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兩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遇見你。
---題記
A)蘇穆:履行遺失的使命
1.謎諸世紀
冷風蕭瑟,我望着墓碑上向南的照片,淚眼婆娑。那張照片是去年我們去淇河的時候照的。向南站在我的左邊,笑容安然,眼眸清冽。如今,它卻成了向南留給我的最後畫面。
風越來越大,地上的殘灰紙屑四散飛揚。
我輕輕地把手中的書放到地上,“向南,這是你一直想要的《諸世紀》。今天,我給你帶來了”。
《諸世紀》,法國偉大的預言家諾查丹瑪斯留給人類的一本天書。書裡用精闢簡短的詩句無比準確地預言了人類所發生的重大事情。
“我們的命運早已註定。所有的一切都將按照預言開始,預言家出生的日子,將是我離去的日子。誰,都無法阻止死神的腳步。”
說這話的時候,向南的臉上帶着一絲鬼魅的笑容。窗外,大雪把夜空映得雪白,星光璀璨。我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天亮的時候,值班老師在舞蹈室裡發現了死去的向南。他癱坐在鏡子前,紫色的屍斑像是一朵朵梅花般開滿了他的臉龐。
他的手裡緊緊地握着一張紙條,上面只寫了三個字《諸世紀》。
警察取走了所有關於向南的東西。法醫宣佈死因不明。一時之間,各中謠傳爭先恐後在校園流傳開來。
站在宿舍的陽臺,我想起了向南說的話。12月14日,諾查丹瑪斯出生之日,向南選擇了死去。
四周安靜地讓人窒息,孤獨的墓地顯得蒼涼肅穆。
手機伴着七彩的鈴音尖銳地劃破了墓園的寧靜。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猶豫了一下,按下了接聽鍵。
“喂,你好,是蘇穆嗎?”一個女孩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你是哪位?”
“我是學校偵探社的安瀾,我想和你聊聊關於你朋友向南…。”沒有等安瀾的話說完,我便掛了電話。
向南的離去,留下了太多的疑問。無論是記者還是那些無謂的造事者,他們都想通過我製造一些新聞八卦。對此,我很是厭煩。甚至,警察調查的時候,我都只是敷衍。
回到學校的時候,天色已晚。校園內一片寂然,路面上殘留着沒有融化的積雪。彷彿是一層銀色的地毯,踩上去吱吱作響。我順着小路往宿舍走去。
“蘇穆。”一個人影忽然跳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驚,往後退了兩步,這纔看清眼前是個女孩。
“我是安瀾,今天下午和你打過電話的。”女孩有些無措地解釋着。
我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去。
“你別走啊,向南的死很有可能和諾查丹瑪斯的預言詛咒有關係。也許,是向南發現了詛咒的秘密,所以,纔出事的。”安瀾邊跟着我的腳步邊說。
“預言詛咒?”我一下頓住了腳步。
幽深夜裡,獨坐於秘密的書齋
黃銅三腳架之上
幽暗的火苗微微閃爍
難以置信的預言誕生了
2.死亡階梯
我靜靜地看着安瀾手忙腳亂地把包裡的資料拿到桌子上。忽然,我便有些喜歡眼前這個女孩了。她爲了自己喜歡的事情,努力地在追求,這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啊!
