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照在銀堆上面,閃爍出的光芒竟也有些妖異。郭敖忍不住拿起一錠,仔細看了看,嘆了口氣。上官紅的臉色跟着變了,她仔細看了看手中的銀錠,赫然發現那銀光黯淡灰敗,這堆積如山的銀錠,竟然全都是假的!這無疑是另一個計劃,要引他們上鉤。
郭敖探了探腳,只覺腳下地板略有鬆動,其色卻黝黑堅實,竟似鋼鐵所鑄。這也是個精密的機關,只要上面承載的重量超過一定額度,便會引發機簧,將兩邊地道中的石板彈落。上官紅重量極輕,因此沒有觸發這機關,正因如此,郭敖才難得魯莽了一次,卻恰恰中了敵人的奸計。佈置這機關的人竟似將一切全都算計好了,不由郭敖不上當!
巨大的失望及死之恐怖已將上官紅擊倒,她跌坐在地,失聲痛哭起來。她的手中仍舊握着那枚假的銀錠,縱然明知是假的,她也不肯鬆開!這已是她所能握住的惟一東西了。
郭敖嘆道:“到了這個地步,哭有什麼用……”說着,俯身拉她起來。他身後的銀堆卻突然衝起,漫天飛舞的銀錠中間,一柄利劍毒蛇般穿出,飛奪郭敖後背!
劍光**,隱秘無聲。出劍者顯然是暗殺的高手,等對手感覺到背後的劍風時,此劍已得手了。但此乃地下,兩邊地道封閉,空間實在太狹小。他凌空出劍,雖既快且銳,但卻帶起了氣流涌動,令燭火晃了一晃。
燭火輕搖,郭敖立即警覺。這密閉的地下,本不應該有風!同時,他也感受到後背傾塌一般的殺意。突地郭敖身形一晃,竟已變成了兩個人。長劍破影而過,只劃破了郭敖的衣衫!那偷襲之人吃了一驚,尖聲道:“你怎麼也會這一招!”
郭敖已經轉回頭來。偷襲那人一身黑衣,只是手中長劍精光耀眼,赫然竟是袁獨。也許正是因爲他用的墨劍已斷,手中兵器並不趁手,才讓郭敖在千鈞一髮之際逃得性命。
郭敖顯然也吃了一驚,上官紅卻歡笑道:“快擒住他!他一定知道出去的方法!”郭敖精神一長。袁獨卻“咯咯”尖笑了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極爲好笑的事情,笑得彎腰下去,全然不顧眼前還有郭敖這個強敵。
郭敖默然看着他,等袁獨笑完了,問道:“你笑什麼?你總該知道,我若想擒你,你休想跑掉。”袁獨尖嘯道:“跑?我爲什麼要跑?我告訴你,你就是擒住我也沒用!這地方已被堵得死死的了,我也沒有離開的法子!”
郭敖心中一震。上官紅撇嘴道:“誰會信你?你若不知道離開的法子,怎會進來?”袁獨目中泛起一陣狠毒之色,一字字道:“只因我發誓要親手殺了此人,就算要下地獄,我也不顧了!”他的話語冰冷徹骨,其中蘊藏的怨毒,讓上官紅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她實在沒有想到一個人恨另一個人,竟然可以到這種程度,竟然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這難道就是江湖?上官紅寧願遠遠跑開,一輩子都不再和這江湖沾染半點。她也忽然明白了爹爹開鏢局做鏢師,是個多麼愚蠢的選擇。
袁獨看着郭敖與上官紅臉上的失望之色,極爲開心。他瘋狂大笑道:“但郭劍神的本領實在太大,我惟恐這小小石板還困不死他,於是就弄了一百斤火藥來,兩邊地道每邊都埋了幾十斤,等會轟隆一響,地道整個封死,郭劍神就算變只穿山甲,也穿不出去了!”
