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本王的宮殿,歡迎各位的到來。
”
身旁陡然傳來的快樂王的長笑聲,打斷了我的失神。
我注意到他用的是“各位”一詞,心下頓時一動,情不自禁地回頭望去,果然看到沈浪和熊貓兒都各自地從軟轎中鑽了出來。
如我一樣,乍一擡頭,便被眼前的雄偉壯麗吸引了眼神,而沈浪,還似要往我這邊望來。
“沈浪,你來看看,本王這地方如何?”快樂王突然道,身體一轉,有意無意地側身擋在我和沈浪中間,只讓我看到他的一方袍角。
“奇妙瑰麗,天下無方,就算在地上,已是人間少有,若是在地下……”沈浪的聲音裡充滿了讚歎,回答和原著似乎一般無二。
他和熊貓兒等人未有我這樣的先知,其震驚自然更加不小。
被快樂王這顯然地一擋,我雖就轉過了頭,但聽到他的聲音,面上仍不由地浮現出一絲微笑,他的聲音還是那麼的精神飽滿,證明他這兩天過的還是可以的。
“地下,不會吧!”熊貓兒倒還在我的視野之中,此刻他正不信地瞪大了眼睛,可看到頭頂是高高的弧形石板而不是天空,不禁又有些疑惑。
快樂王捋着長鬚笑道:“正是在地下。
”
熊貓兒咂舌道:“真的在地下,這麼大的宮殿居然在地下?這……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
他的震驚顯然無意中取悅了快樂王。
只聽快樂王笑得越發得意,道:“倘若換了旁人。
自然不大可能,但對於本王而言,就是再難地事也不過是事在人爲而已!”此刻站在這裡,他確實是有資格說這話的。
沈浪長嘆道:“王爺能在地下建造出這樣的宮殿,其勢其力之強,只怕天下再無第二人。
若非今日親眼所見,簡直連相信都無法相信。
在如此荒漠之下竟有這般的人間奇巧,除了稱讚和佩服之外。
在下委實已無話可說。
”
快樂王笑道:“能得你們二位如此讚賞,本王這番心血也不算白花了。
不過此地雖經本王修整,可卻不是本王建造。
”
沈浪語調震動地道:“哦,那敢問是何人建造?在下孤陋寡聞,竟從未聽說。
”
快樂王大笑道:“以一人之力,就算窮盡畢生,只怕也難建造出這樣的地方。
自然是耗費了千萬勞力和財力,以及無與倫比的智力,方纔建成的。
”
熊貓兒插口道:“就算不是一個人建地,可是要在地下做出如此浩大的工程,也絕對是件易事,這聽起來簡直就是神話,像是神仙揮揮手才做出來地。
”
“世上難有什麼神仙,不過都是凡人杜撰罷了。
人只要過好自己這一生就行了,什麼神仙鬼怪一律純屬無稽之談。
”快樂王不以爲然地道,不過隨即又大笑起來:“不過這宮闕的來歷告訴你們也無妨,其實這宮殿原來並不是在地下,而是在地上的。
古史之中,關於此處的記載雖少。
不過卻也不是沒有,只不過後來就再也無人提起罷了。
”
熊貓兒更奇了,道:“你說的我更糊塗了,你既然說它本來是在地上的,那怎麼又會跑到地下來?而且還能保存的這麼完好?”
快樂王微微一笑,捋須看了一眼似早已洞悉原由地王憐花,笑對沈浪道:“關於此殿的由來,我已曾考過憐花,現在本王也來考考你們二位。
本王只說兩個字:樓蘭。
沈浪,你可猜出了?”
“樓蘭……樓蘭……”沈浪反覆咀嚼了幾遍。
微微沉吟了一小會。
突然大聲道,“我想起來了。
《漢書※#8226;西域傳》曾有記載:‘鄯善國,本名樓蘭,王治扦泥城,去陽關千六百里,去長安六千一百里。
戶千五百七十,口四萬四千一百。
’乃西去大宛必經之路,後因曾數度在漢朝和匈奴之間左右搖擺,又常攻擊漢使,武帝怒,遣將斬其王,以美姬相配,立質子爲王,始安。
後漢朝衰弱,樓蘭再反,待到數百年後,高僧法顯西行取經,途經此地,他在《佛國記》中說,此地已是‘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爲標識耳’。
王爺既如此提醒,莫非,這便是當年曾興盛一時的樓蘭古城?”