安瀾已經把整個事情串聯到了一起,筆記本上記着一些我知道的,甚至我不知道的資料。
向南,從小父母離異。家庭的變故,使他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十歲那年,他偶爾在街頭買到了一本《諸世紀》的翻譯本。於是,深陷其中。
在[《諸世紀》的預言詩裡,向南發現了一個隱藏在其中的秘密。這個秘密,如同一個隱秘的古堡一樣,需要找到方向,路線和鑰匙,最後,打開大門。
我驚愕地看着安瀾。我從來不知道,向南的世界裡竟然有着如此隱秘的內容。一直以來,向南只把我當作他的朋友,宿舍的其他人都被他拒之門外。可是,我沒想到,原來我離向南的世界竟然如此之遠。
“向南的唯一愛好是研究《諸世紀》,唯一的朋友是你。我用心理破解法,破解了向南網絡日記本的密碼和郵箱的密碼。這些資料,大部分都是在那裡找到的。”安瀾說完,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我低下頭,繼續翻看。
偶爾一次機會,向南發現,原來知道預言詩秘密的人還有一個人。他是學校塔羅牌社的李莫航。
就在向南躊躇着是否該找李莫航談談的時候,李莫航卻出了意外。那是一起簡單的交通事故。
肇事司機說,當時並沒有發現前面有人。好像,李莫航是自己突然撞出來似的。案子最後因爲沒有目擊證人,肇事司機做民事賠償後瞭解了。
可是,向南卻怕了。他知道,一定是李莫航猜到了謎底。向南的精神壓力越來越大,他不知道該如何和別人說。於是,他在自己的網絡日記本和郵箱裡,寫下了整個事情的真相。
可是,這些真相,向南全部都融進了奇怪的詩句裡。
“向南希望破解了真相的人,能夠打破這個詛咒。”安瀾望着我,目光充滿了真誠。
“我能做什麼。”我合住筆記本,緩緩地說道。
“破解向南留下的第一個謎語,死亡階梯。”安瀾伸手推過來一張紙。
紙上開頭寫着一句話,死亡階梯,通往天堂和地獄的選擇。後面幾句奇怪的詩句分別是“幽深夜裡,月亮垂下孤獨的眼,鐵鏽斑斑的門上,烙上魔鬼的影子。”
除了第一句是出自《諸世紀》,其餘的詩句應該是向南自己加上的。
“深夜,月亮,鐵鏽門,魔鬼的影子。我知道向南所說的地方。”安瀾突然恍然大悟。
“哦。”我沉思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以前向南說過的一句話。他說,每當深夜的時候,月光灑到實驗樓的鐵門上,上面會出現一個白色的鬼影。當時,宿舍的人還笑向南的想象力豐富,不去當電影編劇真是浪費。
“是實驗樓。”我脫口而出。
安瀾目光一怔,眼裡有些莫名的訝異。
3.第三個人
實驗樓已經塵封太久。漆黑的樓道中,瀰漫着一種腐爛嗆鼻的味道。安瀾緊緊地拉着我的衣角,生怕我會消失一樣。
心理學上說,人類適應黑暗的時間大約十五秒鐘。我微微閉着眼,心裡默默數着數字。數到十五的時候,我慢慢地睜開了眼。
眼前有些模糊,黑色像是水一樣緩緩地融進眼睛裡。一個白影閃電般從眼前掠過,似是幻覺,又似是真實。
“這個實驗樓因爲一名醫學助教利用自己的工作掩護,販賣實驗室裡的屍體器官,所以,才被封了起來。聽說,鬧鬼啊!”安瀾小聲地說着,似乎真的害怕,驚動了藏匿在黑暗裡的幽靈。
那個助教的事情,我也聽過。白天,這裡是醫學系師生的實驗樓。到了晚上,這裡便成了他的解剖臺。如果真的有亡靈的話,他們一定不會容忍自己的屍體被人如此糟蹋。
滴答,滴答。有輕微的水聲傳來,似乎是一種莫名的節奏。
我擡起腳,邁了出去。
二選一,生或者死。
既然,有了選題,向南一定做了自己的選擇。
“我們,回去吧!”安瀾怯怯地說着,不覺往後倒了兩步。忽然,她叫了起來。
一股白色的光線迅速劃過地面。短短几秒的時間,我還是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安瀾的背後,站着一個男人。
一直以來,讓我覺得不舒服的地方,竟然是第三個人。
不知名的光線閃過去後,眼前又陷入了黑暗中。對面傳來安瀾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和起伏不平的呼吸聲。
那個男人,竟然沒有呼吸。
他是人嗎?一個念頭生生地響在我的腦子裡。就在我沉思的時候,安瀾走過來拉着我瘋了一樣向前跑去。
往前狂奔的安瀾彷彿認識路般,一點都沒有受到黑暗的阻力。我跟在她的後面,一直到她停了下來。
呼,呼。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猛的,我屏住了呼吸。四周靜靜的,彷彿沒有人一樣。
“安瀾,安瀾。”我接連喊了兩聲,卻沒有任何迴應。
我試着往前走了一步,腳尖卻踢到一個東西。似乎是道門,我用力推了推,門開了。
這是一個大約三十平米的房間,裡面放着一盞燈,光線有些昏暗,但是,卻足以讓我看清房間裡的一切。
桌子上放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句話,左門,還是右門?請選擇。
桌子的對面,是兩道木門。
這就是選題的答案。向南選擇了哪個?
