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攝妃已經溜走,李鼎清中氣十足的大叫,但是攝妃怎麼會回來呢。
還好,在這裡真的找到了徐嫿與阿嶽,兩個人都是被捆綁着,他們連忙走過去解開了繩子。
徐嫿與阿嶽一下子跪倒:“主子,你總算來了。”
楊浩龍扶起了兩人,徐嫿趕忙給阿嶽包紮傷口,阿嶽心疼的望着徐嫿的手,“還疼嗎?我自己來吧。”他們經過了這一次的生死已經認定了,兩個人就算是死都要在一起。
“二貨,你看看我們這是在哪裡?”楊浩龍問道。
李鼎清的明眸流轉,握住了楊浩龍的手,“不管在哪裡我們都在一起,她還是輸了,不是嗎?我們總會找到出路的,不是嗎?”
“你倒是善解人意啊,二貨。”楊浩龍倒是也不驚慌。
但是此時徐嫿卻說道:“剛纔我昏迷中好像聽人說斷龍石一關就打不開了。”
斷龍石到底是什麼,沒有人見過,但是閱歷豐富的楊浩龍還是開始好爲人師的解釋,“斷龍石就是封閉機關的石頭,一旦關閉那麼就很難打開,所以他們……”
“很難?”徐嫿問道。
“打開?”阿嶽眨着眼睛。
倒是李鼎清無懼無畏,握住了她的手,那年輕而俊雅的臉上有了笑意,“走,到前面去。”
前方是幽暗難測的黑暗,四人走到了無盡的黑暗裡面,前面就是盡頭,李鼎清說道:“你在這裡,我到前面去找路。”
“不,不,你不要走。”楊浩龍幾乎是有一點害怕。現在,她到是顯出小女人嬌態來。
“好,我不走。”他從腰中拿出一根紅線綁在了她的手上,“我在前面走,你在後面跟着。”
“二貨!”楊浩龍瞪大了眼睛,“你明明知道這裡可能是機關重重的,我不需要你假仁假義,說好的同進退,我不要。”
李鼎清有禮的頷首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要走在前面的,畢竟我的眼睛好,身體好萬一你等一下發作了古毒,在前面豈不是很危險。有阿嶽殿後,你們走在中間多少會安全的多。”
阿嶽鱷魚是不着痕跡的點點頭,“主子,你就聽話吧,你和徐嫿走在中間。”
楊浩龍偷偷打量那堅毅的背影,彷彿揚州小霸王的歲月又回來了,當初的無怨無悔無所畏懼到了今天他又恢復了,恢復的不僅有那種無所畏懼的大氣磅礴,更加多了一份禮遇與態度。
李鼎清將她視若珍寶,楊浩龍當然是知道的,但是還是走到了前面,站在了同一個水平線上面,“說好的同進退,我不要與你斷開距離,不要。”
李鼎清微微的一笑,慢慢的解開了紅線,“我知道了,我們永遠在一起。”
楊浩龍的粉頰微微一紅,連忙頷首,阿嶽倒是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明白基情無罪的道理,這才汗顏,一邊握住了徐嫿的手,一邊聽着身後的動靜。
楊浩龍的心中沒來由涌起來一陣淡淡的騷動,她自己也不理解,究竟這種騷動是什麼感覺,只是緊緊地握住了楊浩龍的手。
忽然前方火光瀰漫,地上也是黏糊糊的,楊浩龍低頭,看了看地面,有很多褐色的液體,粘在腳上有一種臭味,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看到了順着液體一下子就捎過來的大火。
“小心……”李鼎清驚呼出口,一邊推着楊浩龍退到了身後,前面已經全部燃燒了起來,剛纔倒是讓楊浩龍脫險了,但是李鼎清的胳膊受傷了,被岩石劃破了不少。
李鼎清沒有讓楊浩龍發現自己哪裡有問題,而是揮掌看了看風勢,“走這邊,有風纔可以點火。
這倒是楊浩龍與李鼎清小時候搞破壞總結的經驗,所謂的“月黑風高,放火殺人”就是說必須要有風纔可以着火。
楊浩龍明眸閃動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李鼎清的紅脣邊漾出一抹難得的笑意,“走,我們出去。”以後嘉許的點點頭,然後他們走到了後面,那裡果然是有一條通風口,不過這時候大火還在瀰漫着,不然瀰漫着,就連空氣也開始變得渾濁起來。
“咳咳,咳咳!”楊浩龍與徐嫿已經受不了了,眼前已經看不清楚東西了,身後的大火也在不斷的肆虐着,甚至愈演愈烈,也是,這時候攝妃怎麼會讓他們活着走出去。
“咳咳,我……都是我不好……害了……害了你們,我……”楊浩龍歉疚的厲害,她已經害了他們還幾次了,但是這一次無疑是最厲害的一次,可能他們的命都會喪掉。
“龍兒你說什麼呢,就算沒有你,攝妃也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怎麼會是你的緣故?咳咳——”李鼎清連忙說道,這樣迫不及待的回答到是讓楊浩龍心裡面舒服了一點。
“主子,謝謝你來救我們,我們怎麼會怪你呢,李鼎清說的是對的,攝妃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威脅到她的人的,就算沒有你她也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徐嫿的語氣和緩,無疑是注入了一片清風。
楊浩龍極有風度揮舞着摺扇,“面前有兩條路,你們還願意跟着我嗎?”
