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逃兵

兗州,高平國,昌邑城。

經過幾天的休整,駐紮在昌邑城的青州軍,此時已經完全恢復了狀態,而且後續的糧食輜重也已經陸續抵達。

至少一個月之內,這數萬青州軍的補給是得到了保障。

在一切都已經完成後,劉預卻遲遲沒有得到南面關於東海王司馬越行臺的任何有用信息。

行臺和中軍此時正處在什麼位置,他們到底要往哪裡前進,也統統沒有準確的情報。

雖然劉預知道在歷史上,永嘉五年三月的時侯,司馬越已經一命嗚呼了,剩餘的行臺百官和中軍將士一同前往徐州東海國。

但是,根據劉預探知到的消息,根本沒有任何司馬越死亡的消息,也沒有關於行臺百官和中軍的消息。

劉預不是沒有想過,直接率領這數萬青州兵,本着樑國項城的方向殺去,但是,在廣闊的豫東平原上,要找到這些百官行臺並不容易,而且在這些人的心中,劉預的威脅未必就比那些胡虜的威脅小。

“大人,難道你就那麼肯定,這些行臺的百官和中軍士卒,在遇到胡虜後,會兵敗如山倒嗎?我的意思是,他們可是近乎十萬之衆,是這麼簡單就能被擊潰的嗎?”

侄子劉珣,在聽到劉預這一猜測後,就一直不太相信。

畢竟,那可是號稱天下精銳的洛陽中軍啊,而且是近乎十萬之衆,怎麼可能如同劉預所說的那樣,在遇到胡虜騎兵後就一擊而潰呢?

“我這也只是一種猜測,不過,行臺的這些百官和士卒,早就已經缺吃少穿,如果再遇到東海王司馬越病死的情況,在軍心渙散,羣龍無首的情況下,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的。”

劉預並沒有把話說的很肯定。

畢竟歷史的進程不是宿命一般早已經註定的,而是一系列的必然和偶然一起遭遇雜糅而成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細節上的變動,比如司馬越死亡的時間問題。

“那我們這一次出師,就是爲了討伐司馬越,要是司馬越病死了,那又該當如何呢?”劉珣好奇的問道。

青州軍這一次出師的口號,就是要清除奸臣司馬越,要是這個大奸臣司馬越病死了,那青州軍之後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呵呵,要是司馬越死了,那是他這一輩子命好,不用經歷一番悽慘的晚景,如今席捲了天下無數人性命的滔天洪水,最起碼一半的功勞就是司馬越的。”

劉預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不屑的說道。

“司馬越死了,那是便宜他了,但是留下的行臺百官和中軍,除了其中司馬越的黨羽,其餘的人可都是中原士民的精銳,要是能爲我所用,那將來堪平亂世,必定能大有可爲。”

其實,劉預對於自己最後的兩句話,並沒有太大的信心。

自東漢末年的黨錮之事開始,天下的世家豪強就已經清楚的意識到了自身實力的強大,此後的魏晉兩朝,更是世家豪強與軍事強人聯手締造的王朝,哪怕是現在慘烈的戰亂頻發,這些世家豪強在面對劉預的時候,也未必會乖乖的合作。

“只怕到時候,還是要親自操刀殺人立威了。”

對於這些已經被權力慣壞了的世家豪強,劉預也不得不認爲,暴力和利益相結合,纔是讓與這些世家合作的基礎。

這時候,一名衛兵領着吳信急步走了進來。

“齊公,黑雲營的遊騎,抓到了一個南邊逃來的人。”

吳信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說道。

“什麼人?官吏還是軍卒?”劉預立刻問道。

“官不大,只是一箇中軍的隊主,不過,好像知道不少那邊的情況。”

“那就快把人帶過來。”劉預吩咐道。

不一會兒,吳信帶着幾名衛兵,把一個高高瘦瘦的士兵帶了進來。

劉預打量了他一下,身上的雜色白袍已經破爛又髒兮兮的,一看就是許多時日沒有打理過了。

不過,漏出來的戎服還是能辨別出來,正是洛陽的晉廷中軍的戎服樣式。

這名晉廷的中軍士兵,被帶進來後,滿臉的惶恐和緊張,就呆愣愣的站在那裡。

“大膽,見了齊公,還不速速拜見!”