我放下紙條,步履堅定地走了過去。
門是漆黑色的,上面畫了一隻眼睛。一左一右,透射着精銳的厲光。
“那是幽靈的眼睛。左眼代表平安,右邊代表災難。請你選擇。”一個聲音,忽然從後面傳了出來。
我慌忙轉過了身,是那個男人。第三個人。
“你是誰?”我忽然明白,剛纔帶我來這裡的人並不是安瀾,而是眼前的這個人。
“我只是個引路人。黃泉引路人,或者,重生引路人。”男人微微笑了笑。
“引路人?”我愣住了。
“不錯,請你選擇。”引路人依然笑着,只是笑容中帶着一絲不可違抗的命令語氣。
我轉過了頭,目光又落到了那兩道門上,它們是幽靈的眼睛。
4.魔盒潘朵拉
“你確定放棄。”引路人又問了一遍。
“我確定。爲了帶我來這裡的精靈。”我擡眼望去。雖然,門外一片漆黑,但我知道,安瀾在注視着我。
從李莫航死的時候開始,我便注意到了站在人羣中的安瀾。她犀利的眼神掃視着每一個人,最後,她的目光落到了向南的身上。因爲,向南正盯着李莫航的手腕。手腕上,是一個黑色的聖石鏈,那是根據《諸世紀》裡的詩句所做的。
那一刻,我便知曉。原來,諾查丹瑪斯的詛咒守護精靈,竟然就在我們身邊。我不知道該如何和向南說,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天空已經破曉,黑暗就要離去。我望着安瀾,“原諒我。我害了向南,不能再害你了。”
“詛咒是不能打開的。人類的好奇心如同黑洞般,是永遠不可能滿足的。所以,選擇了答案的人,只能死去或者重生。”安瀾表情安然地說着。
“九年前,我的父親找到了選題。他很幸運的選到了生門,可惜,卻在精神院呆到了現在。從他的日誌裡,我知道了一切。所以。”我轉頭看着安瀾,一字一句的說:“向南的謎題並不是向南留下的,而是我留下的。我只想找到事情的真相,可是,這個結果,是我根本無法左右的。”
天亮了,遠處操場上有人開始晨練。光亮慢慢地灑到了地面。
安瀾和我一起去了明安精神研究院。父親依然沒有任何記憶意識,只是微笑着看着身邊的一切。
重生的意思,並不是好好的活着,而是變成一個沒有思想意識的廢人。
我推着父親走在院子裡,旁邊有很多看似正常的精神病人,他們或是散步,或是沉思。沒有人能走進他們的世界,他們把自己的故事鎖進了心裡。
遺忘,也許是忘記一切的最好方法。
回去的路上,安瀾說了很多。從她的家族到諾查丹瑪斯隱藏在《諸世紀》裡的秘密。她說,每個守侯精靈,都會忠心耿耿的守護詛咒。因爲,詛咒的出現將會給人類帶來無法預料的後果。千百年來,總有智者能探究到其中的秘密。可是,卻沒有人能選擇到打破詛咒的答案。
“也許,你將會是打開這個詛咒的第一個人。你選擇了放棄選題,卻走進了未知的答案裡。”安瀾抿着嘴脣,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諾查丹瑪斯的預言裡,究竟有着怎樣的詛咒秘密。如果,這真的是個潘朵拉魔盒。我必將用我的生命阻止它。我想,李莫航和向南也是一樣。當發現秘密的時候,想到的是犧牲自己,阻止詛咒的發生。
江面風有些大,我把包裡的筆記本拿了出來。那是,我研究多年的資料日誌,包括幽靈的眼睛。
“這個筆記本,是一個魔盒潘朵拉,它燃燒了我的靈魂,改變了我人生的所有故事。”我說完,把筆記本遞到了安瀾的手裡。
黑夜,吞噬了所有的光明。我推開了通往未知旅途的大門,我不知道迎接我的是什麼?可,我相信,我所有的疑惑即將找到答案。
安瀾。我想此刻你一定在牽掛着我,如同我牽掛着你一般。
引路人帶着我來到了“幽靈的眼睛”。他說,這是真正的面對。雖然上次的選題,只是你求他讓我退卻的幻化。可,我的選擇卻不能改變。