“願意!”
“咳咳。”楊浩龍很快的做了決定權,指着左面的通道,“這裡——”
雖然沒有任何直覺,但是楊浩龍覺得總有一條路是活路,不可能兩條都是死的,攝妃挖掘的這條地道自然不光是爲了害人,可能還是爲了逃跑方便,所以總有一條是生路。
他們都這樣相信自己,楊浩龍別提有多高興了。
幾個人低着頭不言不語的走着,黑夜一樣的地道里面遮掩住了衆人明亮的瞳眸。
“這裡倒是好一條路徑,沒有煙塵了,說明馬上就到了盡頭。”以後歡呼起來。
看到馬上就要脫險,好生活就在前面,誰人不高興,都是摩拳擦掌的準備奔赴出去,但是剛剛走到門口,李鼎清忽然搶到了前面。
楊浩龍說道:“二貨,要死呀,這麼急着去投胎嗎?”
躍躍欲試的倒是楊浩龍,什麼時候輪到李鼎清一馬當先了,如果楊浩龍知道李鼎清的良苦用心也就好了,但是楊浩龍並沒有很快的理解,她的足夠自信幾乎害死了這幾個人。
本來以爲這一次可以和以往一樣贏的漂漂亮亮的,但是這一次卻是倒了大黴。
少頃衆人已經到了密道盡頭的出口,只聽見冷冷的分身破空而來,一下子就有利箭射了過來。
“不好——”李鼎清連忙護在了楊浩龍的前面,只看到李鼎清的瞳眸訥訥的閃爍了一下,臉頰上有了一層死灰色,他已經中箭了。
楊浩龍那雙秋水雙瞳眨了眨,望向了李鼎清,李鼎清高大的身軀差一點倒了下來,楊浩龍連忙攙扶着李鼎清坐在了地面上,那支利箭筆直的射在了李鼎清的後背,幸虧是擋住了,不然這一次射中的就是楊浩龍的前胸。
這就是密道的最後一重關卡,飛蝗一樣的箭還在空中竄高伏低,四個人已經退了回來。
“李鼎清,你真傻你爲什麼要搶在前面,就是爲了替我……就是爲了替我,二貨,你一定不能死。”
李鼎清的黑眸一眯,眸中閃過某種難以形容的光芒,伸出手握住了楊浩龍的手,“我才……才……不會死,你放心好了。”
那溫和的淺笑簡直是一般人不會有的,他極力的忍住了疼痛,楊浩龍抽出了寶劍,望着李鼎清,“我要割斷這支箭,你忍着。”
李鼎清回以虛弱的一笑,“我的整個人都是你的,我自然會忍着,你放心的來就是了。”
楊浩龍慎重的點點頭,輕咬一下軟嫩的櫻脣,然後慢慢的伸出了匕首,在箭後疾如流星的斬落,然後一氣呵成的拔掉了。
箭間還黏連着一股濃稠的鮮血,楊浩龍看到箭拔了出來,一下子抱緊了李鼎清,“你沒事嗎?不要怕,有我,有我,一切都有我!”
