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手指
“直接把保險箱偷出來了,真有你的。”林曉東一邊看着記錄,說道。
朱有財羞愧地低下了頭:“我真是鬼迷了心竅,我……我會怎麼樣?”
“那要看保險箱裡有多少錢了。”
……
“林隊,終於聯繫上柳麗莎了,她喝醉了,我們找上她的時候還不知道家裡失竊了。”小許對走出審訊室的林曉東報告着。
“當時房間裡只有柳麗莎和這個朱有財,如果連柳麗莎自己都不知道家裡被盜了,那又是誰報的警呢?”林曉東皺了眉頭,不得其解。
這時,嶽健峰從另一個方向,拿了份文件急匆匆過來:“林隊,有新情況!”
“嗯?”林曉東看着嶽健峰凝重的神色,心知不妙,立刻拿過他手裡的文件,裡面是一張黑漆麻烏的圖像,乍一看不知所謂,“這是什麼東西?”
“朱有財偷出來的保險箱,是指紋的,我們問了柳麗莎,她甚至都不知道家裡有這麼個保險箱,用了她的指紋,也打不開。”
“得用錢英傑的指紋?”
“應該是的,不過,雖然他的遺體還在法醫那兒,因爲死亡時間太久了,指紋已經變形,我們去試了下,打不開。保險箱廠家要有些時間才能過來協助開鎖,我們就先試着掃描一下,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結果就是這個。”嶽健峰指了指林曉東手裡的圖像。
林曉東湊近了看了看,這下看出來確實是個保險箱的輪廓,只是這裡面,隱約是個方形的盒子,裡面有個不長的條狀物,分成兩節,看不出個所以然,總之肯定不是錢:“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嶽劍鋒吸了一口氣,回答道:“因爲法醫也在,他懷疑是一截人的手指。”
林曉東聽了,猛然擡起頭:“手指?!”那一刻,他彷彿掉入了無底的深淵,那裡有無數黑暗的訊息,伸出撩撥的觸手向他襲來。
那些如果不是有現實的印證就不會顯得那麼恐怖的積攢在他腦海深處的記憶。手指,他記得,就在不久前,陳愚講起的那段殘酷往事裡,陳實的一個手指不見了。
有江絮摻合的所有事件,最終都會落向一個人,那就是陳實。錢英傑,爲什麼會死,這個答案,呼之欲出了。
而答案,竟然以這樣“偶然”的方式送到了他的面前。
有個人曾經那麼篤定地和他說過概率和偶然是多麼地不可靠。
那麼巧,這個人是和江絮有着“量子糾纏”般玄妙關係的葉蘼蘼。
……
陳愚的手機放在桌上,江萬潮的未接來電就在屏幕上亮着,他顯然不打算回過去。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請進。”他沉聲說着。
“譁”地一下,門被用力地打開了,這麼大的動靜,讓陳愚不由得朝門的方向看去。
只見林曉東就站在門口,只是手還抓着門把手,就彷彿被按了暫停鍵,一動不動地看着陳愚,只有胸口一起一伏,證明他還在呼吸。
陳愚很少見他這樣,知道肯定發生了非同尋常的事情。
“嗯?怎麼了?”陳愚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劃掉了手機上的未接來電顯示,放到一旁。
“陳局……”林曉東說着站直了身體,鄭重其事地對他說道,“我們需要您的幫助。”
“哦?錢英傑的案子遇到什麼困難了?有什麼需要協調的和我說。”
“我們可能找到了陳實的手指,已經着手試着從骨髓中提取DNA片段,因爲您是我們能找到的他最近的親屬,需要採集您的DNA樣本進行比對確認。”林曉東一口氣說完,彷彿是完成了一個艱鉅的任務,長呼了一口氣。
陳愚愣了一下,大約和林曉東經歷的差不多,那一瞬間,太多繁雜的思緒與記憶涌向他。
那是十年前未完的序章,重新被開啓的徵兆。
那缺失的殘骸,以爲再也不會回來的殘骸,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回來了。
陳愚那厚實的手掌握成了拳頭,臉上佈滿了十年的風霜蓋住了曾經的熱血,那沉厚的聲音此刻竟然顫抖了:“在哪裡找到的?”
“錢英傑的保險箱……”
“陳局,有人引導我們找到了放在保險箱裡的手指,已經風乾了,根據初步檢測,很可能存放了十年左右了,時間上符合,加上,江絮他……”林曉東提到這個人,看了一眼陳愚,果然陳愚皺緊了眉頭,深深的憂慮,不過就算這樣,林曉東還是得繼續說,“他又參與到了這個案子當中,按照他上次提供的口供,我們追查了錢英傑與東石油料市場的關係,果然其中有問題……”
“我先跟你去採樣!邊走邊說!”陳愚提起一股勁,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太陽照常在臨州升起,陽光透過長了新芽的梧桐枝丫,照進陳愚的辦公室,一夜無眠,日出時分,他拿到DNA比對結果,報告是林曉東拿過來的,不知道爲何,他覺得,只能是他拿給陳愚。他一廂情願地考慮着,希望陳愚能在他這裡不用那樣壓抑着深埋的情感——那樣太辛苦了。
已經十五分過去了,陳愚面對着窗戶,拿着報告,沒有說一句話。
林曉東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陪着陳愚站在晨光照耀的辦公室裡。
終於陳愚轉過身來,眼睛有些發紅,不知道是熬夜還是其他。林曉東所設想的那種情緒釋放,並沒有出現。
只是,陳愚提了一個和案件調查無關的要求:“那枚陳實的手指……我想看看。”
……
十年的時間,這已經看不出是手指了,皮肉早已經發黑風乾緊緊包裹着指骨,如果不是專業的檢查,看起來只不過是一根黑色的樹枝罷了。
陳實的遺體早已經火化,陳愚注視着他哥哥遺留在人間僅剩的遺骸,百感交集之外,是襲上心頭的恐怖——這副殘骸,如同無法安眠的冤魂,從地獄爬到人間,搜尋着什麼。
“你的目標到底是什麼啊?”陳愚對着手指,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