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來到這裡的。因爲,你是一個那麼善良的精靈。爲了不讓別人發現諾查丹瑪斯詛咒的秘密,你總是用盡一切方法阻止尋找秘密的人。可是,命運不容任何人左右。你明明知道,這一切是徒勞的,可你還是毫無埋怨地做着。也許,正是因爲這樣,我才愛上了你。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這些文字。請你走下去,順着我留下的痕跡。因爲,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我帶着它,走向未知的旅途。它是我的希望,也是我們的希望。
“幽靈的眼睛”帶着詭異的笑容,緩緩地向我敞開。我聽見無數個聲音在耳邊吶喊,他們如同一個個沒有劇情的故事,一一閃躍在我眼前。
隱約,我看到了四個字。預言開始。
然後,便是無盡的氤氳把我包圍。
安瀾,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念出了你的名字。
那是我心底最深的愛。
5.歸塵
這是一個叫歸塵的地方。琉璃鋪滿了整條街道,兩邊是相同的檀色木屋。我曾經無數次想象,推開“幽靈的眼睛”會有什麼在等我。可是,我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個如此清冽安寧的地方。
夜色如煙雲,浮游在黛色星空。不時有流星劃過,明滅的光影很快便隱匿在夜幕裡。我住在了一個叫離歡的客棧。這裡古風濃重,翠柳屏風,瀟湘竹簾。讓我有種回到古代的恍惚感。
離歡的主人叫梅花,是一名明眸若水的女子。她身着一件錦繡水裙,和離歡的雅風擺設很是搭配。她給了我一張紙,紙上有四個數字,6225。她說,每個來這裡的人都會得到四個數字,如果破解了數字的秘密,便可以離開歸塵。
只是,我不知道。歸塵和離歡和諾查丹瑪斯的預言詛咒有什麼關係。這樣一個古風濃重,知雅儒然的東方客棧,卻和西方的諾查丹瑪斯扯上聯繫?
我忽然有種莫名的恐懼感。
可是,讓我更加不沒有想到的是,我見到了李莫航。
這是一場怎樣的演出,所有的演員帶着詭異的面具談笑風生。到最後,我們剩下些什麼?舞臺退場的時候,已是離人神殤。
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告訴安瀾我的身份,我是女巫的後代。父親說,我們有很多同族隱藏在世界上的各個角落。我們的任務是尋找諾查丹瑪斯的預言書。
很多年前,國王爲了能讓死去的王后復活,於是,讓國師運用禁咒之法。結果,王后不但沒有復活,國師卻中了禁忌之咒。
那個國師就是女巫的始祖。傳說,在諾查丹瑪斯的預言書中藏有破解禁忌之咒的方法。所以,無數個女巫世世代代都在與守護諾查丹瑪斯預言書的精靈族戰鬥。
隨着時間的流逝,精靈與女巫的爭鬥延續到了今天。始祖們傳下來一個秘密,在諾查丹瑪斯的預言書中,有一個叫歸塵的地方。如果,可以破解那裡的數字秘密,便可以實現任何心願。於是,隱匿在人間的女巫開始尋找通往歸塵的地方。我的父親找到了,可是,回來後的他,卻什麼也不記得了。
所以,我繼承了他的遺願。我要尋找歸塵,找到真正破解禁忌之咒的秘密。
這場戲。一開始,便是爲了目的而設計。只可惜,在戲裡。我和安瀾假戲真做,我愛上了她,她愛上了我。
一步,便是天涯,可是,我卻再也沒有機會邁出去。就讓我帶着,這個秘密,永遠的離開吧!