快樂王大力鼓掌道:“不錯,不錯,沈浪博聞強記,非但一口就道出了樓蘭的來歷,連這等偏野之史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實在難得,難得!憐花啊,單憑這點之上你可又略遜於沈浪了。
”
王憐花完美地微笑道:“父王說的極是,孩兒向來都是極佩服沈兄之才的,以後自然定當向沈兄多多討教纔是!”
沈浪微笑道:“不敢當!”
“這樓蘭古城雖不是王爺所建,但王爺要在着茫茫荒漠之下發現這樣一處奇蹟,還將它修茸的如此宏大壯觀,其間之困難,只怕三十天三十夜都說不完。
可是,來到了如此寶殿,王爺卻不請大家進去,莫非王爺只想讓我們在外頭領閱膜拜不成?”白飛飛適時地插了進來,依到快樂王地旁邊,抿着嘴輕笑道,“趕了一天的路,王爺不累,妾身和姐姐可都有些吃不消了。
”
王憐花接口道:“宮主說的是,父王,孩兒也已經迫不及待想瞻仰裡面的輝煌雄偉了。
”
白飛飛這麼一說,快樂王頓時注意到一語未發的我,轉過身來,哈哈笑道:“看本王這糊塗的,趕了這一程地路,想必大家都辛苦了!心騎!”
他的動作看似隨意,可還是不忘擋住我的視線。
我垂下眼,淡然一笑。
“屬下在。
”早已等候在一旁地方心騎。
立時應聲道。
快樂王道:“可都已準備好了!”
方心騎躬身道:“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快樂王點頭道:“如此你便請各位貴客先去沐浴休息,記得好生款待!”
方心騎恭敬地道:“是。
”
快樂王側頭柔聲對我道:“七七,你一定累了吧?你且先去休息,本王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我隨意地瞥了一眼白飛飛,淡然地道:“王爺剛剛回府,定然有許多要事處理,七七就不敢勞煩王爺相陪了。
”
“那好。
那你好好休息!”快樂王也無絲毫不悅,側頭對白飛飛道。
“你和七七,大後日便都是此間的女主人,你若得空,不妨多去陪陪七七,也好儘快熟悉此處。
”
白飛飛嬌笑着故意款款地俯身施了個禮,道:“妾身從命。
”
“你呀!”快樂王心滿意足地一揮手,立時便有一對僕從躬身相請。
白飛飛也笑嘻嘻地上前挽住我的手。
親暱如同姐妹。
“如此,多謝宮主了!”我也笑容盈盈地回道,再不望別處,和她一起踏上玉階。
紅毯柔軟,踏之無聲,沿着宮殿各回廊前行。
檐下宮燈點點,光線明亮柔和,幾同疑似行走在皇宮之中。
可這皇宮卻又不同中原的建築。
除了新增的中原裝飾,處處都可在柱石上見到古樓蘭流傳下來的古樸圖案,有些大面積的石壁之上,竟還記錄着當年樓蘭繁華時期地壁畫,我不禁越發震驚,這樣地壁畫倘若放在我從前那個時代。
必具有極大地考古價值和文物價值。
宮殿雖是在地下,殿中照明都靠燈火和明珠,但也渾然不覺黑暗和悶氣,同地上並不兩樣,相反,溫度反而更加怡人舒適。
幾個宛轉之後,終於到了給我安排地華貴典雅地住房,一路和我虛情假意的白飛飛將我送進房中,便藉口也要先去梳洗沐浴,輕笑着飄然離去。
她顯然在我爲一直未有找到機會開口而開心。
卻不知道我並無這麼着急找她“談心”的目的。
其實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
最後到底如何選擇,還是要看她自己。
更何況如果婚禮順利生變,她的計劃還不一定會成功。
快樂王地老巢之內,一切的享受自然都是好的,痛快地洗去一路風塵,美美地用了一餐後,我便早早地便歇下了。
只是睡夢之中,並不安寧,總隱隱地覺得暗地裡有雙眼睛在瞧着我似的,我也不叫破,只是一整晚都小心蓋好被子,並命人把牀頭的夜明珠覆蓋掉。
我當然不會忘記,這裡是樓蘭,是快樂王這麼多年以來的巢穴,期間的機關何止千百,只有自己加倍小心了。