上官紅擦了擦眼淚,狠狠道:“你這惡賊,你怎麼不將炸藥埋在這洞穴下面,乾脆將我們炸死算了!”袁獨獰笑道:“我怎麼捨得他這麼快死?我要一點點看着他憋死!”郭敖心中一動,就待出掌將那根蠟燭擊滅。
古人雖不明究理,但卻知道“氣”的存在,人呼吸需要氣,蠟燭燃燒也要消耗氣,擊滅了蠟燭,人就可以多活一會。多活一會,說不定就有機會衝出去。
他才一動,袁獨冷冷道:“你若擊滅了蠟燭,我立即出劍,看你能不能護住這個小姑娘。”郭敖的心沉下去了。他的劍術縱然高過袁獨,但要在黑暗中護住這個小姑娘,卻大非易事。除非一個辦法!
上官紅嘶聲道:“你爲什麼不殺了他?殺了他就少了一個喘氣的,我們不是可以活得更久一些?”郭敖沉默了。袁獨卻怪笑了起來:“殺啊!來殺啊!能得神劍郭敖爲我殉葬,我開心得很,快來殺了我吧!”他嘶聲長呼,聲音淒厲,猶如魔怪。郭敖淡淡一笑,轉過身去,拉着上官紅遠遠走了開了。
袁獨獰笑道:“不殺我是不是?你以爲我這樣就感激你麼?我殺不了你,這時多吸幾口氣,也可以讓你活得短些時候!”他說到做到,立即開始大口呼吸起來。上官紅遙遙看着他吃力喘氣,不由心下甚覺可憐。但一想到自己吸的空氣就是從這張口中呼出的,又不禁大覺噁心。無論噁心也罷,可憐也罷,山洞中的空氣卻越來越少,那燭火也漸漸黯淡下去。
郭敖朗聲道:“袁世兄,今日咱們一同踏入了鬼門關,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鏢銀到底去了哪裡?”袁獨冷笑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叫你作鬼也作個糊塗鬼!”郭敖道:“也罷,那我問你另一個問題。你們在這秘道中設置的機關,竟似算準了郭某要來一般,讓郭某大爲不解。袁世兄可否一解郭某之惑?”
袁獨道:“你覺得一條逃生的地道,不會設置這麼複雜的機關,是不是?”郭敖嘆道:“這機關竟似專門設計來關人的,是以郭某才覺疑惑。”袁獨道:“那只是因爲這地道本就不是用來潛逃的!”郭敖面上變色道:“不可能!若非通過地道,你們這麼多人怎麼出去?”袁獨道:“自然有出去的秘道,但不是這條,這條是專門用來害人的!”
郭敖喃喃道:“還有另一條秘道?”袁獨怪笑道:“你想不到吧?想必你已經掘開了幾個陷阱,等發現了這條地道時,便會想當然認爲這是那條逃生的地道,那些陷阱都是用來掩蓋於此的,是不是?”
郭敖嘆道:“當彼之時,又有幾個人不這樣認爲?”袁獨道:“你雖然聰明,但設計這地道之人,卻更爲聰明!他早就料到了人的思維中的弱點,所以才做了這條秘道出來。你可想知道那條真正的逃生地道在哪裡?”郭敖情不自禁問道:“在哪裡?”袁獨道:“就在你挖開的第三個陷阱的壁上!但你那時已認定這些陷阱是爲了掩護真正的地道所用,所以絕對不會再去仔細查看其四壁,這也是人思維中的弱點!”他邊說邊笑,笑得都快接不上氣來:“若是你聰明一點,找到那條秘道,就可以將我們一一抓獲,因爲我們那時就在秘道口,偷聽你們說話!”
郭敖暗叫可惜,但若讓他再經歷一次,只怕他還是想不到這地道竟有如此多的玄機!而設計這地道之人,又是什麼樣的人物?就算郭敖能脫今日之困,又將如何與這樣的人物對抗?