B)安瀾:尋找真正的幸福
1.雨水如同我的思念
蘇穆。這個時候,我總是習慣寫你的名字,橫豎撇捺,筆筆都是心底最深的思念。
身旁的燭火輕輕地搖曳,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
你站在河邊,月光靜靜地打在你的臉上。你望着前方的眼神,似乎綿延了整個世界的憂傷。那是你留給我最後的影像,一直都銘刻在我記憶的最深處。
你留下的筆記,我一直沒有看。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你說過,那是一個潘朵拉魔盒。因爲,它燃燒了你整個靈魂,改變了你人生的所有故事。
門外響起了雷聲,大雨就要傾盆而下。
你留下的筆記就放在身旁。封面上的男人,用詭異的笑容看着我。下面是你手寫的名字:幽靈的眼睛。工整黑色的楷體字,卻帶着一絲邪惡。
這個故事流傳了幾千年,從古至今,從歷史到現實。
蘇穆,我一直記得第一次見你時的情景。你的冷靜,你的憂傷,你的精闢推理,所有的一切繞成了一個情字,緊緊地纏在了我的心裡。
我不知道,在諾查丹瑪斯的預言裡,有沒有我們的故事。可是,我清楚的明白,因爲你的出現,我更加有信心面對這個逾越人力的詛咒。
雨停了,空氣中瀰漫着一種清新的氣息。我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個春天,從我接過孃親的守護聖捲開始,我便一直停留在人類的世界裡。
人類和我們精靈有着很大的區別。從他們身上,我學會了微笑,學會了哭泣,難過,也學會了愛。
精靈的愛是晶瑩剔透,一眼明瞭的愛。而人類的愛,很多時候卻是隱藏在心底,不願讓自己心愛的人知道。
我曾無數次的想起蘇穆。自從他走進“幽靈的眼睛”開始,沒有人再走近諾查丹瑪斯的預言詛咒。這樣的平靜,無論是對我還是引路人來說,都是千年未遇的。
很多時候,我在夢裡見到蘇穆站在我的身邊,微笑着看着我。我想拉他,卻怎麼也拉不到。靠在牀頭上,我想我是真的學會了人類的一切習性。精靈是不會做夢的,我卻夢見了蘇穆。
我把這一切告訴了引路人。無論身邊的時空塵世如何轉換,引路人一直留在我身邊。他的職責和我一樣,都是爲了守護諾查丹瑪斯的預言詛咒。
“如果你心裡已
經決定了,那麼,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引路人看着我,眼神中沒有一絲責怪和疑惑。
“從你帶他來實驗樓開始,我便知道你愛上了他。我們的職責是阻止別人靠近預言詛咒。可你卻帶他來到了入口。我知道,你那樣做是想讓他退出,不想他有事。”
引路人的話像是一道犀利的光線,瞬間點破了我心中所有的迷惑。原來,這就是人類的愛。隱藏在心裡,明明知道卻裝做糊塗的人間之愛。
“幽靈的眼睛”,我無數次阻止別人靠近的地方。如今,自己卻要走進去。我把守護聖卷放到了引路人的手裡。
“無論怎樣,請不要後悔自己的選擇。”引路人望着我說。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轉過了身。
深邃的甬道里,看不到盡頭。兩邊是面目猙獰的惡鬼夜叉壁畫。我閉上眼睛,運用靈術,感覺蘇穆的一切記憶。
嘈雜的聲音,一聲蓋過一聲。我看見蘇穆踉蹌的腳步,無數個白影在旁邊放肆的搖曳。最後,映出四個紅色的大字,預言開始。
甬道里忽然涌現出一道鏤空木門,木門上的花紋條條縷縷如同蚯蚓攀附在上面。門上刻着兩個字,歸塵。
歸塵。傳說中的無靈之地。不管是精靈還是巫師,走進歸塵,任何靈力法術都會消失。難道,蘇穆走進了歸塵?