“龍兒,你待我真好。”李鼎清的口吻親暱又溫柔。
楊浩龍凝目注視着李鼎清,他的傷口就像是一朵開到荼蘼的鳳仙花,汩汩的鮮血就像是河流一樣蓄勢待發,這裡苦於沒有刀槍藥,人人自危根本買有辦法逃出生天。
楊浩龍不免焦急,這樣的傷口雖然沒有傷及內臟,但是往往會牽一髮而動全身。
那張嫵媚雍容的臉上忽然有了死寂的微光,雅緻的麗顏也是微微有點變色。
仔細的勘查了一下四周圍,楊浩龍大概已經猜到了這個地道是怎麼樣通行的,經過甬道再往前走大概穿過一道岔道就可以走出去。
她依稀記得在內閣看到過一張《堪輿圖》。因爲心細如塵所以不免流連忘返多看了幾眼,當時只覺得那圖案是羊腸鳥道,但是今天一走之下不免心驚,原來並非是什麼羊腸鳥道,而是這個地宮的道路。
楊浩龍深吸一氣,力持鎮定然後抹了抹李鼎清臉上的汗水,“你還好嗎?”
李鼎清因爲自己的緣故多少有些不甘,但是隨即還是準備振作起來,傾盡全力將身體從楊浩龍的膝上擡起來,“我還好,龍兒,你不要急,我還是在前面開路?”
“不用,二貨,這一次你受苦了。”李鼎清面如金紙,呼吸起伏的厲害,蛇毒加上箭傷足以讓一個人成爲眼前的樣子。
“我自然知道龍兒你天資聰穎,並且各環節都考慮得的周到了。但是他們的地道,可能沒有我們想象的簡單,我還是……還是在前面帶路……吧。”
李鼎清在心裡暗暗的發誓,這一次,一定要保護好楊浩龍,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上了一重重的石階,眼前不再有冷箭,楊浩龍攙扶着李鼎清走在前方,不一會兒,四個人已經走到了地道的盡頭。
這裡有一塊巨大的石頭,楊浩龍想了想走到了石頭旁邊,她拍了拍石頭,然後用耳朵貼在石頭上傾聽了一下,石頭怫然一響,已經洞開。
其實,她剛纔也不過是僥倖。
疏疏的林木陰翳着一片淡淡的月華,蔚藍的蒼穹下是一片坍塌的宮牆,還有一條奔流不息的長河。看起來是到了一個荒廢已久的處所,但是擡頭依舊可以看得見琉璃翠影,以及那些高大的巍峨的城樓。
還是在紫華城以內,完全沒有逃走。
他們找準了方向,順着城牆往龍相府走去,這時候只能憑藉着月光照射,開始自己思忖方位。
看到李鼎清已經疼痛難忍,臉上都是豆子一樣的汗珠,楊浩龍也是急切的很,無法保持自己的意態從容,攙扶着李鼎清。
李鼎清擦擦額上滲出的細密汗珠,鼓起勇氣推開了楊浩龍,“你們先走吧,你們去找方向,我在這裡等你們。”
楊浩龍神情若有所思,但是很快的還是握住了李鼎清的手,“二貨,你不要這樣子說,我會和你在一起。你放心,龍兒一定會保你周全的。”
Www▲ ttKan▲ c○
一抹淡淡的笑,悄然的浮現在李鼎清陳黯的黑眸中,“龍兒,你對我真好,但是這樣子我們很快就會被攝妃發現的,你也知道攝妃的性格,我們就一個都走不掉了,你們不要管我……”
楊浩龍完全不聽李鼎清的強辯,只是握住了李鼎清的手,那種強烈的壓迫感讓李鼎清心頭一震,“龍兒,你真的不要管我,不要爲了我……”
楊浩龍粉脣輕揚,“我是不會丟下你的,要死我們一起死,要活着都要活着。”
李鼎清瑟縮了一下,緊緊的凝眸望着楊浩龍,“龍兒,我……你對我真好。”
楊浩龍清澄的眸子眨動了一下,“不要說這些了,我們走。”她儘量壓低了聲音,從這裡慢慢的辨認方向往前走着。
徐嫿與阿嶽一路做着記號,一路尾隨着楊浩龍往前走着,一羣人迤邐着走到了黑暗裡面。
≈≈≈≈
“尊主,深夜召屬下前來,有何要事?”有一個黑衣人站立在半明不暗的燭火裡面要言不煩的問着。
王嘉宏瞥見桌上的一張信箋眼神略略的一黯。
“你們難道都是聾子和瞎子嗎?這首童謠已經被口口相傳的這麼出名了,竟然完全沒有傳到我這裡。楊浩龍丞相之名如今譽滿天下,爲什麼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你們好大膽!”
