者，曉天子！二者，便是尊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