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流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他並不清楚自己在結印的過程中,完全是左風利用火焰攻擊,來爭取拖延的時間。
如果左風沒有出手,項鴻等一羣人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傳送離開,那麼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扭轉局面。
在他心中得意之際,忍不住向着月宗武者吩咐道:“大家不需要擔心,接下來該我們出手了,這裡的人都該死,一個都……”
這是殷無流早就想好的,或者說這就是他一直期盼着的結果。當自己再次掌握蝕月暗曜的力量後,就要將這裡的人盡數屠殺乾淨。
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聲音卻已經戛然而止。其他月宗武者本來也是躍躍欲試,只等着配合着蝕月暗曜,對周圍的所有武者大開殺戒,此刻卻都好奇的向着殷無流望來。
只見殷無流張狂的笑容,完全凝固在了臉龐上,同時半張着嘴巴,一副吃驚過度的模樣。
幾乎在同一時間,奉天皇朝的姬嬈等人,還有剛剛從冰臺內逃出來的龐林等人,一個個臉色都變得難看到了極點。
很難想象在那種情況下,眼看着就要被傳送離開的時候,突然被迫的從冰臺的傳送陣法上離開,還能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們如此吃驚的了。
哪怕就連一直在默默操控,或者說影響這局勢發展的左風,這個時候也面色大變。那種感覺不像是吃下了一隻蒼蠅,而是好像將一大把蒼蠅,同時塞入口中,還必須咀嚼過後嚥下去。
此時的所有人,都齊齊的瞪大着雙眼凝視着冰臺,沒有人趁機對其他人發動偷襲,似乎所有人的眼睛裡、腦海中,有的就只是那片冰臺。
在那冰臺上如今有着一幕,非常詭異的事情正在發生,若非親眼目睹,恐怕沒有人會相信眼前的一切。
蝕月暗曜如今已經徹底籠罩了冰臺,而冰臺上的傳送陣法,同樣也處在運轉的狀態之中。
如果說這些都並不算詭異,那麼特別詭異的地方就在於陣法當中,那幾道模糊的身影。
這是之前蝕月暗曜,突然擴大其覆蓋範圍的時候,那幾名沒有跟隨着龐林等人第一時間離開的人。
他們因爲不肯放棄,所以咬着牙堅決的留在了冰臺上。之前在蝕月暗曜當中死去的人,他們遠遠的觀察到了。似乎在蝕月暗曜當中,人並不會立刻死去,那麼他們只要堅持很短的時間,不僅可以活下來,而且還能夠傳送離開。
然而問題就在於,這些留下的人,他們並不真的瞭解蝕月暗曜,或者說他們對於蝕月暗曜的瞭解都太過片面。
不管是最初沈旺慫恿的柳氏兄弟和王興、霓伴四人,還是後來的查庫爾等幾名手下,處於蝕月暗曜當中的時候,的確都有過一段時間的掙扎。
但是親眼目睹卻並不代表全部,他們忽略了兩處細節,第一處是不管修爲低一點的柳氏兄弟,又或者他們中修爲最高的查庫爾。每一個人都掙扎過,卻都沒有能夠逃出來,甚至連挪動一步都艱難無比。
另外一處,就是這些人身體受到破壞的時候,並非是由外而內,是反過來的由內而外。這種破壞的方式,會讓人看不清他的威力和效果,更加看不到那些人是接觸到蝕月暗曜的同時,身體內的生機就被迅速的斬斷。
蝕月暗曜恐怖的地方就在於,人其實已經被殺,可是表面上看去,卻還像是在苦苦支撐的樣子。
人需要爲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有的錯誤代價會非常的慘重,就好像此時仍留在冰臺上的那些人。
他們已經註定了死亡的結果,然而他們的死亡,又註定了不平凡,因爲他們將要影響到的是在場的每一個人。
留在冰臺上沒有離開的只有六個人,他們明明已經被蝕月暗曜斬斷了十之八九的生機,而且將身體內部破壞的一塌糊塗,可是他們卻並未能夠立即死去,問題恰恰也就出在他們沒有立即死去上面。
不管是殷無流,姬嬈、遊氏兄弟、傀襄和成天豪,還是左風,此時都瞪大着雙眼,看着那冰臺陣法還在不斷的運轉着,而沒有立即停下來。
而那明明在蝕月暗曜中的六個人,體內生機幾乎被斬殺殆盡,卻仍然在冰臺傳送陣法的效果下,開始了傳送的過程。
“不!”