一旁的劉珣見狀,立即做聲呵斥。

那名士兵聞言下了一大跳,急忙拜倒在地。

“小人惶恐無禮,望齊公恕罪!”

劉預無暇與他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而是很乾脆的說道。

“起來吧,不知者不罪。你是哪裡的軍卒?”

“小人是左衛將軍麾下的騎軍小校。”這名士兵站起來後,立刻說道。

“既然是中軍的兵,爲何跑到兗州來了,不是應該在苦縣嗎?”

劉預故意說了一個“苦縣”的地名,以此來觀察他的反應,判斷是不是與自己猜測的相符。

“實不敢欺瞞齊公,小人就是這高平國人,家在鉅野大澤,我是當了逃兵,我是自己逃回來的。”這名士兵說着說着,眼睛一紅,竟然留下來了眼淚。

“齊公,您是有所不知啊,項城已經完全亂了,太傅已經死了,王太尉他們秘不發喪,想要把行臺和中軍,帶到徐州東海國,然後還要南下江東,小人是家中長子,我要是去了江東,恐怕就再也不能回來了,所以,我才與胞弟一起偷了兩匹馬,逃回高平來,只是可憐我那胞弟,在路上被胡虜的遊騎給射死了!”

說罷,他就在那嚎啕大哭起來,其聲音悲切,不禁讓在場的聞着動容。

“司馬越已經死了?你是如何肯定的?”劉預卻繼續問道。

“小,小人,是左衛將軍麾下,正好是執守太傅軍帳,對於當日發生的事情,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現在項城行臺和中軍的情況如何?”劉預並沒有給他思索的機會,繼續追問。

“太傅一死,那些公卿們就全亂了,幾個藩王和王太尉他們,都不肯領軍,最後才定下來要先回東海國給太傅送喪,然後再南下江左。”

“項城那裡總共有多少人?”劉預對於這個士兵有些欣賞了,不僅能在關鍵時刻做出大膽的決定,在面對逼問的時候,回答問題敘述清晰,絲毫沒有普通士兵那種結巴和邏輯不清的毛病。

“回齊公,具體有多少人,小的不知道,不過我曾聽王太尉他們說過,差不多得有十萬人吧。”

劉預換了一種和藹的語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叫丁義,沒有字。”

“哈哈,丁義,我看你不錯,是一個見過世面的壯士。”劉預誇了一句,敢夥同兄弟偷盜馬匹逃跑,又一路上躲過了胡騎、盜匪的威脅,的確當得起一個壯士了。

“丁義,我問你,你走的時候,項城的糧食可充足?”

聽到劉預這麼問,丁義立刻一臉的痛苦,說道,“將軍,自從二月開始,軍中的糧草就已經不濟了,那些公卿將軍們還好,可是我們這些小校兵卒就已經開始缺食少餐了,等到我逃走的時候,馬軍中的馬匹都已經殺了好多了,要不是小人的馬也被營將給殺了,我也不會去偷馬逃跑了。”

劉預聽後,心中猜想,如此看來這些軍心早已經渙散的中軍,真要是遇上了如狼似虎的胡漢騎兵,真的是很難抵抗的。

最起碼的第一件事,堂堂一個行臺之中,在權臣司馬越死後,竟然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接管危局,安撫百官和將士,反而想着藉口送司馬越回東海國安葬,想着溜之大吉。

這就是敵虜未見,而勝敗已分。

“丁義,你可知道,王彌、石勒這些胡漢賊人,此時正在什麼地方?你一路上,遇到的胡虜騎兵是哪裡的,知道嗎?”