沉思片刻,我咬緊牙關,推開了歸塵的大門。
時間的韶華之光,帶着絢爛的影像在我眼前招展。輕風,如同母親的雙手撫過臉龐。我聽到了來自心底的呼喚。
蘇穆,我來了。不管結果會怎樣?我都不會後悔。
歸塵的大門慢慢地關住了,所有的一切似乎也在那一刻落成了最後的記憶。
歸家落葉,融於塵土。
2.瑩藍巫術
你說,安瀾,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們自己決定的,包括生死。這個未知的詛咒是什麼?如果,走到這裡選擇放棄的話,那麼,一定是相安無事的。可是,李莫航沒有放棄,向南沒有放棄。你說,我會放棄嗎?
蘇穆,你當然沒有放棄。是的,人類的好奇心將會逾越過一切。這是魔鬼設下的圈套,一個讓人無法停止的圈套。
沒有燈的黑夜,我跟在你的後面,明知道這是一場與死神的較量,可我依舊義無返顧。除了愛,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說服的理由。
蘇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所以,我做了一些事情,一些停止你走近死神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因爲我愛你。
很多年前,孃親給我講了個故事。
故事裡的主角是精靈和女巫的戰爭。女巫用咒語和魔法攻破了精靈族。萬分危急的情況下,精靈國主把族裡的聖物諾查丹瑪斯的預言書附在了一名精靈的身上。然後,把她送出了精靈族。
那個逃出來的精靈便是我的始祖。她帶着諾查丹瑪斯預言書來到了這裡,開花落葉,世世代代守衛預言書。
在諾查丹瑪斯預言詛咒裡,有一個叫歸塵的地方。任何走進歸塵裡的人,只要找到數字密碼的秘密,便可以實現自己心裡的願望。
來到離歡客棧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無數顆藍色的星星閃爍在夜空,異常美麗。守候在櫃檯內的女子,是客棧老闆梅花。
“你是守護聖物的精靈,爲何要來這裡?”梅花目光犀利地望着我。
我,我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唉,看來一切都是註定的。”梅花嘆了口氣,甩手把一紙數字放到了桌子上。
我沒有說話,默默地接過數字。轉身走進了客棧裡。
檀木色的房間,一一排在眼前。蘇穆就在其中某個房間。只是,謎一樣的離歡客棧,如何才能找到他。
砰。瑩藍色的光焰四散噴射,從前面一個房間裡冒出來。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客棧裡的每一個人。
我跟着人羣走進了房間裡。
一個巨大的水晶球矗立在房間中,裡面蜷縮着一個人。他凝視着前方,面目栩栩如生。他是李莫航。瑩藍色的光澤在水晶球裡褶褶生輝,彷彿是一個藍色琥珀般。
“是,藍瑩巫術。這裡,竟然有女巫?”旁邊一個白鬚老人驚叫了起來。
他的驚喊無異是一顆炸彈,人羣中立刻沸騰起來。
歸塵,竟然出現了女巫的巫術。這是不可能的?