殷無流最先發出了淒厲的嘶吼,他立刻全力催動那懸浮在頭頂上的蝕月鏡,看樣子似乎在增加着能量,爲了能加快速度殺掉其中的那幾個人。
至於其他人包括左風在內,心中同樣焦急無比,可同時又隱隱的有種讓人荒誕和哭笑不得的感覺。
只不過這蝕月鏡非常特殊,即便殷無流已經全力催動,可是卻根本沒有太過明顯的效果變化。
最重要的是冰臺傳送陣法,如今正已經運轉到了最後時刻,那六道已經殘破不堪的武者身體,竟然在刺目的白光中,一點點的消失不見。
他們的身體並不是在蝕月暗曜的破壞中消失,而完全是在傳送陣法的效果下,被直接傳送着離開這裡。
六名武者,六道模糊殘破的身體,就這樣在衆人的眼前消失。在這冰臺周圍的所有人,卻都瞬間沉默下來,安靜的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呆了,傻了,迷糊了,人們一方面難以接受眼前的現實,一方面又不願意接受,彷彿剛剛發生的事就是一場夢。
“這……這,怎麼可能!”遊嶄反倒是在場這些人之中,最先回過神來的一個。不過他也同樣難以平復情緒,結結巴巴的開口道。
他的話就彷彿像一顆巨石,狠狠的砸入平靜的湖面,頓時激起了千萬層的浪,在場不論任何一方的人,此時都炸開了鍋。
“怎麼會這樣!”
“不會是真的傳送了吧?”
“那幾個混蛋,死了都是便宜了他們。”
“沒錯,應該給他們挫骨揚灰,給他們抽魂煉魂。”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你們看那冰臺陣法。”
“應該不會廢掉這冰臺吧,這是我們找到現在,僅剩的一處能夠傳送的冰臺了。”
“死了,這下死定了!”
龐林的手下,月宗武者,還有奉天皇朝的武者,一個個都紛紛的開口。不論是原本的烏合之衆,還是訓練有素的奉天皇朝北州武者,這個時候都激憤異常,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在大部分人吵吵嚷嚷的時候,有些人卻是直接陷入了沉默,深深的沉默。殷無流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會再繼續瘋狂催動,其手中的蝕月鏡,畢竟冰臺陣法上已經連屍體都已經沒有了。
不過看他的樣子,顯然是眼前所發生的事,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和影響。不過作爲掌月使,又是經過無數風浪的老狐狸,他還是用了很短的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並且開始思考接下來要如何做。
雖然眼前的變故太過出人意料,不過殷無流倒也並未陷入絕望,畢竟他的手中,還掌握着一個大殺器,蝕月暗曜。
殷無流沒有慌,那麼接下來就輪到其他隊伍有些慌了,不管是奉天皇朝的衆人,又或者是龐林和項鴻等人,他們一個個心中都有些絕望了。
反倒是左風相比起其他人,還是要冷靜許多。冰臺上的變故,也的確搞的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倒是很快就冷靜下來,並且像殷無流一樣,開始認真分析着眼前的形勢,以及接下來的應對策略。
從這一點上便能夠看出,普通武者與指揮者的不同。那些普通武者,此時一個個只知道大喊着“怎麼辦”,或者是一些泄憤之言,或者滿懷怨恨的咒罵,毫無任何意義可言。
而隊伍當中的指揮者,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接受眼前的現實。不論有多麼難以接受,又有多麼不願意接受,他們首先就是強迫自己接受它。
也只有接受現實,那麼才能夠開始有針對的考慮對策,應付惡劣的局面,從而爲自己和手下人尋求生路。
與其他思考策略的人有些不同,左風在迅速思考的同時,他還在努力的催動自身血液的流速,鼓盪着身體內的血脈之力,來輔助精血的融合與吸收。
這樣做不僅會對左風帶來極大的痛苦,同時也會給左風造成不小的傷害。但是面對眼前這種情況,左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必須強行加快血脈晉升的速度,否則他不僅難以對整個隊伍提供幫助,同時還會成爲整個隊伍的拖累。
姬嬈默不作聲的返回左風的附近,她同樣在思考着對策,可是卻習慣性的將目光,數次投向了左風。
那些各方的武者嚷嚷了一陣子後,便開始漸漸的安靜了下來。能夠活到如今的人,就算是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這些人雖然之前被情緒左右,現在倒是也漸漸認清了現實,而一旦清醒和冷靜後,整個人又會被壓抑和恐懼的情緒所佔據。
不管是是任何一方,哪怕是月宗的那些武者,他們還有着蝕月暗曜的倚仗,可是面對最後一處冰臺已經使用完畢,他們也暗暗感到了恐懼。
即便是能夠殺光在場的其他所有武者,他們又要如何離開呢,這彷彿是一個無解之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