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這東西無形無相,卻把這世界分割的階級分明,等級明朗。無論多傲氣的人物,也不得不認可一個事實,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等級階層的。精神的獨立高潔並不能掩蓋一個個赤裸裸的社會現實。最可惱的是這個階級還不是因爲後天努力差異造成的,更多的是從出生一刻起便註定了的。
從那個女人的聲音裡,顧天佑聽到了一種氣勢,高高在上俯瞰芸芸衆生。
“入我門,今後便是我弟子,師者如父,今後我把你當兒子看。”顧天佑將那個聲音置若罔聞,接過水杯,探手按在葉旭輝肩頭上,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
門口人影一晃,一個女人閃身進了房間,一句廢話沒有,出手便是一記烈馬飲水,馬形拳唰的一下便到了眼前。拳意如參天巨木,翠綠蒼穹一般覆蓋上來。顧天佑手按着葉旭輝不讓他動彈,另一隻手擡起一託女人的胳膊。出手之快大大出乎了女人的意料,一下子便抓住了她的大臂的肌肉。
女人身子一翻,手臂猛烈一擰,試圖掙扎的同時還不忘往裡進招。顧天佑順着她的手臂往裡一捋,扣住了她腋窩大包穴,同時拇指點在胸前乳中穴上。稍一發力,刺激她的七魄感知,此女頓時心意難守通身痠軟無力,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在地。
顧天佑至此纔有閒情打量此女姿容,居然不俗!
明眸如鏡,秋水爲神。鼻若懸膽,峻嶺爲骨。眉目入畫,丹青增色。還真是個絕佳的妙人兒,最是難得的是身上的氣質,有一種懶洋洋的閒適感,傲氣藏於骨子裡,
左手下按着的葉旭輝驚訝叫道:“師父,你快放手吧,這是我七姑葉洛書。”
“住口!”葉洛書斷喝道:“葉旭輝,你身爲葉家子弟,怎麼可以這麼沒出息,誰準你拜這魔頭爲師的?”
顧天佑把手抽回,將倆人全放了,笑道:“別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大上,我在秦州好好的,可沒誰請你們來找我,葉家了不起,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閩浙商會的大名倒是聽說過很多次了,今天一見你這掌門人,反倒覺着有些名不副實。”
葉旭輝道:“師父,你快別說了,我七姑是女的,心眼兒可小呢,你把她得罪狠了,她會往死了報復你的。”
顧天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徒弟真是傻的可愛。
“葉旭輝你給我閉嘴!”葉洛書大叫一聲,指着顧天佑的鼻尖,道:“今天來的匆忙,未做準備,本來只是想把這傻子帶回家便算了,既然你已把事情做絕,我閩東葉家便跟你槓上了,這個出頭鳥就由我來當了!”
顧天佑笑道:“閒極無聊,有你沒事兒帶人過來解解悶兒也好,剛好可以讓那些躲着不出來的老傢伙們看看,這個姓顧的傢伙是不是如他們期待的命不久矣。”
葉洛書冷哼一聲,手按着剛被顧天佑抓到的敏感部位,切齒道:“顧天佑,我會讓你知道輕辱葉家兒女的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到那時候你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撂下狠話,摔門而去。
顧天佑轉頭看着葉旭輝,問道:“怎麼不趁機跟你七姑一起走?”
葉旭輝忽然道:“我想跟你學東西,想像你一樣牛逼,閩浙商會的背後藏了一羣老傢伙天天商量怎麼對付你,他們當中有上上任元首的嫡系干將,甚至還有當時的政治局委員,可甭管怎麼
商量,誰都不敢當這個出頭鳥,葉家是這個商會的代表,我七姑也是不得已才當的這個出頭鳥。”
喲,這個葉旭輝不簡單呀。一個傻子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一個懂得裝傻子的傢伙通常都要比大多數喜歡抖機靈的人聰明的多。顧天佑眯起眼看着他,又看了看被葉洛書臨走前順手關緊的門,笑道:“看樣子你來見我這事兒不簡單呀,說說吧,你們葉家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葉旭輝道:“本來我就是來試探你的傷勢的,然後順便跟你提一提條件,葉家向你提供保護,你在伏羲投資股權分配這件事上給我們點方便,只是沒想到你會突然提出來收我爲徒,對別的葉家人來說這也許是個侮辱,但對我來說這是個機會。”
“所以,你先前不是被他們忽悠來的,而是故意讓他們把你忽悠來的。”顧天佑笑眯眯看着他,道:“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你能把這顆聰明腦袋藏這麼深,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葉旭輝咬牙道:“我想報仇,這樣的機會並不多。”
“仇家在葉家?”顧天佑問道。
葉旭輝點頭,道:“我媽是葉少鋒衆多女人之一,葉旭東是葉少鋒的長子,我八歲的時候,我媽被葉旭東施暴,之後葉少鋒親手把她給滅口了,我親眼看見了全部過程,從此就成了傻子,整整十二年,除了七姑外,葉家沒人真心待我好。”
顧天佑道:“所以,她剛纔不顧一切進來,真的是隻想帶你離開?”
