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當如磐石,醜陋厚重卻能雄踞一方。箭花雖絢爛,卻只得一瞬光華。
那一箭破空而至,前一瞬的感覺還在蓄勢待發,後一瞬便到了顧天佑眼前。箭鋒閃爍着絢爛的光芒,箭尾拖拽着流光,直奔顧天佑的額頭射過來。狐女奮力阻擋,甚至試圖用身體去阻攔,但是她發揮出最快速度也沒能跟上這支箭。
一道淺灰色帶着一點點綠意的流光悄然閃過,比頭髮絲還要纖細,除了顧天佑沒有任何人能夠察覺到它曾存在過一瞬。那支七品法寶趙氏大塊壘震天精金弓,射出的這支矮人族打造,鐫刻了三重法陣號稱能追上光子的秘銀箭,在那一瞬間湮滅的無影無蹤。而與此同時,顧天佑額頭上突然裂開一道口子。
“噗!”顧天佑從未趕上栽落下來,被狐女在半空中接住。急聲問道:“主人,您怎樣了?”
顧天佑長出一口氣,搖頭道:“還死不了。“說着,翻手之間,手上已多了一小段生機勃然的綠意蔥蔥的植物塞進口中。這才暗道一聲好險。沒想到對方也是狠辣,一見面就痛下殺手。同時暗自警惕,不可小覷了震旦元界中這些七姓豪族。比之王憲爲首的龍興會七姓豪門,這幫人似乎更肆無忌憚。
剛纔那一瞬,若非顧天佑不惜代價以混沌神雷擋了那一箭,此刻恐怕已經被刺穿泥丸形神俱滅了。雖然如此,額頭處卻還是被箭鋒所指破開了一道口子,而真正顧天佑吃不消的還是那一剎那,身軀承受不住混沌道相從元界中帶出的混沌神雷所蘊含的巨大威力。雖然只是短短一瞬,卻幾乎將顧天佑的七魄真身兵解破碎。
關鍵時刻,老柳及時將自身的一節靈根拔出遞出元界交給顧天佑,憑着這一小段混沌元力演化出的天地靈根所蘊含的勃勃生機,這才及時挽回了顧天佑七魄真身不至於立即崩潰兵解。
藥性太強,就這麼吃進去無異是暴殄天物。但因爲情況危急,就顧不得許多了。這會兒總算緩過一口氣來,連忙默運元神催動自身的五行精魄來消化這龐大的生機元炁。先以真陽道相引導這元炁遍走全身,那生機元炁立刻化作真陽明火遊走於五內,頓時感覺到五內俱焚,虛不受補,全身到處都似在冒火。連忙又換成混沌道相,這才暫時穩住了藥性元炁。
全身忽冷忽熱,滿頭黑髮剎那間化作白髮,連眉毛都沒能倖免。接着是皮膚開始出現裂紋進而脫落。顧天佑只來得及發出最後一道指令:“李鍾葵,給我把那艘船擒下來。”之後便進入昏迷不醒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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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佑覺着自己死了,這種感覺只有短短一瞬,很快又察覺到自身的血脈溫度,然後就活了醒了。
小狐女秋靈兒急迫中帶着欣喜的聲音貼在耳邊說道:“主人,您終於醒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淡定。”顧天佑睜開眼,就看到她掛着淚花和笑顏,清純與魅惑並存的臉頰。咧嘴一笑道:“你若再這麼按着我,就算不死也快被你按死了。”小狐女慌忙起身。顧天佑笑問道:“我暈了多長時間?”
野鶴走過來道:“從那尊莫名其妙出現的黑衣
魔神以虛形化尊之術擒下趙氏艦船算起,大概一個時辰的光景吧。”
“那也不是很長時間。”顧天佑略感安慰,忙又問道:“那位神魔法相把那艘趙氏戰艦怎樣了?”
野鶴把手一攤,一臉莫名其妙道:“那位前輩來的古怪,去的更莫名其妙,憑空出現後便直接出手將趙氏的船艦打翻,然後就大而化小,小而化無,消失的無影無蹤。”
顧天佑勉力坐起,問道:“那艘船上的人呢?”
野鶴道:“都在船上了,包括吉娜在內,男女三十八個人,個個昏迷不醒,之前在光明神廟中遇到的那兩位也在其中。”
“先讓他們就這麼暈着吧。”顧天佑點點頭,道:“等老子身子骨完全恢復了再去擺弄他們。”
野鶴提醒道:“聽貧道一句勸,切莫意氣用事,這些七姓貴族的子弟從來不把人命當回事,趙家擅長煉器,號稱震旦元界第一軍火商,在整個元界都是名列前茅的世家門閥,與大西洲聯邦交往頻繁,你要西去謀略大事,可不敢把趙元龍那老狐狸得罪狠了。”
顧天佑不置可否,嘿的一笑:“我現在想把那夥子人怎樣,可也力不從心呀。”
野鶴面帶狐疑之色道:“貧道略通醫道,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曾給你把脈,冒昧觀察了一下你體內的情況,你似乎修煉過巫族的手段,七魄當中竟有熊魂精魄的元靈力量,若非如此,這副身軀絕難承受住那滔天生機元炁的衝擊。”
顧天佑不動聲色又問:“你還看出什麼來了?”
