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久久地吐出幾個字,“原來是你,玉燕。”
玉燕笑道:“是我又怎樣?反正你現在知道的也太遲了。”
梅花皺眉,不解地望着她。
玉燕從懷中拿出一物,“你不是在找這個嗎?吶,就在我這裡。”她一扔,鐲子碎成幾小塊。
梅花蹲下,一塊一塊撿起碎了的鐲子,放在胸前。
趙闊剛望見那鐲子時,神情顯得很意外。不由得上前仔細看看她。
薛玄也蹲了下來,一隻手搭在她肩上,道:“沒了鐲子,也能找到你父親的。”
梅花擡首看着她,就在她要開口說話時,猛地嘔出一口血。
“噗~”
薛玄連忙一把抱住了她,“梅花。”
梅花死死地盯着玉燕。
玉燕冷笑了幾聲。
“梅花啊梅花,你以爲我真當你是我好姐妹嗎?不,從一開始我就沒當你是好姐妹。什麼姐妹情,統統都是假的。你不就是比我長得好看些,憑什麼你被捧着,而我被丟在後面。”
梅花笑了,道:“虧我還一直把你當姐妹。我以爲從此不再是一個人了,而是多了個親人。如果找到了父親,就可以讓你、我離開這裡,就不用過藝伎的日子了。可現在看來,不會有那一天了。”言訖,臉上早已被淚水打溼。
玉燕頓時後退了幾步,靠在柱子上,不可置信的搖頭。
薛玄道:“我帶你去找大夫。”說着,要抱起她。
梅花則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徐公子。梅花,怕是命不久矣了。”
薛玄道:“不會的,梅花。”
她默默地凝視着他,流露出真情。
“徐公子,很感謝你一直幫梅花。梅花無以爲報,只有來世給你當牛做馬,還你的恩德。”梅花看了一下週圍,繼續說:“可惜我再也見不到我的父親了,母親,你可會怨我?!”
“不,你母親不會怨你的。”趙闊走上前,面帶慈父的樣子望着她。“一別多年,想不到心月竟留下了一個孩子。”
梅花睜大眼,語帶激動,“你……你怎知我母親的名諱?”
“因爲,我就是你想找的父親。”
“父親?”梅花淚眼朦朧。
趙闊點頭應道:“哎!”
梅花又落下淚來,這次是高興的眼淚。
梅花道:“父親,女兒求你一件事,望父親答應。”
趙闊道:“你說,爲父都答應你。”
梅花看了看站在那的玉燕,隨又收回視線。“女兒求父親收玉燕做乾女兒,讓玉燕代女兒給父親盡孝。”
不遠處的玉燕聽到這話時,怔了一怔。她以爲她會恨自己,可是她沒有。看來是自己理解錯了。
趙闊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女兒,謝父親。”
言訖,又一口血嘔出。
“梅花。”
“女兒。”
梅花擡首,含笑望了望自己的父親,又望向薛玄。
“此生,能遇見你真好!”
說完之後,手垂了下去,安然的去了。
玉燕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呢喃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看着死去的梅花,她很不好受。
曾經,是她從牙婆手裡救了我,也是她給了我一絲的溫暖。
以前發生的事恍如昨日,歷歷在目。只要有一口吃的,就會給自己,她自己挨着餓。
“我對不起你。”玉燕哭道。
最後玉燕想起什麼似的,起身跑出了柴房。
趙闊拾起地上碎了的鐲子,從懷裡掏出錦袋,後拿出另一半的鐲子,將它們放在了一起裝進袋裡。
“按着她說的辦吧!”
這時,玉燕又跑了進來。
上前打開手裡的紙,順勢要喂進梅花的嘴裡,卻被薛玄扼住手腕。
冷聲道:“難道,她臨死前你都不放過她?”
玉燕搖搖頭,道:“這是解藥。”
薛玄一聽是解藥,狐疑的看着她,但沒看出說謊的樣子。於是,鬆開了手,盯着她把藥喂進了嘴裡……
喧鬧的街上——薛榮和閔茹並肩走在一起,身後跟着扈從,丫鬟。前面的一個攤位前,春紅帶着虎兒正挑東西,買完後,虎兒回首跟他們一邊揮手一邊跑。他們望見後相視一笑。
閔茹道:“虎兒這孩子,見什麼都稀奇。”
薛榮道:“是啊!”
等他們再去看時,哪裡還有虎兒的影子。
薛榮感到不妙,“虎兒?”望四周看了看,都沒見到虎兒的身影。
青天白日的,誰會擄走一個孩子?
來到攤上,閔茹呵斥道:“春紅,人不見了你渾然不知嗎?”
