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手裡的蘋果放在了轎子裡,三兒攙扶着自己,踩着新制的花盆底。新的衣物總會有些不合心意的,禾青走着總覺得腳趾抵着不舒服。
房裡的兩位嬤嬤一直等着,聽到了風聲,着着藍鍛宮裝的嬤嬤走了出來,行禮,“奴才給武格格請安,格格吉祥。”
“都起來吧。”禾青彎起嘴角。
嬤嬤站了起身,走了過去,站在禾青另一側攙扶着,語氣恭敬平順,“奴才姓羅,是四爺前幾日撥了奴才來,特意來伺候格格您的。”
禾青手下一雙手,若不是心知三兒在左側沒有離開過,都有些驚疑這位羅嬤嬤可是比三兒還要年幼?皮膚細膩,比之三兒的滿目瘡痍,好了太多太多了。等禾青進了房裡,這才把頭上的喜帕扯了下來。
入目一雙慈悲和善的雙眸,禾青看着不由得一呆。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羅嬤嬤笑着幫禾青收起了喜帕,遞上了一壺茶,“格格吃個茶,解渴。”
“謝嬤嬤了。”禾青笑着接過。
三兒出去,把院子裡幾個奴才叫了進來,恭恭敬敬的給禾青跪下,請了大安。三兒跟着說了自己,羅嬤嬤緊跟着,後頭一一跟着說,禾青也大體曉得了各人的來處。
人不多,可不大的寢殿烏壓壓的跪了一地的人頭,貼身的宮女三兒,管事的羅嬤嬤,唐公公。其中還有幾個稍微出挑的宮女奴才,其餘的都是粗使奴才。細數起來十餘人,把禾青驚了一下。
羅嬤嬤回稟,“四爺和福晉住在正房清風苑,李格格住西面的玉翠樓,宋格格和安格格在同絲方。東面現只有格格您一人,住在着裘絮閣。”
看來,安格格的處境也不見得多好。
禾青雖然慶幸,但又有些顧慮自己一人獨面,可惹了多少的不滿?而眼下一屋子的奴才,禾青也不能這麼一直晾着。雖面子無甚,禾青卻心頭有些尷尬。她總覺得興許是這兩年當了奴才,慣是把自己放得太低,瞻前顧後的。可如今自己大小也是個小主子了,如今瞧着,這樣的感受也深了。
當時心頭一轉,秀眉平浮,雲淡風輕的讓三兒打賞,讓奴才都下去。
那些個立威的話,禾青自覺沒那個耐心,說得再說都沒用,還是要實在的讓他們感受到纔好。
禾青所想,三兒自當明白,領着那些奴才出去了,先去瞧瞧院子狀況。留着羅嬤嬤,還有身邊一位馮嬤嬤。馮嬤嬤只是今日來幫忙看事的,可看着禾青一轉眼高高在上不管事兒,很信任奴才的樣子,那副勝券在握的姿態,她看在眼裡,也很懂事的沒有出挑。
羅嬤嬤讓廚子送了吃的來,禾青把蘇拉挑來的三箱物什,重重的。把裡頭一些需要的拿出來,就讓人收了起來。禾青吃了點東西墊肚子,福晉那處賞了東西過來,過來的徐嬤嬤說了面子話,禾青一一應承了,再等幾位格格送的東西過來,禾青坐在牀榻上,羅嬤嬤手裡還拽着喜帕。
四阿哥進來的時候,看着禾青頂着羅嬤嬤一臉的躊躇焦急,偏偏某人穿着一身粉色衣裝,卻無半分該有的得體。好在身後的奴才跟到了門口就停了,都沒有喊話。
禾青正指揮着細碎的東西,零零碎碎的,似乎都不是打緊的事兒,偏偏禾青卻是眼睛釘子般不放過,沉醉其中。最後羅嬤嬤見到四阿哥就站在門口,一臉興味的神情,嚇得她手一哆嗦,喜帕就這麼一下子蓋在了禾青的腦袋上。
下一刻,羅嬤嬤高聲行禮,“四爺吉祥。”
禾青提到嗓子口的話連着氣一同,戛然截止。喉嚨一抽,更帶了氣兒吹了出來,輕輕地。羅嬤嬤的行徑太突然,反應也太快了。禾青一時沒反應過來,可反映過來了,登時沒了話。寢殿這麼靜了下來,倒有些詭異。
四阿哥摸着溫熱的手心,走了過去,徑直的坐到了牀邊。
擺了擺手,三兒和羅嬤嬤領着人,就這麼躬身進退了。
禾青好不容易存起來的底氣,隨着身邊人走開,也有些不足了。四阿哥不說話,禾青也只能煎熬般坐着,暗自懊惱,自己怎麼越到要緊關頭,就越不靠譜呢?明明以前,阿瑪還總說她是四個子女中最得他心意了。
實在是慚愧,無言再見父老了。
禾青心中萬般哀嘆唏噓起來,愁眉苦臉的,很是難看。
四阿哥挑杆開喜帕,入目的就是這樣的模樣。哪有人進了他的府裡,還這麼不情願的神情?只是方纔一出,四阿哥知道並非如此。又不由的好笑,更思想自己可是近來太好了?竟然縱的這個姑娘,這麼的,好頑。
禾青看着猛然敞亮開,靠近的一張臉,繃着很嚴肅的樣子。禾青抽了抽鼻子,臉上牽強的扯着笑,又十分難堪的嘴角抽動,她怎麼都感覺不對勁。
四阿哥手裡挑杆一鬆,就這麼落在了禾青的頭上,悶聲的一下,“嫁人了還這麼不醒事兒。”
說罷,還搖頭,顯得一臉的煩惱困擾般撫着額角。
禾青看着,都不由得想,這位爺是在後悔把自己要了過來麼?