面前的那張紙箋上面寫的那首歪詩,他已經翻閱過數次,手掌微微的扭曲已經握住了紙箋。那雙危險的黑眸鎖牢來人,毫不掩飾眼神裡面的震怒與訝色。
黑衣人輕咬脣,“屬下們也是剛剛知道的,並非藏私,現在屬下就去預備鑾駕……”
微風輕拂,王嘉宏的嘴角輕慢的一勾,溫文而又別有深意的一笑,“快一點,否則兩罪俱罰!”
那人趕緊下去了。
自從這童謠被王嘉宏握在手中的時候,他的心裡面就有了很奇怪的感覺。對於冊冊,或者說楊浩龍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完全是形容不出來的,那種怦然心動是不可以不迫切的見到面的。
幾回魂夢與君同,相相逢猶恐是夢中。
他不由得不生氣,當初火燒金絲殿的事情自己差一點就要帶走楊浩龍了,但是卻遇到了那樣想不到的事情。想到楊浩龍那雙寶光四射的含着一種畏葸的眸子以及那種怯生生的語調,他都想要去呵護,去珍視,但是他自己也是不能真正的很好照顧這個人。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愛相殺?只是他卻不懂,楊浩龍對他沒有愛,又哪來的相愛相殺一說?
他在冊冊的眼眸裡面看到的那種畏懼與楊浩龍眼中的如出一轍,這兩個人的面目慢慢的重疊,他彷彿又看到她瀕死之時的掙扎,那樣想要逃離自己,想要畏懼自己但是偏偏又不能夠逃離,真是由愛生怖嗎?
就連王嘉宏自己也是很避諱這樣真實的思想,他侷促不安的走來走去,想要用踱步的方法來驅散心中連日以來的微微悸動,要說到喜歡一個人他是很少主動的,但是這一個人偏偏是自己命中的天魔星,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做到風輕雲淡。
過了會兒,門上傳來輕敲,黑衣人已經踅足回來,恭敬的開始低語:“尊主,鑾駕已經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只是今夜月朗星稀不容易看清路途,屬下以爲……”
這個屬下是自作聰明嗎?他難道看不出來王嘉宏此時此刻的心情嗎,那顆滿溢着悸動的心臟幾乎是從胸口要跳躍出來了,但是他的冷顏還是保持着一種鎮定,調整了語聲說道:“本尊需要更衣,來人。”
黑衣人微微的頷首,然後走到了外面,一招手左右兩排奴婢已經站了起來,“去給尊主更衣,注意你們的長指甲,不要劃傷了尊主的皮膚,不然尊主的眼睛裡面可是不揉沙子的。”
兩人盈盈走到了屋子裡面。
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知道了楊浩龍的消息以後,王嘉宏就不自覺的開始緊繃,現在心臟還在“怦怦”亂跳着。看到換衣服的婢子走進來也是沒好氣,挑選好了一套黑色的雲錦長衫穿好以後,已經迫不及待的上了鑾駕。
輕風吹拂,窗櫺外翠影搖曳一地的清涼,沙沙作響的腳步聲急迫的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雨點一樣。
王嘉宏才一閉上雙眸,幾乎就可以在面前勾勒出楊浩龍那傾國傾城面,那種嫋娜,那種曼妙以及微微刺目的讓人仰仗的光華是雌雄莫辨的,是顛倒衆生的。
稍微恢復一下冷靜與理智,他又睜開瞳眸,問道:“她是一個人嗎?”