袁獨厲聲道:“本來我們算準你已經死定了,但我對你恨到切齒,因此不顧他們阻攔,藏在這銀堆中,刺殺於你。但你這王八蛋武功的確是高,竟然連這樣都刺不死你!不過我能夠親眼看着你死,也就夠了!”他說着,雙目直直盯在郭敖身上,再也不肯移開,大有真要看着郭敖死去的勢頭。
郭敖默然。上官紅卻尖聲道:“你這惡賊,當真是喪心病狂!郭叔叔,你快快殺了他,我現在只要看他一眼,便覺得噁心!”郭敖搖頭道:“既然大家都要死了,我又何必殺他?”上官紅大聲道:“你也知道大家都要死了?還不趕緊想個辦法!”郭敖道:“現在的辦法就只有等。”上官紅道:“等?等什麼?等天上神仙下來救我們麼?”郭敖居然點了點頭。
給別人困在了地底,馬上就要憋悶至死了,這傢伙居然還跟沒事人一樣,一點都不着急。看來這兩個人都是瘋子。上官紅只覺自己都快瘋掉了。
突聽郭敖道:“袁世兄,方纔你說到思維漏洞,我細細想來,的確發現了我以前的幾個思維漏洞,不知袁兄可否與我參詳一下?”袁獨直勾勾盯着他,道:“你說。”郭敖道:“聚義廳中另有秘道,這我已明白。但鑽入秘道,然後再將秘道封起,這需要一段時間,但爲何我一直沒有覺出廳中人變少了呢?”
袁獨道:“你怎麼知道廳中人變少了?聽出來的?”他冷冷一笑,續道,“還是用劍氣感覺出來的?”郭敖神色震了震,他顯然沒有想到袁獨竟會知道劍氣感應之事。
袁獨道:“你可發現聚義廳的窗外有許多猴子麼?”郭敖點了點頭。聚義廳窗外的確有很多猴子,他就是用它們砸他的石頭來敲打地板的。袁獨道:“那就是你後來感應到的‘人’。一個人鑽入地洞,便從窗外抓一隻猴子進來。猴子雖然跟人在呼吸、體溫上都不太一樣,但你的劍氣感應想必沒這麼靈敏。”
劍氣感應的確沒有那麼靈敏,可以將猴子跟人都分辨出來。但是又有誰能夠想到這個以猴代人的主意?
聚義廳本就在山上,最後打開窗戶,猴子便一擁而出。就算被別人看到了,山中本就有猴子,也沒什麼稀奇的,但卻已造出幾十人突然消失的假相。這計劃周密而精巧,策劃這計劃之人,更是將一切元素全都考慮得妥妥帖貼。只是他怎麼知道郭敖的劍氣已經達到可感應外物的程度?還是說他本身劍氣就已修到這種程度?
郭敖心下驚異,他的心中靈光一閃,道:“不對!若是用猴子來代替,我又怎會聽到那麼多人聲?”袁獨冷笑。他彷彿就在等着郭敖問這句話一般,聲音中滿是譏刺:“你看過雜耍沒有?”郭敖點頭。每個人都看過。袁獨道:“那你看過口技沒有?”郭敖一怔,口中滿是苦澀。
口技!他突地想到聚義廳地板上倒着的人。他手中的毒酒、他臉上的表情。原來此人是個口技藝人,所有的聲音都是他發出來的。也正是因爲他只是個口技藝人,所以最後他只能死,因爲有太多的秘密不能泄漏出去。但現在這些秘密已經不是秘密了。這是不是也代表着袁獨已確信他們不可能再活下去?郭敖的臉上仍是淡淡的沒有表情。既沒有被騙的憤怒,也沒有臨死的恐懼。
這或者就是浪子,他們已習慣了生與死的煎熬。或者他們生來就是爲了死去,被人殺的死去。
袁獨的目光卻難得地從郭敖的臉上擡起,喃喃道:“快了、快了……”
就在此時,洞穴的外面突地傳來一聲喑啞的炸聲,那炸聲雖不甚大,但震得洞穴撲簌簌直響。袁獨瘋狂大笑了起來。緊跟着洞穴另一邊也是一聲悶響,就聽洞穴外面一陣鼓涌翻騰,轟隆隆之聲不絕於耳,顯見袁獨埋伏的火藥已經盡數引發,將地道炸塌。
洞中燭火一陣猛烈搖晃,“撲”地倒地,熄滅了。袁獨雖然滿心怨毒,但亦爲這等無邊威勢所驚,呆立當地,說不出話來。郭敖跟上官紅心中盡皆一陣悲涼,死之恐懼席捲而上,兩人竟然無力阻擋。
就算有通天的劍術,也難以抵擋命運的變奏。誰又能想到縱橫天下的郭敖,竟然會死在這樣一個窄小的地下洞穴裡?劍神劍神,這豈非也是件可笑之事?