只是,對我尚且如此,那對沈浪和熊貓兒他們的監視豈不是更加嚴密,王憐花雖是同盟,可他畢竟也是新到這裡,人生地不熟地,他們之間的聯繫和配合會順利嗎?還有,從地上轉入地下,其間至少有兩道關卡,其中有一道聽聲音顯然是巨大的石門,守易攻難!在古城外的聯盟們又該如何突破呢?而今快樂王進城之後,城門想必已嚴閉了。
翻了個身,我將嘆息嚥進腹中,倘若實在不行,到最後也只能按照我的原計劃走了。
次日早起,雖然夜晚睡得並不是很安寧,但是經過昨晚熱水香油沐浴,以及精緻伙食的能量補充,疲倦基本已盡消。
當快樂王滿面笑容進來地時候,我已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
“七七昨日休息的可好?”快樂王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我,走近來似乎無意地握向我的手。
我自然不願意讓他碰到,技巧地後退一步欠了欠身,微笑道:“王爺安排的,自然是極好的,王爺看我今日精神便知。
”
快樂王目中的不悅一閃即逝,但瞬間又換了副和藹的笑容,只是眼中卻未有什麼笑意,道:“後日便是你我的大婚之日,本王不敢草率,因此許多事情必得親自過問,今日也就坐坐就走,倘若七七還要拒本王與千里之外,本王可要傷心了!”
我也同樣笑道:“王爺也說後日便是大婚之日,七七既已跟着王爺到了這裡,一切行動都在王爺眼中,難道還會跑了不成?王爺又何必急於一時?再說白宮主對王爺一片情深意重,王爺一早就來我這裡,只怕王爺還未傷心,宮主已先傷心了!”
“哈哈哈哈,七七說笑了。
”快樂王碧綠地光芒又閃了閃,笑着站住了腳,就近找了張椅子,悠然地坐了下來,“那七七總可以陪本王說說話吧!”
我微微一笑,大方地坐下,道:“我也正想和王爺商量件事呢!”
“哦?七七有事要和本王商量?”快樂王意外地微微揚眉道。
“是啊,”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道,“我雖生在富貴之家,可像這樣地宮殿卻是平生僅見,實在有些好奇,因此想請白宮主陪我一同走走看看,也好早點熟悉這裡的環境,不會有身在異鄉之感,不知道王爺可願成全!”
“自己家中,原該多多熟悉,何須如此客氣?”快樂王一聽,大悅道,立刻吩咐人去請白飛飛。
然後又轉過來和聲細語地問我,“七七,後日婚禮,你可有什麼要求?只要你說出來,本王一定儘可能地滿足。
我側了一下頭沉吟,遲疑地道:“婚禮之上可有與當日快活林之中那樣的鮮花裝飾?若有,最好有三道新鮮的綠葉花環拱門,喜堂上再加上一些盆景擺設,如此一來,也算有點江南味道。
”
我故意最後一句的語聲中加上了微微的傷感,暗示我孤身遠嫁,身無任何親人相祝福的淒涼。
我料想就算快樂王再如何豪奢,也不可能在這地底的宮殿中種上齊全的各種名貴花朵,頂多也就幾樣罷了。
快樂王怔了一怔,果然道:“這鮮花麼,有確實也有,只是……”
“算了……這裡畢竟不比中原,地處沙漠,哪來的那麼多鮮花,是我要求過了!王爺權當我沒有說過這話吧!”我不等他說完,立刻又補道,面上是藏不住的黯然,心底卻在暗笑。
我若不如此說,他或許就以地理不便,鮮花無法得全爲由,以日後彌補之法混將過去,但我這麼一講,只怕事情便是再難,他也要去做了,否則堂堂的快樂王,若連未來第一夫人這麼一點要求都辦不到,豈非很沒面子?何況離婚禮還有兩日,他若不去努力努力,又怎麼對得起我?
他要娶我,無非就是爲了財貌兩字,我若不愉快,何來以後朱家的支持呢!而只要他派人出去,多少也算是一個變數,只要有變數,那麼我們的人機會就更多了幾分。
快樂王離開時,面上雖然還帶着滿不在乎的笑,可笑容卻多少有些牽強了。
白飛飛自然也很快地就知道了這件事。
“想要鮮花鋪殿……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呵呵,你這一招,確實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