問到這裡,王嘉宏的心湖又涌起了些許的漣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這麼關心一個人,而這個人還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如果說當初對於冊冊的魂牽夢縈是難以理解的,相愛相殺的,那麼對於楊浩龍的異峰突起的情感就是更加難以形容的了。
“並沒有,和李鼎清在一起,二人過從甚密。”黑衣人剛纔已經暗暗的調查了,情報自然是不會錯誤的。
那張俊雅無儔的臉色黧黑的厲害,放眼天下他都不想要任何一個人走在楊浩龍的身旁,“那就……殺了他。”
黑衣人的眉睫輕蹙,“知道了。”
少頃,他又伸出手,在驕簾外面微微的搖晃,“回來——”
“尊主還有什麼吩咐?”黑衣人害怕極了,唯恐一言一行沒有符合主子的規定而被身首異處。
“我親自動手就好……”說完以後,那雙手緊緊的握拳已經收到了轎子裡面。
就算是黑衣人心中堆疊了多少的疑惑,依舊是不敢問出口,只能催促着轎伕腳不沾地的快走。
≈≈≈≈
楊浩龍已經帶着其餘的人到了龍相府,她確定了一下四下無人,這才小心翼翼的將李鼎清放在了內殿的牀榻之上。徐嫿連忙去找刀槍藥,而阿嶽也是忙前忙後的照顧着。
刀槍藥拿過來以後,楊浩龍湊在了鼻子上聞了聞不禁皺眉,“這個怎麼這麼臭,二貨,你可要忍着一點。”楊浩龍一把就掀開了木蓋,倒出來在紙片上用手指摁碎了,湊近李鼎清的傷口。
看了看衣服擋住了一大半,連忙用刀子將傷口旁邊的衣服割碎了,李鼎清已經氣若游絲,面如金紙一般。
“二貨,你忍住了,看,我的手在這裡,你要是害怕疼,就使勁兒的咬。好嗎?使勁兒的咬,就不疼了。”楊浩龍剛剛說完,李鼎清的俏臉就陡然慘白。
李鼎清指了指面前的鴨絨枕頭,楊浩龍微微的一愣,然後嘴角恬淡的一勾。
“我的手在這裡,你要是感覺疼就咬我吧,你又不是黃鼠狼,二貨!”忽然睜大了晶亮的眸子,然後將藥粉慢慢的倒在了他的傷口上面。
李鼎清的臉上瞬間蒼白的厲害,楊浩龍趕緊伸出了手湊到了李鼎清的鼻尖,李鼎清儘量讓自己的臉上維持一個神色自若的淺笑。
“真的不咬?”楊浩龍仔細的確認。
“不咬!”李鼎清回答的斬釘截鐵。
那一陣頭暈目眩堪比醉酒的暈陶陶過去以後,李鼎清只覺得全身發軟沒有一點兒的力氣,看得出來疼痛已經讓他有一點麻木了,要說到這個箭傷也是不會這麼霸道的,只是加上了蛇毒,就有了現在的樣子。
楊浩龍體貼的望着李鼎清,心裡面又是惆悵又是難過,5年之約,他們總算到了一起,但是命運無常的厲害,這樣子下去自己完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李鼎清死於非命。
李鼎清忽然伸手握住了楊浩龍纖細的手腕,“龍兒,我……”
“怎麼?”楊浩龍溫柔的望着李鼎清,李鼎清訥訥的開口,“都是我不好,我不能很好的保護你,我原本以爲我已經可以很好的站在你身旁了,但是我到了今天才知道自己才疏學淺,完全不能保護你。”
“二貨,說什麼呢?樹大招風,我是一個招風的大樹,好多人都想要算計我,各有各的算盤,你已經保護我這麼久了,不要自責,不然我也會心裡面過於不去的。”
李鼎清慢慢的伸長了手臂,想要擁抱住楊浩龍,楊浩龍連忙湊過了自己的腦袋。
忽然聽到屋瓦有一點聲音,雖然是翩若驚鴻的蜻蜓點水,但是畢竟可以聽得見聲響。
“該死的,陰魂不散,你在這裡我出去看一看。”楊浩龍柳眉一蹙,這個時候攝妃難道還要安排影衛過來傷害自己嗎?
李鼎清想要坐起來但是努力了沒有任何辦法,於是只能屈指指一下面前的刀,楊浩龍握住了刀,走了出去。
夜闌人靜,楊浩龍走出了龍相府的內殿,中亭露白樹棲鴉。
有一個緋紅的身影站立在中庭,那人輕裘緩帶,長身玉立,但是看得出來是一個女子,她側耳彷彿在諦聽着某種聲音一樣。
萬籟俱寂的夜裡,這個身影有一點詭譎。
那人紅衣就像是一朵紅蓮,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轉過頭來,眉如翠羽,膚如白雪。
“師……師父……”手中的劍落在了地面上,身後追出來的李鼎清已經體力不支,勉力的靠着硃紅的柱子,望着面前的遊勝男。
遊勝男走到了李鼎清的面前,微微不滿的瞪視了一眼楊浩龍,楊浩龍苦澀的笑一笑,後退了一步,然後閉眸。
遊勝男的白玉纖指在李鼎清周身大穴上下的翻飛,過後,朱脣微啓,“我們去吧。”
空中落下幾瓣桂花,落在了她的身上,那恍若天人的臉面有了一種責備。
李鼎清咳嗽一下,望了望楊浩龍已經避開了,自然是想要讓他們師徒一敘寒溫的,李鼎清嘴脣哆嗦,“去哪裡?”
