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都是他告訴我的,說只要我善加利用,就一定會看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安佑康點頭承認了一句,心底卻爲自己當初的幼稚偏執而嘆息不已。沒錯,暫時來說他是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如今呢?又怎麼樣?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說假的就是假的,就算時間過去多久都好,它也依然是假的,永遠不會改變其本質。
“那麼不用說了,夜鷹這個名字也是他告訴你的,是不是?除了夜鷹這個名字之外,他還告訴了你什麼?”這纔是端木洌最關心的問題,所以立刻抓緊時間問了出來,他要知道安佑康到底知道妖瞳的多少秘密。萬一他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那麼他的處境只怕就很微妙了。
安佑康搖了搖頭,而且眼神很坦蕩,一點都不像是說謊的樣子:“總裁,這一點我真的無法多說,因爲他確實什麼也沒有告訴我。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們在琳琅宿舍裡那一番糾纏的,總之當你們全都走了之後,他就突然聯繫我,告訴我讓我將計就計,讓琳琅以爲你真的廢了我。我說琳琅不會輕易相信,他就告訴我說,見到琳琅的時候就說我暗中聽到是夜鷹派人做的,那麼琳琅一定會相信。至於夜鷹指的是誰,還是琳琅後來告訴我的呢!不過到現在我依然不知道你爲什麼有這樣一個外號,當然,那也不是我應該關心的事。”
是這樣嗎?那就是說,安佑康其實什麼都不知道?那就好,端木洌暗中鬆了口氣,一直緊握的雙拳也暫時放鬆了些。既然是這樣,那麼他就不用對安佑康採取什麼手段來確保妖瞳的安全了。那麼現在的問題就變成了:那個人是誰?他爲什麼會知道妖瞳的事?他並沒有把一切都告訴安佑康,是因爲他覺得沒有必要,還是不想讓安佑康牽涉得太深?這個問題安佑康也肯定不會知道答案,所以端木洌也沒打算多此一問,轉而問道:“然後呢?將我們成功拆散,並且讓琳琅跟着你遠走高飛之後,那個人又給過你什麼樣的指示?”
“沒有了,我已經跟他失去了聯繫。”安佑康搖了搖頭,神情間滿是疲憊,卻又有着一抹隱隱的如釋重負,想來這些秘密在他心底藏了三年,這份壓力也夠他受得了吧,“那天我將計就計讓琳琅跟我走了之後,我們就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這個地方藏了起來。我看這個地方如此隱秘,你應該是找不到我們的,果然,我們成功地躲了三年。至於那個人,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我,而我,從來就不知道怎麼聯繫他,於是我們就徹底失去聯繫了。”
這樣就消失了?原來他的目的僅僅是爲了拆散自己和琳琅,好讓自己一輩子痛苦嗎?這樣就算是報仇了?如果他跟自己真的有什麼深仇大恨,那他的報復怎會如此簡單?可如果他跟自己不過是生意上的小衝突,他又何必花費那麼多人力物力布這些局呢?簡直就有點兒“殺雞用牛刀”的意思了嘛!不過誠如安佑康所說,那個人既然已經跟安佑康中斷聯繫三年之久,那麼想要通過安佑康查出那個人是誰恐怕是不太可能了,必須另外想辦法纔可以。但是照那個人平時的小心謹慎來看,怕是根本不可能在安佑康這裡留下什麼破綻,必須回去之後另外想辦法查找。
端木洌暗中沉吟着,耳中突然聽到瀟琳琅開口問道:“可是佑康,當年我找到你之後,以爲你已經快要不行了,所以我立即叫了出租車,把你送到了最近的醫院搶救。當時那個醫生也說你已經廢了呀,難道……”
安佑康苦笑一聲,看着瀟琳琅絕美如昔的臉蛋兒,嘆了口氣說道:“你想到了是嗎?不錯,這些當然也是那個人的安排。他知道你一旦發現我,就一定會將我送到最近的醫院去搶救。當時時間緊迫,難道你還會慢慢挑選最好的醫院不成嗎?所以他早就暗中買通了那家醫院負責搶救的大夫,讓他對你說了假話。這樣一來,你豈非就更加深信不疑了嗎?”