葉旭輝點頭道:“她不看好你,所以不希望我把寶壓在你身上。”
顧天佑道:“難怪你猶豫了那麼長時間,一個傻子做一個決定何需那麼長時間,一個忍辱負重了十二年的人,要做出這個決定自然應該慎重些,這麼說來,你剛纔已經錯過了迴歸葉家的最後機會,你憑什麼這麼看好我?”
葉旭輝道:“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那一瞬間,我就想這或許是我這一輩子遇到的最好的機會,如果連你這樣的人物都不能鬥得過他們,我這輩子除了認命外,也就沒其他選擇了。”
顧天佑點點頭,道:“成,你這個葉家叛徒我收下了,今後咱爺兒倆一起混了。”
葉旭輝道:“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今後您打也打得,罵也罵得,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顧天佑笑道:“你現在出去把門外那夥人給我轟走,然後把賬結了,趁着你們家還沒把你的銀行卡停掉,趕快多取點錢出來,咱爺倆今兒就去興隆鄉報到。”
葉旭輝果然聽話,立即推門出去,外面傳出數聲吆喝,不大會兒就安靜了。顧天佑站在窗口向外看,鷹隼一樣的目光很快鎖定了對面樓一個窗口,那裡正有一中年男人架着高倍望遠鏡看過來。顧天佑衝他比劃了一個再見的手勢,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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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是吳東最北的城市,興隆鄉則地處秦州最北。
這幾年,秦州依靠領先世界的新能源產業與汽車工業,迅速成長爲新工業革命的中心,從地區中心城市上升到副省級國家戰略重點建設城市,整個地區的經濟都得到迅猛的發展。雖然如此,可總有些地方是陽光不能照射到的。
相比較秦州其他地區,三羊縣興隆鄉實在是有些不起眼。無論是城鎮化發展,還是地區經濟規模都
不成氣候。遠遠落後於整座城市的發展速度。鄉里只有區區可憐的兩條街,最高建築就是鄉政府那棟十一層辦公大樓。最豪華的建築則當屬鄉中和鄉小連爲一體的學校。
全市的鄉鎮都在朝着工業化經濟靠攏,唯獨這個興隆鄉,卻一直在堅持養殖產業和非轉基因農業。
用了不到一小時就把鄉政府所在的中心區域逛遍了,師徒兩個坐在一間飲吧裡喝水,顧天佑說:“養殖業好啊,我就喜歡這行當,跟動物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簡單多了。”
葉旭輝愁眉苦臉道:“您有這份閒心,不如關心一下爺倆今晚住哪裡的問題,我沒想到七姑下手那麼快,出了秦州大酒店的門兒就把我的卡給停了,要說這事兒還得怪您,要不是您摸她那一下,她不至於下手這麼絕。”
顧天佑哈哈大笑,道:“傻小子,跟着師父混還能委屈了你?沒錢咱們有沒錢的活法兒,打今兒起,我傳你個站柴火睡覺的秘術,管保你走遍天下都不愁沒地兒睡覺。”
葉旭輝有點發懵:“師父,這站着怎麼睡覺啊?”
顧天佑一臉壞笑給他解釋李陽明那一套,既然入了門戶,流落江湖便是這個活兒法,這個站柴堆首先體現在一個站字上,在柴堆裡不能躺下。人體行血氣,站着行的快,躺下行的慢,各項運動都是站着來養人,平躺着鍛鍊身體的,必傷身。躺在柴堆裡睡,不用冬天,只那寒露秋風一晚就能感冒,而站着睡,雖也寒噤,但會好的多。
“你現在的功夫已經到了一個瓶頸口上,要想有進步,就得經常上接天風,下承地氣,要感悟四時變化,陰陽之道,總睡在屋子裡可不成。”
葉旭輝似懂非懂點點頭,反問:“那師父你睡哪裡啊?”
顧天佑道:“我是來派出所報到的代理所長,總不至於連個宿舍都沒有吧,最不濟也有辦公室啥的湊合,師父睡哪裡不重要,關鍵是你,必須學會這站柴堆睡覺的秘術。”
葉旭輝道:“我現在不動明王身一串動作做下來,最慢也就一個半小時,距離您說的仨小時的火候還差的遠呢,這就開始新課程合適嗎?”
顧天佑道:“沒什麼不合適的,師父說合適那就肯定合適,這個不動明王身最考驗人的意志力,站柴堆也是一門特別考驗人意志力的秘術,現在是冬季,正是練這門秘術的最佳季節,等師父安頓下來,你就每天在我休息的地方周邊找個合適的地方,按照我教你的法子練吧,錯不了。”
師徒倆喝完水,顧天佑起身奔派出所報到,有戴曉樓的親筆介紹信和調令,一切倒也還算順利。
興隆鄉派出所一共有警員十八名,在編七名,其他全是非編制內的協警。副所長兼指導員林海波正在介紹本單位情況。領着顧天佑參觀了一遍派出所的辦公樓。這是一座三層小樓,所長辦公室在二樓東南角,採光比較好,南北通透,還有一個小休息間,顧天佑挺滿意的。
正說着話,林海波忽然接了個電話,接着神色緊張道:“顧所,趕快準備一下吧,我堂姐來了。”
顧天佑一笑:“你堂姐來了你就回家準備飯菜招待去,我準備算哪門子事兒?”
林海波道:“我堂姐就是縣局的林局長呀!”
顧天佑眼珠一轉:“小虞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