遊勝琉璃一般的眼睛閃爍着,緊緊的瞪視着李鼎清,“回去。”
“不……不,師父……我還要……留下來。”李鼎清的瞳眸也是閃閃發亮,他不會妥協的,留下來還是離開,決定權在於自己,就算是還有最後一口氣也是要保護楊浩龍的,怎麼可以這麼快就走,不可以,堅決不可以。
他只恨自己手足痠軟完全不能夠站立起來,並且不能夠給師傅下跪,只能乞求遊勝男,不要帶走自己。
他的使命沒有完成,一個護花使者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花兒,是不可以這樣子中途而廢的,不可以!
“師父,我要留在這裡,我要……”李鼎清那雙如同黑耀石一般的眸閃動着,焦急的開口,但是還說不到一句話就已經咳嗽的不成連綴,遊勝男美目開合間也滿是憔悴,摁住了他的嘴。
“保護?就這樣子就是保護,王嘉宏要來殺你了,師傅這是要帶你走,你還問爲什麼?”遊勝男的衣服彷彿都瞬間變成了黯淡的硃紅色,她頹唐的低頭,“可能你還不知道吧,不出半個時辰王嘉宏就要來了……”
這句話如一道響雷,轟然炸開在了李鼎清的頭頂,他理也不理會師傅,一下子站了起來,“不,我要和龍兒在一起,我要去……保護龍兒。”
李鼎清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殿內,“龍兒快走,龍兒,大魔頭快要來了……”
楊浩龍那雙柔亮潤澤的眸子看到了李鼎清衝進來,連忙扶住了李鼎清,“你師父說的是對的,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楊浩龍美眸顧盼,聽到王嘉宏要過來,自然也是有一點畏懼,不過現在逃已經來不及了,楚皇的命令總算是完成了,他是不會放任自己走開的,這步棋已經開始收網,自己被逼到了死角。
她的紅脣間盪漾一抹清淺微笑,“我知道,你和師父回去吧,你要養好傷纔可以保護我,不是嗎?現在你在這裡只能送死,只能送死!二貨,你快走。”
李鼎清的眼前一黑,“龍兒,你這是趕我走嗎?”
李鼎清只覺得一時間暈頭轉向,腦中開始變成了一片空白。一直以來都想要保護楊浩龍的,已經學習了5年,5年之約不是剛剛開始嗎?這麼快就又要分開了嗎?不行,他是不能接受的。
楊浩龍還是一派的心平氣和,“二貨,你要會思考問題,他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不!”李鼎清緊握着楊浩龍的皓腕,“你是我的,對嗎?只有我們可以……別人和你是不可以的,你是我的,對嗎?”
聽到這裡楊浩龍的粉頰慢慢呈現一種嫣紅,“我是你的,我知道,但是我也是我的,現在我命令你李鼎清,二貨你趕快和你師父回去,快走。”
楊浩龍面對李鼎清一直以來都是和善的斯文的,但是這一次還是不能保持鎮定,要說到和李鼎清死在一起她是可以辦到的,但是不能讓李鼎清這樣子被自己拖累。王嘉宏要的是什麼,她很清楚很清楚,不會要自己的命,不會的。
但是要是讓王嘉宏知道了李鼎清與自己的關係,一定不會放過李鼎清的。
李鼎清不以爲忤,反倒是朗聲長笑起來,“龍兒,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你是想要趕我走,我就安全了,所有的危險都是你一個人的,你太天真了,你太天真了,我不會的……”
楊浩龍全身微微的發抖,不可以,這時候不可以兒女情長,既然遊勝男已經說了他快要來了,必定很快就會來的。這時候不可以兒女情長,她冷然看了一眼李鼎清,伸手指着他,“你究竟走不走,你是要保護我還是拖累我。”
“我——”
楊浩龍水蔥一樣的指已經差一點落在了李鼎清的那張俊臉上,“你這是拖累我,本來王嘉宏不會殺我的,但是因你的原因也是會痛下殺手,這就是你的保護?”