上官紅突然跳起來,大叫道:“你看你看!”郭敖順着她手臂所指定睛看去,就見洞穴的壁上竟然破了個小孔。那小孔中竟然透進一縷極爲微弱的光芒!這光芒雖然微弱,但卻撼動了郭敖的心神!劍風凌厲。從未有人見過的劍神神劍,終於出手了!
“嘩啦”一片響聲,這個小孔被破成一個大洞,新鮮的空氣鼓涌而入,陽光跟着傾瀉進來。上官紅忍不住跑上前去,就見這洞口外面竟然是一片懸崖——這地道從聚義廳挖到這裡,恰好從懸崖邊經過,袁獨若是不埋炸藥,便是神仙也不會想到這地道竟會在懸崖邊上。但炸藥引爆後,雖然將地道震塌,卻也將這懸崖震裂開一道大口,反而救了郭敖跟上官紅的性命。
這實在是巧,然而卻又如天意安排。人類窮巧極智,但哪裡能比得上上天的算計?冥冥中似乎真有種命運的力量,若非袁獨一心置郭敖於死地,郭敖怎會得救?
上官紅緩緩跪倒在地,似乎爲上天的威嚴懾服,只有跪拜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敬畏之情。袁獨卻呆呆立着,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郭敖冷冷道:“這就是天佑善人,讓你的圖謀成空。”袁獨暴跳起來:“你幫着吳越王運銀,還有臉說自己是善人?”郭敖沉下臉,道:“我接這趟走鏢,只是想救神威鏢局一家。若是想與吳越王鬥,你爲何不找他搶?難道你怕他?”袁獨又跳起來:“我怕?我爲何要怕?”郭敖道:“既然不怕,又何必從神威鏢局手中搶?我這次接鏢,也是爲了查探好這鏢銀究竟要送到哪裡,一旦吳越王接收,我便立即下手劫奪!”袁獨的臉色變了。
郭敖揮手道:“你走吧。”袁獨吃了一驚:“你要放我走?”郭敖笑道:“不放你走又能怎樣?難道要你陪我同行?”袁獨仍不肯相信:“我一心想殺你,設下這麼多圈套來害你,你居然就這麼放我走了?”郭敖點點頭。
袁獨走了兩步,頓住腳,卻見郭敖一動不動,遲疑道:“你是不是想趁我不注意時偷襲?”郭敖道:“我若想殺你,用得着這麼費勁麼?”袁獨點了點頭,道:“那你是真的要放我走?”郭敖微笑道:“你若是不想走,也可以自己留下。”袁獨臉色變動,他似乎沒想到郭敖這麼簡單就放他走。他遲疑着,終於叫道:“姓郭的,我也不欠你的情,我告訴你,鏢銀在……”
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個詭秘的笑容,頭緩緩垂下。郭敖等了許久,袁獨仍然一動不動。
郭敖叫道:“袁兄?”袁獨就如沒聽見一般。郭敖心中一動,走上前去看時,袁獨卻已身體僵硬,死去多時了!
這鏢銀現在似已成了個禁忌的字眼,誰若提起來,九天十地的神魔便立即趕來,取走此人的性命。山風吹入,郭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上官紅卻已經駭得呆住了。
突聽一陣“咯咯”輕響,袁獨的身軀竟然漸漸融化,最後變成一攤黑水,慢慢散開。上官紅見此情景,忍不住嘔吐起來。郭敖嘆了口氣,抱起她,從懸崖上飛身而下。
上官紅受驚過度,身上漸漸發燙,還開始胡言亂語起來。郭敖情知幾日顛簸,幾度遇險,這小姑娘只怕有些吃不消,若是就此生病,又該如何向她爹爹交代?
