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黑暗中的自己，那裡是最真實的你我。
“你的腿治好了？”顧天佑看着來人，竟是孫京飛。暗鬆了一口氣，緩緩收回敵意，道：“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孫京飛：“一年半而已。”
顧天佑苦笑道：“北美一別至今，感覺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孫京飛冷笑：“我跟你的感覺恰恰相反，我覺得上次見你好像就是昨天的事兒，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顧天佑道：“你跟個鬼似的來見我，不會就是想跟我說這幾句屁話的吧？”
孫京飛忽然問道：“你爲什麼要回來？”
顧天佑反問：“我爲什麼不能回來？”
孫京飛道：“你不回來我總還有一線希望，你這一回來，我又他嗎沒戲了。”
顧天佑道：“你丫學壞了，以前你一向很反感我滿嘴髒話的。”
孫京飛嘆了口氣，道：“人都是會變的，我以爲你不會回來了，所以有一陣子我試着把自己活成你的樣子，結果胡莫菲覺着我瘋了，於是我又想活回原來的樣子，最終發現根本活不回去了，就這樣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了。”
顧天佑道：“你這麼拉風的男人何苦一根樹上吊死，甚至淪落到要去模仿其他人的地步。”
孫京飛道：“最可悲的是模仿你以後也沒能讓她回心轉意。”
顧天佑道：“當初送你回國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不要妄想趁虛而入，你跟她不是相同種類，就算我死在北美你也毫無機會，倒不如好好跟楚靈珊發展一段感情。”
孫京飛道：“我來找你不是說這個事兒的。”頓了頓，問道：“你知不知道有什麼秘術是可以隱身的？”
顧天佑沒好氣道：“你是術士中的大行家，這種事情你問我？”
孫京飛肅然道：“我沒閒工夫跟你扯淡，宗教辦遇到了一個棘手的案子，西疆那邊出了大案子，暫時被我們壓下了，石油城裡死了十一個人，其中有三個就死在監控攝像頭下，我們親眼看見一把短劍刺死了這個人，卻沒看到拿劍的人。”
顧天佑聽着有點邪性，重視起來，問道：“沒看見用劍的人，只看見劍在殺人？”隨即又問：“殺人的兇器呢？”
孫京飛搖頭道：“在鏡頭前消失了，我們做了能量場測試，我也親自到現場看了，絕非陰靈作祟。”
顧天佑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特殊之處？”
孫京飛猶豫了一下，道：“還有就是死者的身份了，一共十一名死者，全部都是警察！”
“這案子發生在西疆，不得不引起我們的重視啊，中央首長倒還理智，沒有搞什麼限期破案，但已經多次過問，並且敦促我們儘快了結此案，我若不是實在被逼急了，也不會想到來找你幫忙。”
顧天佑把手一攤，道：“我現在就是個派出所所長，而且還是個麻煩纏身的倒黴鬼，就算有心幫忙也是愛莫能助啊。”
孫京飛道：“你不妨直接些，我是帶着尚方寶劍過來的，有什麼條件你都可以提，只要是我能應承的，絕對會給你面子。”
顧天佑道：“讓王憲別再找我麻煩。”
孫京飛面無表情：“換一個。”
顧天佑一臉鄙夷，挖苦道：“你那尚方寶劍是木頭做的吧？”
孫京飛道：“龍興會的勢
力遍佈國內外，王憲的野心太大，你已經是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這個矛盾是不可調和的，孫明申其實已經試過了，但是被王憲拒絕了，如果不是那個海外歸來的劉若愚向他建議驅狼吞虎消耗你的實力，恐怕他早就親自打到你門前了。”
顧天佑問道：“他現在逼着葉家和整個閩浙商會跟我作對，假設我把葉家和閩浙商會幹翻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輪到袍哥會和陰山狼城了？”
孫京飛點頭道：“只要你不死，他怎麼都會繼續找你麻煩。”
顧天佑道：“你們這些強力部門都是幹什麼吃的，就不能管管他？”
孫京飛冷笑道：“他現階段收拾的都是地方上的小勢力，那些人向來都很讓中央頭疼。”
“這些地頭蛇在地區保護網的掩護下，平日裡魚肉鄉里胡作非爲，在國家層面上，對這種局部地區生長出來的毒瘤幾乎毫無辦法，動作大了容易矯枉過正，動作小了，幾乎就是隔靴搔癢根本傷不到這些人筋骨，他們很少犯下大案，偶爾有暴力傷害致死的情況，也都會找到替死鬼在地方上的相關部門的配合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反倒因此增加了他們樹大根深不可撼動的形象，讓老百姓更加敢怒不敢言，這種人太多了，一城一縣一鄉一鎮，隨處都可能滋生出一個兩個。”