他挑眉,想了想,憑藉自己現在的身體,完全是不可以保護龍兒的,王嘉宏要取自己的性命簡直是易如反掌,楊浩龍暗爽琉璃一般的眸子還在瞪視着自己,他知道楊浩龍的意思,兩個人在一起究竟誰都活不了,不如留一線生機給自己。
那種難言的苦澀也是楊浩龍心口在左衝右突的,難過極了。
因爲那種微微的憤怒,楊浩龍的胸口跳動的厲害,眼見時間越來越急迫了,她的粉頰越是嫣紅,“你到底走不走,你是要拖累我,你是要害死我麼?二貨?”
心裡面的擔心與憂慮都被憤怒一下子摧殘九霄雲外了,楊浩龍一下子推開門將李鼎清推倒了外面,“二貨,你快走,不然等一下你會害死我的。”
李鼎清撲上前緊緊地握住了那雙手……
但是楊浩龍一下子掙脫了,楊浩龍握緊了粉拳,“快走吧,你走纔是真正的保護我,你這樣子只能害死我,你要是想要我早一點死,那麼就留下吧。”
楊浩龍惱怒極了,這時候算是徹底的扔下了警告。
李鼎清扭頭看了看站立在庭中的遊勝男,遊勝男的面目沒有任何的悲喜,武學之人本就是那樣子的。他頓足,然後折過了一枝廳前柳,“十里長亭,折柳相贈,龍兒保重啊。”
楊浩龍嘆口氣,接過了柳枝,真願如同樑上燕,歲歲得相見。
遊勝男也是心疼李鼎清這個徒弟的,於是黑眸一閃,指如疾風點上了他的穴道,看到李鼎清被點穴,楊浩龍連忙跑到了他的身旁,將自己的頭髮用刀子割了一束,放在了他的香囊裡面,“你贈我柳枝,我贈你頭髮,好好的學藝,到時候一定要回來保護我。”
話聲剛落,楊浩龍已經一下子抱住了李鼎清,那纖幼的臂膀竟然是異常的有力,遊勝男別過了頭,畢竟離愁別緒自己不喜歡看,她的手圈住李鼎清的腰。然後湊過了自己的櫻脣在李鼎清的嘴上慢慢的啃噬,“好了,保重。”
李鼎清雖然是全身僵硬動彈不得,但是那雙眸子也是既驚且痛。
遊勝男走了過來,那雙黝暗的眸閃動了一下,“保重。”
一拱手已經帶走了李鼎清,就像李鼎清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速度快的簡直是追風躡電。
楊浩龍的視線鎖住了天際,悵然若失了會兒,趕緊收束了心神。
“阿嶽,嫿嫿——”楊浩龍的粉脣輕顫,“你們能不能想辦法逃出去,王嘉宏是衝着我來的,和你們沒有關係,你們快走。”
徐嫿抱着小寶寶在屋子裡面輕微的走着,嘴角是一個幽幽的笑意,“主子,你覺得我們會臨陣脫逃嗎?這些年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危險的時候丟下你。”
自從和阿嶽確定關係後,徐嫿再沒稱呼楊浩龍爲“相公”,而是和阿嶽一起叫“主子”。
阿嶽握住了徐嫿的手,“我也不會離開主子與嫿嫿,你們放心。”
那一瞬間,她還是溫暖的,至少徐嫿和阿嶽已經走到了一起,這個紅娘還是當得不錯。
現在一種巨大的原始的驚慌和恐懼慢慢的侵襲她的身心,她將那一支柳放在了瓷瓶裡面,這才坐在了椅子上面,慢慢的想着。
王嘉宏這時候到了哪裡?
現在究竟該要怎麼辦?
無數的念頭在心底裡竄出,李鼎清的師父自然不可能是虛言恫嚇,江湖中人一諾千金,自然不會是開玩笑的,說道他要來了自然是要來的,這時候她就算是要跑,也是已經來不及了。
楊浩龍嫩軟的紅脣動了動,“我要面君,阿嶽,陪我去見楚皇。”
徐嫿輕哄着寶寶,“你們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
“好,”楊浩龍咬着微微顫抖的下脣,“大敵當前考慮不到那麼許多了,我們去見楚皇。”
心裡面的千般思緒以及萬般糾葛就像是一個蠶在結繭一樣,慢慢的佈滿了心田,楊浩龍稍微一收拾已經帶着從人與阿嶽到了龍域殿。
一邊通報了楚皇,一邊將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統統強抑在了心底,就算是多麼來不及,也是要試一試的,楊浩龍壓根就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