上官紅的身體燙得越來越厲害。郭敖心下不安——青天寨四下看不到人煙,卻到哪裡尋醫去?他禁不住跺了跺腳,低聲道:“若是李清愁這赤腳醫生在此就好了,至少這燙手山芋就不會抱在我懷裡。”
他話音剛落,就聽頭頂上一人笑道:“軟玉溫香抱滿了懷,你卻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當真男人沒一個有良心。”郭敖擡頭看時,就見前面樹上垂下兩隻繡花鞋來。那鞋淺淺一弓,在頂上繡着兩隻小小的蝴蝶。鞋面翠綠,繡鞋輕輕晃動,蝴蝶就如飛舞在草叢中一般。郭敖看得目不轉睛。
樹上的女子輕巧跳下,卻是那鏢局中出現的青面女子。她指着郭敖的鼻子道:“難道你見了每個女人都這樣看?”郭敖淡淡道:“若是專門送上來給我看的,我就這樣看。”那女子叉腰道:“難道我是專門送上來讓你看的?”郭敖道:“如果不是,你將腳伸到我面前做什麼?”那女子的臉色漸漸發青,恨恨道:“也許是想踢你幾腳!”郭敖嘆道:“我只知道,這麼好看的腳是不該用來踢人的。”那女子忍不住一笑,臉上的青氣漸漸散去,盈盈道:“你若一開始就說得這麼好聽,我怎會踢你?”郭敖道:“你若一開始就拿臉對着我,恐怕我說得就更好聽了!”
那姑娘更加高興,突地臉色一沉,道:“你跟我說着話,卻摟着另外一位姑娘,這是什麼意思?”郭敖道:“這麼小的女孩,也叫姑娘?”那姑娘臉立時沉了下去:“不叫姑娘叫什麼?難道你要叫她姑媽?”她說到此處,不禁又是“噗哧”一笑。
郭敖卻嘆道:“這麼又怒又笑的,誰能受得了?”那姑娘“哼”道:“你這人生來就是賤命,地底的炸藥都炸不死,還有什麼受不了的。”郭敖的目光突然變得冷峻起來:“你怎知道地底的炸藥炸不死我?”那姑娘似乎一時失口,急忙捂住嘴巴。郭敖卻再也不吃她這一套,冷冷看着她。劍氣牽動,殺意已成形。那姑娘似乎被他嚇着了,說不出話來。
郭敖冷冷道:“鏢銀在哪裡?”那姑娘一下跳了起來:“你以爲鏢銀是我偷的?你以爲我跟他們一夥?”郭敖一句話不說,竟似已默認。
那姑娘大吼道:“姓郭的,你如此污衊我,我不要活了!”說着,衝到懸崖邊上,就向下跳。郭敖盯着她。那姑娘身形躍在空中,突地轉了個身,輕輕巧巧落在懸崖邊上,叉腰叫道:“姓郭的!你還有沒有人性?我都要尋死了,你連拉都不拉?”郭敖淡淡一笑,道:“姑娘若是要尋死,在下怎麼拉得住?”那姑娘急忙道:“你能拉得住!只要你將你那柄心劍收起,保證不用拉我就死不了。”
郭敖臉色又變了變,那姑娘道:“我雖然沒偷鏢銀,但我知道鏢銀藏在哪裡,我告訴你,好不好?”上官紅突然從郭敖身上跳了下來,撲到那姑娘面前,哭道:“好姐姐快告訴我鏢銀在哪,我好去救爹爹。我爹爹……”她一句話說不出來,失聲痛哭起來。
郭敖嘆了口氣,冷冽的壓力突然鬆懈下來,嘆道:“你說吧。”那姑娘眼珠子轉了轉,道:“說什麼?”她突然面色轉冷,“這時候你還能動用心劍麼?”一雙纖手已經赫然扣住上官紅的脖子,而聲音卻更是溫柔:“小妹子,我先帶你去個地方,然後慢慢等爹爹來,好不好?”上官紅卻恍如不覺,應聲道:“好啊!鏢銀也在那麼?”那姑娘笑道:“那地方什麼都有,只要你去了,就再也不用擔心鏢銀了。”
郭敖嘆息一聲,道:“放開她,你走。”那姑娘奇道:“你不要鏢銀了?”郭敖搖頭道:“我給你三個時辰逃命,三個時辰後,我開始殺你。”那姑娘道:“哦?那我爲什麼要放手?握着這枚擋箭牌不是很好麼?”郭敖的目中劍光閃動。那姑娘冷笑道:“別以爲你能出其不意殺了我,你見過我的功夫,我也是個高手。”郭敖道:“在神威鏢局你就一直針對我,究竟想做什麼?”那姑娘盈盈一笑,道:“我想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我只想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那姑娘突然一笑,道:“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