畢竟是自己的終身大事,別人不一定看重,可自己是一定要看重的。雖然知道是皇上開了口定下的事情,可禾青也想着法子從底下順到了一些消息。比如她那年給的生辰禮,連自己都覺得不上臺面的木雕,被四阿哥收了起來。
比如,進宮前那一路,四阿哥嬉笑之下的照顧和體恤。
禾青見四阿哥答應了,就是衝着之前那些好,也沒話說了。更何況,那一日,還被四阿哥拉了出去,禾青想想之前不小心蹭到手而臉紅羞愧的心思,更覺得自己蠢笨的不像話。直到如今,四阿哥這麼敲得禾青頭頂發疼,禾青也是眼裡瞪着含着淚般,水汪汪的半擡起看着四阿哥。
眼神並不小氣,只是有些委屈和可憐。
四阿哥很受用,笑着又伸手摸了摸禾青的腦袋瓜子。他一點都不擔心禾青真的要哭,在他看來,這個時候的禾青,就應該這樣不吭聲,只這麼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你,就能讓人滿心歡喜,忍不住的,想要再逗她一下。
張氏說過,男人面前,女人要做到足夠的小女人。讓他心疼,又要讓他把你區分開來,你不是那種面對事物就無措的女人,所以,她這樣是最好的。
禾青並不知道四阿哥的意思,可是看四阿哥的神情,只以爲她做對了。
四阿哥把喜帕甩開,就看禾青眯着眼睛,神情似乎還有些欣喜。很自然的伸了手過去,手指節就這麼大氣的瞧了上去,悶聲利落。四阿哥抿着嘴,看着自己的手,合計着自己還是多多的去鍛鍊一下。
勢必做到,打人疼,自己卻不疼的地步。
四阿哥不着邊的摸着手指,就這麼走到了牀邊的屏風處,禾青摸着頭,咬牙切齒的走了進去。
屏風是纔剛擺上的,四阿哥站在裡頭,雙手伸展開,一副等待伺候的姿態。禾青走上前,把手上的護甲脫了下來,半蹲着,給腰間繫帶的玉佩解下來。禾青一個人,從來都是看着秀裳等伺候皇上,但都沒有當真的嘗試過。雖然自己一人有些手忙腳亂的緊張,但好歹知道該弄哪個,四阿哥就這麼站了好一會兒,禾青已然是滿頭大汗的把手上的衣服疊放到了一處。
弄到最後,禾青也跟着手哆嗦了。
怎麼說也是個姑娘家,四阿哥揶揄的看着禾青,就這麼手顫顫的一直扯着最後的上衣,尾指卷着繫帶,似乎怎麼都脫不下來。面上暈着的那一面酡紅,嬌豔豔的,更讓他看着滿心舒暢。
額上涔着一絲汗,似乎是要流下來。禾青伸手抹了一下,卻沒有。才一會兒,又是如此。禾青怕自己太過狼狽了,心裡就這麼想到接下來的事兒,也有些嚇的不太敢擡頭去看四阿哥的反應。
四阿哥笑過後伸過手去,手掌乾熱,剛剛好的就這麼撫着禾青的額角。拇指在上頭輕輕摩挲,溫柔的,帶着一絲繾綣曖昧。禾青眼睛受不住的眨了又眨,喉裡乾乾的,深呼吸的把氣嚥了下去。以至於,肩頭明顯的沉浮,四阿哥看得一清二楚。
禾青覺得自己真的是一緊張,就辦壞事。
四阿哥手指沿着小臉下去,輕輕地挑着禾青的下巴,一勾。雙瞳清澈的透出了所有的神情,有驚疑,有緊張,有懊悔,唯獨沒有不情願的味道。
禾青怯怯的,手指還卷着繫帶。
四阿哥感覺到胸前的動靜,好笑的一手過去抓住作惡的蠢蹄子。禾青的手很小,四阿哥一手抓的穩穩地,張開懷,擁着禾青緊緊的。
撲鼻的淡香,從未有過清晰的感受在男子胸膛的感受,禾青依着很近。臉上能感受到四阿哥的體溫,能感覺到四阿哥脖頸上跳躍的脈搏。四阿哥低下頭,呼吸打在而後,禾青登時起了激靈。
麻了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