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天還很黑。
凌晨六點,車隊準時出發,汽車大燈閃出的燈柱撕裂了這份黑色。
直到七點進到市區,天色才漸漸放亮。
而這個時間,洛城忽然就鮮活了起來,上班的、送孩子上學的、擠着趕着去超市挑選新鮮蔬菜的老頭老太太們、當然還有湯館諸多的湯客抱着一碗熱乎乎的牛羊肉湯蹲在馬路邊上,組成了洛城特有的街景。
吳良坐在頭車上順着窗外看去,這,不就是前世他自己的生活麼?
睡到鬧鐘響起的那一刻,再閉上眼睛眯一會兒,再猛然驚醒,花五分鐘收拾妥當,急吼吼的下樓開車,在路邊買上一屜小籠包外加一份稀飯,等到公司的時候,吃完喝完,隨手將垃圾袋扔進車位旁邊的垃圾桶中,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即便是還有三分鐘的時間,他也會優哉遊哉的點上一根菸,快速的大口吸完,直吸到一陣眩暈的感覺,這才邁開步子進辦公室。
順便再給叮叮打開簽上到,用這還沒有癔症過來的這段時間給自己泡上一壺客戶送過來的紅茶,慢條斯理的細細嘬上一口,強打起精神,再投入一天的工作當中。
此刻,再次看到窗外的芸芸衆生,真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吳良不由得癔症起來。
坐在他身邊的馬超剛剛眯了一會,睡眼稀鬆的看着吳良在發呆,笑着問,“老吳,你這是多久沒回來了?”
吳良側過身子,笑了笑,“如果當初我沒有離職,說不定也會和他們這些人一樣過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吧!”
車內的暖風很足,不由的就睏倦了,馬超搓了搓臉,讓自己更爲清醒一些,仔細一想,吳良說的何嘗不是他自己曾經的現狀,“誰說不是呢,以前還想着你在外面沒混出來,跟我回公司呢,現在,我也學你出來單幹了!”
“是啊,正好打了個顛倒!”吳良哈哈一笑,拋開曾經的頹廢,“等會兒搶新娘,咱文的不行來莽的,莽的再不行,咱用錢砸暈他們!”
馬超拍了拍自己身邊放着的裝紅包的手提包,“放心,都準備好了!”
小腰家離洛河不遠,小區叫濱河新村,也是兩千年的商品房,算是洛城比較好的小區了,錯層結構,一樓有半拉都是車庫,能在這裡住的人算是洛城混的比較好的那一波人。
小腰的父母前些年再就業,沒有在廠裡上班,用買斷的的那些錢出來開了個小店,坐服裝生意,後來覺得加盟這個生意可以做,把店轉讓之後,東拼西湊的用所有積蓄開了一個加盟店,生意也算不錯。
小腰家裡對馬超的實際情況也瞭解,並沒有因爲馬超家是從農村的就瞧不起他,反而經過了解之後,得知馬超的父母當年也是上過高中的,那也屬於知識分子的家庭。
老一輩的那個時代,能上個高中真的是挺了不起的事情了。
雙方家長見過面之後,都比較滿意,再到後來,馬超的生意越做越大,小腰的父母更是沒有什麼意見了,反而非常看好馬超今後的發展,是以,給小腰準備的嫁妝也比較豐厚,唯恐今後小腰吃虧。
老一輩的人這麼想,馬超自然心知肚明,對這老丈人也是極爲尊敬的。
車隊一進小區,吳良手一招呼,車上噼裡啪啦的就下來十來號人,都是張建建從好一世抽調的安保人員,每個人都是西裝領帶,打扮的極爲精神。
門崗原本想着獅子大張口的,一看這架勢也秒慫,張建建明白小鬼難纏的道理,點了點門崗的人數,一人一包軟天朝扔了過去,嘴裡還嚷嚷着,“哥幾個,一會兒麻煩了,看見不長眼的幫幫忙哈!”
門崗這還有啥不願意的,忙笑着答應,給車隊讓了進去,帶頭的那位還跑在前面帶路,指揮着車輛如何排好隊,等會兒方便出門。
車一停到樓下,吳良下車給馬超的車門拉開,跟在他的身後,再一看身後的這些安保,給張建建使個眼色,張建建忙說,“放心吧!”
吳良這才一路當先,到單元門,衝着裡邊的人喊,“開門了啊,新郎官來咯!”
門內傳出個聲音,“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呃,發個大紅包!”
吳良笑噴,吼了一句,“光明正大的搶劫啊!”
“別廢話,麻利點!”
吳良從包裡翻,什麼十塊五塊的那種,抓了一把,一張一張往裡面塞,被裡面的人鄙視了,“打發叫花子呢,連個紅色都沒看到!”
馬超可不想第一關就被人攔住,忙扯着吳良說,“速戰速決?”
吳良嘿嘿一笑,“怎麼?着急了?這活就是慢吞吞的性子,時間不到,沒那麼容易的!”
吳良說完往裡面塞了一張大的,又開始朝裡邊吆喝,“紅的給了,趕緊開門,不開,砸門了啊!”
張建建上前一步,掄起砂鉢般大小拳頭對着單元門就是噼裡啪啦一頓砸,裡面的人一陣雞飛狗跳,開始咆哮,“我們七八個人呢,給一張,撕開了分麼?”
吳良給馬超使了個眼色,“看看,色厲內荏了吧!”
吳良翻了翻紅包,不願意的朝裡面繼續威脅,“紅的來了!”
接下來的節奏就是扔進去一個,砸一陣門,等到裡面的人一人分到一個紅包之後,鎖,赫拉一聲響了,張建建一馬當先就頂了過去,大門敞開,衆人魚貫而入,一路殺到三樓,小腰的家。
這門可就麻煩了,防盜門,還是外開的這種,門上連個把手都沒有,最多也就是用鑰匙擰的時候能給門帶開,吳良仔細瞅瞅,朝着馬超苦笑一聲,“這就麻煩了!尼瑪連個塞紅包的縫都沒,顯然,即便是拿錢砸也砸不開啊!”
馬超哈哈一笑,“先看裡面說什麼吧?”
一堆人就開始拍門,噼裡啪啦一陣響,聽見裡面一聲大吼,“別拍了,再拍不讓進了!”
吳良趕緊停下,“說吧,啥條件啊?”
“還能啥條件,唱歌,唱的我們開心了,就給開門,不開心就一直唱!”
吳良嘿嘿一笑,“這個我們拿手啊!兄弟們,準備了啊!”
這幫退伍的傢伙,以前可是沒少拉歌,專治各種不服,唱什麼不重要,跑沒跑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聲音是否“蓋”住對方,實際上是在比“吼”。
吳良手一揮,張建建就起了個頭,“日落西山紅霞飛。。。預備,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