他示意顧天佑給倒杯水，喝了一口，繼續道：“王憲辦這些人的方法有些簡單粗暴，要嘛直接歸順，要嘛直接讓他消失，這些地方勢力併入龍興會後便是某地分會，龍興會到處搞分會，還按照地區劃分出十九個主要分部，我們得到的情報，龍興會內部把這十九個分部叫做龍興十九樓，掌管地區內所有分會，因爲會規森嚴，那些舊日的流氓地痞都收斂很多，可以說這十九樓在一定程度上，幫助我們減少了許多民間矛盾。”
顧天佑道：“也給王憲帶來了很高的聲望，你們就不好奇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孫京飛道：“不管他要做什麼，至少就目前而言，他做的是對我們有利的事情。”
顧天佑嘿嘿冷笑：“等所有地方上有勢力的流氓惡棍都被他招安或者消滅以後呢？下一步該輪到誰了？”
孫京飛道：“實際上，王憲一直都有一個官方身份，這一點你恐怕不知道吧？”
顧天佑嘆了口氣，道：“難怪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原來，你跟他之間早有默契。”
“不是默契，而是互不干涉，這事兒還要從他那個官方身份說起。”
孫京飛道：“我和他分屬不同部門，他負責是武術界的高術江湖，而我們宗教辦負責的是術士界，彼此間並無多深的往來，八十年代末，氣功熱興起，導致邪術盛行，宗教辦成立，其實同時還成立了另外一個部門，叫做民調辦，專門針對的是武術界，王憲就是民調辦的第一任負責人。”
顧天佑想了想，問道：“當年王憲因爲蔣木雲的事情，親手滅了二機部一整支科研小隊，這個民調辦還有抓特務的功能？”
孫京飛道：“可以這麼說，因爲民調辦不是掛在辦公廳下邊的，而是掛在了總參軍情局。”
顧天佑有些恍然：“難怪當初他有能力打壓明萬軍。”
孫京飛道：“情況就是這樣，王憲名義上還是國家的人，他做那些事也都是打着民調辦的旗號去做的，就目前來看都是對國家有利的，有曹鴻恩堅定不移
的支持，其他人很難往他腦袋上扣帽子。”
顧天佑道：“你這麼說就說明你是知道他的野心的，以你們爺倆的能力就不能把他那點事兒上達天聽？”
孫京飛搖頭道：“你不瞭解王憲，更不瞭解元首跟他的關係，當年元首還在南邊當市長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王憲胸懷錦繡，又有雄厚財力，一直暗中支持着元首，甚至不惜代價從國外弄回很多先進技術，投入到元首當時管轄的區域內，極大的幫助元首在早期完成了關鍵的政治資本積累，可以說，在元首心目中龍興會就是個特別愛國的組織。”
顧天佑點頭，道：“明白了，元首未必是真這麼認爲的，但作爲權利平衡的需要，他不可能把寶全壓在你們爺倆身上，所以孫明申攻擊任何人都有很大機會成功，唯獨攻擊王憲就很難得到元首的認可。”
孫京飛道：“伏羲投資所掌握的東西太重要了，不管你立了多少功勞，這些關乎國家民族命運的戰略資源都不可能完全交給一個人來掌握，王憲就是把握住了這一點，纔在元首面前力壓孫明申，鼓動了這麼多人一起出來，通過孫明申逼迫伏羲投資上市，後面的事情不必我說你都清楚了，他一步步把你逼到這步田地，不達到目的是絕不會罷手的。”
顧天佑道：“在北美的時候，當我跟李天一之間的決戰進行到最關鍵時刻，正是劉麒父子突然的反戈一擊才讓李天一最後一敗塗地，後來我才知道劉若愚其實早就是王憲的人，當時給我的感覺好像李天一就是他刻意培養成那個樣子的，最後，通過劉若愚，他拿到了李天一在國外的一切，還順便幾乎摧毀了合衆國經濟。”
“就你我所知所見，我這位老師實在是個可怕的對手。”顧天佑嘆道：“最可怕的是，他很久以前就認準了我有可能會成爲他的絆腳石，這種根深蒂固的認知幾乎是不可能改變的，不幸的是，現在我們已經是對手了，這更加促成了他對我除之而後快的決心，換做你是我，除了迎戰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孫京飛搖頭道：“你沒別的選擇，甚至都沒機會獲勝，我要是你，根本就不會回來。”
顧天佑道：“但現在我已經回來了，同意了伏羲投資上市，把天佑城的主導權交給了國安，跟從前幾乎完全割裂，可是他呢？依然把葉家逼到了我眼前，這就叫做樹欲靜而風不止，如果有一天我被迫還擊把事情鬧大，也是被逼無奈。”
孫京飛道：“你其實完全可以暫時跟我走，或者直接進入宗教辦，這樣一來，他再要針對你也需多幾分顧忌。”
顧天佑搖頭道：“暫時我還不能離開。”
孫京飛一皺眉，問道：“爲什麼？”
顧天佑道：“本地發生一宗奇案，我隱約感覺是跟我或者李天一有關的，當日李天一死的時候最後對我說，顧天佑，你以爲這就是結束了嗎？我總覺着他是話裡有話，不把這案子搞清楚，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放心。”
孫京飛點點頭，道：“好，我陪你一起查這個案子，這期間不管是誰來找你麻煩，都要先過我這一關，就當是還你一年半以前的救命之恩了。”
顧天佑嘿嘿一笑：“這話可是你說的，那等一會兒人來了，就交給你處理吧。”
“什麼就••••••”孫京飛側耳傾聽，隨即面色一變，道：“還真有人來找你麻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