“大家不要慌。現在,梅老闆要覈對每個人的數字。請大家到客棧廳堂。”
我隨着人羣下了樓。下樓的那一刻,我回頭望了一眼。水晶球裡的李莫航嘴脣翕合一下,似乎在說話。
只可惜,我所有的靈力都已消失。無法辨別李莫航到底想說什麼。
梅花臉色凝重地望着廳堂裡的每一個人,似乎那個女巫就隱藏在人羣裡。
“被凍結的人叫李莫航,半月前死於交通意外。因爲,他曾經發現死亡階梯。所以,精魄來到了歸塵。他的數字是3356。”旁邊的管事拿着日程本念道:“李莫航來到離歡後,一直很少露面。唯一一次交談是一個叫蘇穆的新進客人。”
蘇穆?我的心猛地一震,他真的在這裡。
“蘇穆?”梅花一聽,睜大了眼睛。剛纔沉靜肅穆的表情,轉瞬間便變了樣。
“不錯,他的父親蘇齊山,十三年前也曾來過離歡。後來,破解了數字密碼,離開了歸塵。”
管事的話,令我和在場所有的人大吃一驚。
所有的畫面突然浮現在我眼前。我的心裡隱隱有種不安的擔心。這種擔心一直到蘇穆出現在門口,化成了事實。
蘇穆帶着瑩藍色的光澤走進了廳堂。
瑩藍色,那是女巫的顏色。
我的心,一下墜入了無底深淵。
3.真相與謊言
人羣憤然的叫了起來,一聲蓋過一聲。
梅花望着蘇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蘇穆輕輕地搖了搖頭,“該說的我已經說了。我是女巫的後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我的離去,可以結束這一切。我願意離開。”
我忍着眼淚,一步一步向蘇穆走去。
“對不起,安瀾。我和李莫航欺騙了你。”蘇穆依然微笑着,只是,眼裡閃出了淚光。
我搖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一開始,這便是一場註定的悲劇。
蘇穆被帶走了,臨走的時候他回頭望了我一眼。只一眼,我的心便碎了一地。我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
夜未央,明月掛在天空。
梅花望着我,許久,愁緒百結的說道,“蘇穆的父親,曾經也是我的愛人。”
我一下回過了頭,目光驚顫地望着她。
“精靈和女巫,其實本是一家。因爲,夜叉的挑撥,所以,才分派成了對立。一直以來,他們都用各自的故事欺騙着自己的後人。諾查丹瑪斯的預言,當然也是不存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能夠使“歸塵”保持純淨與安全。歸塵,一直以來都是精靈族凋謝後,精魄養生的地方。在歸塵,精靈和女巫的靈力並沒有消失。只是,大家以爲歸塵是一個沒有靈力的地方。所以,從自己身上已經放棄了靈力的使用。這個秘密,便是蘇穆的父親發現的。”
梅花的話,讓我震驚不已。千百年來,我們守護的預言書,只不過是一個謊言。而,我們一直警惕的敵人,竟然本是自己的族人。
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人獰笑着走了進來。
他是向南。
“這個秘密,我等了很久。它終於出現了。”向南獰笑着說道。
“向南,怎麼是你?”我愣住了。
“當然是我。你以爲,普通的人會走近諾查丹瑪斯的預言嗎?你和蘇穆一樣笨。”向南目光鄙夷的看着我。
所有的一切,剎那間水清明瞭。
這場鬥爭中,向南纔是幕後的黑手。
“現在,就讓我送你去見蘇穆吧!”向南說着,左手聚起了藍色的靈氣。
“你以爲,真的沒有諾查丹瑪斯的預言嗎?”梅花忽然說話了。
向南一愣,手裡的靈氣收了回去。
梅花話音剛落,手裡揚起了一股巨大的黑波,直直地向向南撲去。向南剛想掙扎,卻被撲了個正着。
向南掙扎着,很快身體變成了一團巨大的黑影。張牙舞爪的瞪着梅花。
“你是夜叉的後人。從你住進歸塵的第一天開始,我便留意上你了。雖然你的瑩藍巫術學的很像,可,那畢竟不是女巫施放的咒語。一直以來,你們夜叉都在覬覦諾查丹瑪斯的預言書。”
嗚,嗚。向南嚎叫着,想說什麼,身體卻化成了一縷黑煙。
“原來,你知道一切。”我看着梅花。
梅花沒有說話,擡腳往前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轉頭說,“蘇穆在等你。”
C)
尾聲
陽光細細地照進來,傾瀉在蘇穆的額頭上。猶如一幅明媚的卡通畫。安瀾,微笑着看着蘇穆。
安瀾,我們回來了。蘇穆滿目深情地望着安瀾,然後牽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背後,引路人微笑着,注視着他們,一直到他們的背影變成黑點。
預言開始。引路人嘴角揚起一絲鬼魅的笑容,輕聲說道。
四周一片寂然,風從四面八方吹來,似乎是誰在輕聲的喘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