是的,說穿了其實不值一哂,不過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而已。看來那個所謂的仇人早已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安佑康只不過是他看中的一個演員,負責在這整齣戲裡出演一個還算比較重要的角色而已,瀟琳琅瞭然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說,把時間留給端木洌去發問吧。畢竟人家的目標直指端木洌,就連自己也不過是“他”對付端木洌的一枚棋子而已。
仔細想了想,關於那個仇人暫時已經沒有什麼可問了,端木洌便問了點兒題外話。他擡起頭打量了一下這個佈置得十分簡單的房間,口中淡淡地說道:“這三年來,你跟琳琅就是生活在這裡的?三年來你就從未想過應該怎麼跟琳琅重新開始嗎?你費了那麼多大的力氣,應該不僅僅是爲了將我和琳琅拆散那麼簡單吧?”
“我當然想,我幾乎每天都想跟琳琅重新開始。”安佑康又嘆了口氣,滿臉自嘲的苦笑,“可是總裁你也說過了,我當初用那樣的理由拆散了你們,那我豈非已經根本沒有辦法回頭了嗎?都怪我當初一聽到那人的這個計策,就覺得是個絕好的機會,一定可以讓你們徹底決裂,所以想也沒想地就按照他的計劃執行了。結果呢?計策的確是個好計策,卻典型的損人不利己!雖然拆散了你們,卻絲毫無法便宜我。何況這三年來琳琅念念不忘地就是回去找你替我報仇,她根本沒有心思跟我談情說愛的。”
“是嗎?原來琳琅這麼在乎你?”端木洌聞言不由回過頭,瞅了瀟琳琅一眼,滿臉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那個時候恨死我了吧?是不是恨不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我也嚐嚐變成廢人的滋味?”
瀟琳琅俏臉一紅,便有些不敢面對端木洌的目光了,口中期期艾艾地說道:“那個……我……我笨嘛……我怎麼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你說對了,最初的時候,我還真就是那麼想的,我想讓你也嚐嚐佑康所遭受的痛苦……不過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我還沒有犯下大錯,否則我豈非萬死難贖了嗎?”
“乖,你不是笨,就是心眼太好了,容易被人騙。”端木洌好心情地揉了揉她的後腦勺,十分寵溺地說着,“再說這個計策設計得如此適合你,如果你不上當,那才奇怪呢!不過……琳琅,你要找我報仇,爲什麼要一直拖了三年呢?你爲什麼不早一點找上我?”
提及此事,瀟琳琅明顯地怔了一下,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不能啓齒一般。接觸到端木洌滿是詢問的目光,她倉促地笑了笑,故作鎮靜地說道:“我……我要先把我跟佑康的生活安頓好啊!一開始的時候我們什麼生活來源都沒有,爲了不讓你查到什麼線索,佑康又不敢動用他銀行賬戶裡的錢,所以我們連最基本的生活都成問題,哪有時間去找你報仇?何況佑康還身受重傷……我是說我以爲他受了重傷,光是醫療費營養費什麼的就是很大的一筆支出,當然得先把這個解決掉再說。所以我……我就等我的小說找到門路,開始有大筆稿費進賬了,我才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地回去找上了你,以尋找機會報仇。”
“瞎說。”瀟琳琅的解釋明明非常合理,於情於理都完全能夠成立,可是安佑康卻突然淡淡地開口否定了她的話,並且伴着一聲淡淡的冷笑,“琳琅,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當着我跟總裁的面,你何必如此?你之所以遲遲沒有回去找總裁報仇,不是爲了賺錢,而是你根本就不想回去,對不對?”
“你說什麼?我……”瀟琳琅明顯有些底氣不足起來,而且同樣躲開了安佑康的目光,彷彿覺得對不起他一樣,“我沒有……我當然想爲你報仇,我……”
“你不用騙自己,也不用騙我了,我看得出來,何況你也親口說過。”安佑康搖了搖頭,打斷了瀟琳琅的辯解,原本空洞的目光里居然也有了幾分睿智的光芒,“最初你雖然相信了這個計策,以爲是總裁對我下了手。但是當一切都時過境遷,你也冷靜下來之後,卻開始自覺不自覺地產生了一些懷疑。因爲你總覺得總裁不是那樣的人,應該不會做出那麼殘忍的事,對不對?所以你總是一個人靜靜地沉思,而且還常常喃喃自語。有一次我偷偷聽到你一個人在說什麼不是他,也許是佑康聽錯了,那些人說的根本不是夜鷹什麼什麼的。所以,你還敢說你沒有懷疑過我嗎?”