“小人離開項城的時候,石勒這些胡虜,似乎還在潁川,自從二月許昌落入胡虜手中後,這些胡虜就一直在潁川四處擄掠。至於小人回來的途中,遇到的胡虜騎兵,都是些散兵遊勇,並不能看出來是哪一部虜酋的。”

聽到這裡,劉預立刻取出來一副地圖。

這一副地圖,是在青州的時候,一個手下的官吏獻給劉預的所謂山河險要圖。

其實,在劉預看來,這幅地圖的表現形式有些太寫意了,上面的城邑地方的具體方位就有不少偏差,而且沒有比例尺的概念,再加上並不是後世“上北下南”的描述法。

爲了能看懂這幅地圖,劉預也是花了好久,才適應過來。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這時候可沒有什麼高超的地圖測繪技術,能把一個又一個的城池方位畫的差不過,也就是算合格了。

而且,在古代,這些地圖,特別是標註了行政區劃和山河險要的地圖,更是在大部分時間之內,屬於違禁品,幾乎和天文星象差不多了。

劉預在地圖上端詳了一會,又想了想之後,一種不好的預感浮現了出來。

“現在給司馬越送喪的行臺和中軍,就算是最快的速度,恐怕也就是能到譙縣一帶,如果是稍慢一點可能離開城池不過二三十里。”

“可是,昌邑距離那裡足足有三百里之多,而在潁川的石勒等人,卻是二百里多,而且石勒有大量騎兵,這麼說來,要是石勒知道了這些行臺百官和中軍的動向,肯定要在我之前追上行臺了。”

“哎,如此看來,可能這些人真正的活命機會,就是堅守一座堅城,不然的話,只能淪爲胡騎背後追殺的靶子,至於野戰之中擊敗石勒胡虜,在太尉王衍等人無能無恥的定下逃走策略開始,更是送死一樣的行爲。”

隨後,劉預命人把丁義,這個剛剛提供了大量信息的逃兵,給好生安置了起來。

劉預越想,越覺得這種事情絲毫耽誤不得,如果自己能先石勒一步,先遇到行臺和中軍,恐怕就能避免一場關乎十萬人生死的災難。

劉預立刻命令衛兵,去替他召集各個營軍的部將。

在傳令的隨從衛兵離開後,吳信一直看着劉預,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但是又不好開口的樣子。

劉預一直低着頭,查看桌案上那一副頗爲抽象的中原地圖,並沒有察覺到這些。

還是他身邊的侄子劉珣,注意到了吳信的模樣,劉珣湊到劉預的面前,向他提醒了一下。

“伯誠,有什麼話要說?”

劉預看着吳信說道。

“齊公,吳某卻是有一番話,想要對齊公說。”吳信有些忐忑的說道。

看到吳信的樣子,竟然看不到往日那副慷慨燕趙壯士的氣魄,反而讓劉預對於這件事非常的好奇有趣。

“哈哈哈,伯誠但說無妨,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開口的呢?”劉預爽朗的笑道。

“齊公,我聽說派來傳旨的荀巋,還有離開是不是?”

“對啊,是還沒有離開,他還要等待倉垣的乞活軍,擊退進犯的胡漢騎兵之後,才能返回洛陽,不然的話,也不至於如此窘迫。”

對於吳信,劉預所說的沒有絲毫隱瞞,因爲兗州的倉垣附近,一直都是黃河南北溝通的重要通道,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白馬、延津就是在倉垣不遠的北處。

“依我之見,齊公還是速速讓荀巋上表,就說將軍自己謙遜不驕,對於大將軍一職務實在是陌生的很,無法勝任,所以辭而不受。”

吳信的這一番話,倒是讓劉預極爲吃驚,這樣一來,豈不是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又給扔回來哦。

“伯誠,你這番話,到底是何意?”

“信,敢問齊公,可知道這大將軍是位在三公之上嗎?”吳信問道。

“這個嘛,當然知道。”劉預說道。

“如果齊公,您奉詔接受了這個大將軍的任命,那從此以後,天下人都會把你看成,一個身受晉室殊榮皇恩的一方節將。”

“這種情況下,如果是安安穩穩的做一輩子的晉廷忠臣,那誰也不能說出來什麼。”

“但是,如果,有朝一日,齊公與晉廷翻臉,甚至於刀兵相見,那麼,天下人就會說這一件事。”

“什麼事?”劉預臉色如常的問道。

“恐怕就會有人說,齊公,身受晉室隆恩,卻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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