春紅一怔,望向四周不見虎兒,頓時跪下認錯:“春紅知錯。”
薛榮道:“行了。你們趕快去找人。”
“是。”
扈從們四處散開找人。
約半個時辰後,所有人都回來了。
“怎麼樣?”薛榮問。
“沒有。”扈從們都搖頭。
薛榮沉吟不語。隨後又擡頭,“你們繼續去找,找不到就別回來了。”
“是。”扈從們只得再去找了。
薛榮對閔茹道:“你先回府,我去衙門請樑大人派人去找。”
閔茹道:“如果虎兒找到了,要告訴我。”
薛榮點頭。
正和街,府衙。
薛榮正要進衙門時,卻看見對面的葵詩瑤。
“葵姑娘——”
“薛公子。”
倆人走近了些。
葵詩瑤問:“公子的傷可好些了?”
薛榮道:“好些了。”
葵詩瑤道:“那就好。”
薛榮問:“爲何葵姑娘來這?可是出了什麼事?”
葵詩瑤點點頭道:“谷客發現一個很奇怪的人。他嘴裡說着瘋言瘋語,身邊還帶着一個孩子。那孩子長得虎頭虎腦的,掙扎的要跑,他不知說了什麼,那孩子害怕的不再掙扎了。”
薛榮急切的問:“是什麼時候?”
葵詩瑤道:“大概一個時辰前。”
薛榮道:“那孩子定是虎兒無疑。可知道往哪裡去了?”望向她。
葵詩瑤道:“城西。谷客正跟着。”
薛榮道:“葵姑娘,快帶在下去。”
葵詩瑤未語,直接朝城西而去。
兩人來到一條小巷,跟谷客會面。
“怎麼樣?”
谷客回道:“進了屋,一直沒人出來過。”
三人行至門外,看着緊閉的大門。薛榮前去叩門。
“嘭嘭嘭”
然而叩了幾下,裡面沒任何迴應。
這時,二位婦人抱着孩童,手中提着菜籃子經過。看見他們三人站在門外一下停止了話語,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然後婦人快速地走過這戶家門口,好似後面有人追趕似得。
薛榮,葵詩瑤面面相覷,疑惑不解。
霎時間,一聲慘叫從裡面傳出。
“女人的聲音。”薛榮道。
薛榮後退了幾步,施展輕功躍過半高的牆。
葵詩瑤見狀,對谷客說道:“谷客,快,進去。”
谷客應了聲。連忙一腳踹開門,門,瞬間倒地。
一進屋,就見薛榮和一個男的打了起來。突然,葵詩瑤望見一婦人正艱難的爬上前,忙去扶起婦人。
葵詩瑤道:“你怎麼樣?”
婦人的手擡起指向打鬥的人,道:“快……快阻止他們,別……傷害……他。”
葵詩瑤道:“可是,那人不是打傷了你嗎?怎麼——”
婦人緩緩道:“縱然他傷了我,我又怎能傷他呢?!何況——他是我的夫君。”
葵詩瑤不可置信,“他……”
婦人道:“我夫君,他也不想變成這樣。可求了醫始終都沒好。”
葵詩瑤道:“他這病有多久了?”
“十幾年了……”
婦人望向他們,突然情緒激動的上前。
婦人吼道:“不要——”
薛榮聞聲,停下動作,望着她。
然而那人見他停下來,瞅準了機會,一腳踢向他的腹部。
薛榮猝不及防,捱了這一腳,倒退幾步路。
葵詩瑤驚呼道:“薛公子……”來到他面前,“薛公子,你怎麼樣?”
那人神志不清的看着他們,還想對葵詩瑤下手,但被婦人給阻止了。
婦人道:“夫君,求你別傷害他們,別。”流下一行清淚。
那人站在原處,雙眼望着婦人,手停在半空中。
婦人慢慢走上前,距離拉近。
薛榮道:“別去。”說着,想起身阻止,可腹部疼得起不了。
葵詩瑤見他疼得額頭上冒了汗,不禁拿出帕子來替他擦擦汗。
婦人一面望着,一面說:“夫君,別再傷害自己了,好嗎?”
還有一兩步時,那人好似想起了什麼,嘴脣微微動了動,“娒~”
婦人聞言,驚喜的出聲:“夫君,你想起來了?”
那人撫上她的面頰,道:“娒,對不起,我還是傷害了你。”
“這不怪你。”娒搖頭道。
娒依偎在他的懷中,“今生,娒能嫁給你,我已知足,沒什麼可求的了。”
逐漸的語聲小去,娒安詳的闔上眼。
那人緊緊抱住她,喃喃道:“娒,這輩子能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噗。”他吐出一口血,身體向後倒去。倒下的過程中他還是緊緊擁着她,不曾鬆手。
倆人默默地看着他們倒了下去。
到死都沒有鬆開彼此的手,這大概就是愛吧!
葵詩瑤倏然地落下淚。
良久,薛榮起身,在屋子裡找人。
“虎兒,虎兒……”
忽然,薛榮靠在柱子上,倒吸一口涼氣。
葵詩瑤發覺他有點不對勁,忙扶着他,“你怎麼了,薛公子?”
薛榮道:“沒事。”
強忍着腹部傳來的疼痛,繼續尋找着。
“虎兒……”
倆人邊喊邊找,來到了後院中。
“薛公子,小心。”葵詩瑤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