“啊……我……”大概沒有想到自己當時那矛盾的心情都被安佑康給聽到了,瀟琳琅有些狼狽,所以臉上也有了幾分尷尬的神情,“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
“你不用解釋,我心裡有數。”安佑康根本不讓瀟琳琅說話,所以總是很快地就打斷她的解釋,“其實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這一天一定會到來了。因爲你見到總裁之後,兩下只要一印證,我所說的謊言就很容易被揭穿。所以這三年來,我曾不止一次勸你放棄爲我報仇的念頭,你記得嗎?”
瀟琳琅恍然大悟,一邊忙不迭地點頭一邊叫了起來:“記得記得!我當然記得!你確實很多次勸過我,說總裁手段冷酷,所以不讓我爲你報仇,乾脆躲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見他算了!當時我還以爲你是爲我的安全擔心,原來……”
“沒錯,真正的原因就是這個。”安佑康點了點頭,輕輕扯了扯脣角,扯出了一抹充滿諷刺的笑容,“因爲你只有永遠不見總裁,我的謊言纔不會被揭穿,所以我用了我全部的努力來勸你放棄復仇,可是你卻無論如何不肯聽從。所以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在等待着這一天的到來。不過現在也挺好,至少我已經不必再揹負這個秘密,也省得壓得我每晚都做惡夢。不過說到做惡夢……琳琅,我記得有幾次我半夜被惡夢驚醒之後,就再也無法入睡,所以曾經偷偷到你屋外敲過門,想要跟你聊一聊,驅散一下我心裡的恐懼,但是……但是你好像都不在房中。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問問你,那麼晚了你去什麼地方了?”
什麼?半夜不在房中?搞什麼飛機?端木洌一聽這話便覺得其中大有玄機,所以立即回頭看着瀟琳琅,眼睛裡滿是詢問的神色。只不過大概是因爲他回頭回得還是有些晚了,所以他並沒有來得及看到瀟琳琅的眼睛裡迅速地閃過了一絲明顯的慌張之色,好像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發現了一樣。當端木洌看到瀟琳琅絕美的臉的時候,她的神情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微笑着說道:“還能去哪裡啊?你也知道我開始寫小說之後,過得都是晝伏夜出的生活,都是白天休息晚上寫的。所以有時候寫到半夜覺得累了,或者是靈感突然中斷了,我就會到周圍的小路上去走一走,休息休息,順便找找靈感嘛!”
非常合情合理的解釋,所以不只是安佑康瞭然,就連端木洌都覺得自己剛纔有些太敏感了,真有點兒“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思,就是聽到點正常的事情也會覺得其中另有內情一樣的。
既然話都已經說開了,再留下去便沒有了必要,所以端木洌伸了個懶腰,轉頭說道:“琳琅,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如果沒有了,那我們就走吧?”
“沒有了。”瀟琳琅搖了搖頭,作勢想要站起來,“我已經知道當年的一切都是圈套,確實是我冤枉了你,這就夠了,其他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好,那我們走。”端木洌點頭,隨着瀟琳琅一起站了起來,然後對安佑康說道:“安佑康,既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那麼你就沒有必要再縮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了,還是趕緊回到祖國的懷抱,開始像人一樣生活比較好。”
扔下一句話,兩個人便手拉手準備離開這裡。安佑康完全沒有想到端木洌居然就打算這麼放過自己了,所以不由驚異地瞪大了眼睛:端木洌一向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呀,平日別說是算計他了,就算稍稍犯了他的忌諱,他都會雷厲風行地報復回去。可是這一次,自己這麼狠狠地設計了他一次,害得他跟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分別了三年,如此大仇,他居然不打算報?這……這太不正常了吧?還是說他還有更厲害的手段在後面?那自己要擔心到什麼時候?
所以,安佑康着急之下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伸長了胳膊喊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