野鶴道:“你應該是修習過巫族的活死人術,之後那些生機元炁都被你的身體轉化爲一種最原始狀態的元力,貧道的修爲淺薄,醫道素養有限,卻不知這其中有何關要之處,只是後來那些元力消散後你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老子成了什麼樣子了?”顧天佑側身下地,小狐女取了一面鏡子奉到眼前,只見鏡子當中的自己竟已是滿頭銀髮,根根閃爍着生命的靈韻光輝,臉上的樣子倒是沒多大變化,只是皮膚幾乎成了吹彈可破的嬰兒膚色。
“他嗎的,這又是什麼情況?”
野鶴道:“大約是脫胎換骨了,不過你這種情況又與我們玉虛道門中所謂的道胎靈體不同,我們道門亞聖修成道胎靈體後便會返老還童一次,這便是脫胎重生換骨就道,爲日後的修行打下堅實的根基,而你的情況卻是身魄吸收了大量生機元炁後產生了一種貧道不能理解的進化現象。”
“你剛纔說活死人術是巫族的術法?”
野鶴額首道:“活死人術位列元界十大禁術前三,是巫族大德在盤古元界時期所創的,據說能貫通生死之道,將人體進化到不生不滅,無堅不摧的境界,任憑什麼法相道念都不能剋制,所以太昊元聖早就傳下法旨,任何人修行此術,便是整個人族的死敵,必須立即將他形神俱滅。”
“你是怎麼看的?”顧天佑問道。
野鶴道:“貧道以爲太昊說的不錯,巫族術法合魂入魄,以自身模擬萬法道相,成就不敗魔軀,巫族人崇尚本能,嗜殺戮爲天
職,比之那些愚蠢的蠻族和性靈複雜成就有限的妖族的破壞力要大的太多了。”
顧天佑笑道:“那你現在豈非可以把我這個修習巫族邪術的傢伙交到上面去請功了?說不定還能替你洗白順天道成員的身份呢?”
野鶴搖頭道:“貧道以爲術法皆來自天道,只有高低之分,而無正邪之說,巫族的煉體入道求的是融匯天地萬象於自身體魄中,將自身強化成與天地同壽的不滅實體,這難道不是一門很了得的聖術嗎?”頓一下又道:“貧道以爲術法本身無錯,只是依此法求道過於艱難,自身要承受的痛苦太甚,所以心魔難伏,纔會容易入邪途,以殺戮吞噬來掠奪他人元魄。”
“說得好!”顧天佑經過這一劫,已然明白巫族邪術無論何種名目,有多少特別講究,其最終目的就是破滅五行陰陽,融三魂道相於神魄,求的是返祖歸於混沌,將自身化作混沌神魔之軀。雖然這種求道方式與其他門派追求性靈,借本身命魂道相之力來師法自然求道的方式背道而馳,但究其根本,卻遠算不得什麼邪術。
野鶴有一點說的很對,巫族邪術以神魄爲根基,煉體入道難免要承受太多痛苦煎熬,道心難以穩固,自然容易墮入魔道,行損人利己的殘絕之術。以活死人術爲例,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修習此術,最後都化作性靈矇昧,一切遵循本能,以血食元炁爲食的邪魔。
野鶴道:“貧道與你相識這麼長時間,在你身上只見到性靈勃發,人之天性在你身上簡直展現的淋漓盡致,如此大性大靈之人,又怎麼會是巫族那些殘忍邪魔可比的?”
顧天佑道:“有你這句話,老子就算沒白與你結交一場,這巫族活死人術我是在地表世界時被動修習上身的,當時只是爲了保命,誤打誤撞將此術前期的七魄合一練成了,而後又在黃兄弟和禪宗高僧的指點下領悟到以心爲神,虛擬七魄的強體之術,收心猿鎖意馬,總算沒有墮入血食魔道中。”
接着道:“之後功夫日益深厚,發現武道盡頭終將歸納於道,而人之本初,最接近道的莫過於自身三魂本相,體悟自然,引入與自身契合的元素靈韻後,這三魂本相才進化成現在的三魂道相,如今道相已是大圓滿,再求寸進都不得,雖然如此,卻從沒想到要將三魂合一七魄歸元。”
野鶴微微動容,道:“想不到顧兄入道的經歷竟是如此曲折,你說來輕巧,貧道卻聽出其中許多不足外人道之艱辛困苦,實在忍不住欽佩顧兄的毅力,貧道恩師鄒衍先生曾言道,修道者未必都是驚才絕豔之輩,成道者卻必定是心性堅忍勇毅過人者,否則,縱然空有絕高天分才情,也休想攀登上至聖大道。”
“不過是時勢造英雄,人怕逼,馬怕騎罷了。”顧天佑主動改變話題,話鋒一轉道:“我這會兒覺着好多了,咱們現在過去跟那幾個談談吧。”野鶴剛要說什麼,顧天佑擺手攔住他的話頭,搶先道:“醜話說在前頭,這趙家的船是怎麼追來的,又爲什麼這麼針對我,大概你心中也有數,待會兒問到吉娜的時候我若是有什麼不好的舉動你要多擔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