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旁邊的海灘上,新開了一間藝術餐廳,名喚“驚蟄”。
藍白色的屋宇,在幾株椰子樹下若影若現,面朝大海的是一片一片的落地窗,陽光親吻着落地玻璃,海風徐徐吹響着椰子樹的樹葉,沙沙的聲音,門口的銅牌上篆刻着“驚蟄”二字,屋檐下貝殼做的風鈴輕輕的搖着,遠處,蔚藍色的海岸邊上一層層白花的浪花朝着餐廳涌來……
“驚蟄”是24個節氣中的一個,也不知道餐廳的主人爲什麼會用這個名字做爲餐廳的名字,但這間餐廳自從開張開始,便是淮南市諸多文藝青年的聚集地。
餐廳一樓和二樓的牆壁上,掛着許多本市青年畫家的塗鴉之作,偶爾會有一些客人在用餐的時候,買下其中的一幅畫,既裝飾了餐廳,又讓青年畫家有了一個可以展示自己的平臺。
餐廳的整個風格更趨向於愛琴海一樣的風格,加上位置又處於莫菲爾教堂的邊上,故而“驚蟄”又成了許多情侶的約會之地。
海風,海浪,美食,美景,美麗的傳說又賦予了“驚蟄”不一般地位的生命力。
湯小野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眺望着的遠處的海面,海面上一隻小小的白帆若隱若現,她清澈透明的眸子裡,閃爍着不明的快樂。
放在木質餐廳上的手機不停的閃爍着七彩的光芒,她放下手中的一本外文書,拿起手上看着手機上的顯示屏,微微嘆息,還是將手機的翻蓋打開,放在耳邊……
“媽……”
“小野,我和你爸回淮南市了,晚上你和天璽回老宅吃飯啊……”
“嗯,好。”
湯小野嘴上忙亂的應着,心卻早如沸騰的開水不知所措,結婚整整一年了,她和天璽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婚姻關係。
在雙方的家長面前,她們恩愛有佳,如膠似漆。
彷彿佳偶天成。
在私下的時候,天璽和小野卻是冷冰冰,彷彿兩個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共用着共同的生活空間,卻有和着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涉……
她就這麼定定的坐着,眼神茫然的看着太陽從天空中一點一點的劃落,給海面披上一層鵝黃的輕紗。
佟亦修從一樓的樓梯上來的時候,卻只看見一個坐在窗戶邊上深思的美麗的湯小野,夕陽的金黃照耀在她美麗的臉龐上,長長的睫毛撲在眼簾上,清澈的眸子裡是一片無盡的悲傷。
佟亦修的心,彷彿被硌疼了一般,這麼美好的她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悲傷了呢?
“小丫頭,你想什麼呢?”佟亦修走了過去,直接坐在湯小野對面的沙發上,左手伸出來,輕輕地拂了一下她額前的碎髮,語氣隨意而親切。
湯小野彎着雙脣,嘴裡喃喃的說道,“媽回來了。”
佟亦修打趣的說道,“我道是什麼事,讓美女的老闆娘這麼憂鬱呢,原來是婆婆回來了。”
“我的婆婆,還不是你的姑姑?”
湯小野伶牙俐齒的還了過去,這個佟亦修,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不到一個月,卻時不時的以哥哥自居,憑什麼?
佟亦修笑的舉着雙手投降,英俊的臉上卻浮起一絲的嘲弄和不甘,他原本是準備等待小遠的婚禮結束之後,便向她告白的。
卻不曾想到小遠的突然失蹤,她卻成了自己的表嫂。
“說真的,你該不會就打算真的就和我哥這樣過一輩子吧?”
佟亦修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問道,會嗎?
湯小野故作鎮定的拿起桌上的水晶杯,看着因自己的移動,水在杯子裡泛起了層層的水紋,精緻的水晶,如海水一樣的顏色,她猛的灌了一口水,太快,嗆着自己。
佟亦修連忙拍着她的後背,輕輕地拍着。
她的咳嗽聲,漸漸輕了下來,眼眸裡,泛起一層水霧。
“等找到我姐,我就解脫了。”她若有所思的說道,找到唐小遠,把原本屬於她的婚姻,屬於她的愛人,還給她,一切,一切就解脫了。
一想到,晚上,又得當着家人的面裝恩愛夫婦,湯小野的心裡就如同倒了一杯黃連一樣,有苦卻說不出。
佟亦修心疼的看着湯小野,這一年,她變了。
沒有以前的開朗大方,變得鬱鬱寡歡,他除了看着心疼以外,便只有陪在她的身邊,不時的和她逗逗嘴,然後一起散散心。
更多的時候,他在恨自己,爲什麼?
爲什麼當時不阻止,這一切。
如果,他拼盡全力來阻止那一場原本不屬於她的婚禮。
那麼,現在的她,一定會快樂許多。
坐在他對面的湯小野緩緩的平靜下來,眸光向着夕陽西下的白色海灘上,三三兩兩的情侶手牽着手,慢悠悠的走在軟綿綿的沙子上面,感慨的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畢業後的日子,是這樣的,從來沒有。”
佟亦修看着湯小野,拼命的,強忍着,把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他也沒有想過,她會有一天成爲自己的表嫂。
從來沒有想過,在他的想像中,她是自己的新娘,身着潔白的婚紗,緩緩朝自己走來。
現在,這個夢,變得那麼遠,那麼遠。
遠到他連想都不敢想。
“傻丫頭,等找到你姐,你就可以過你自己的生活,我向你保證。”佟亦修咬牙切齒的說道,只要一想到,她和他強裝着夫妻的樣子,他就狠不得,現在,立刻就帶着她,遠走高飛……
湯小野擡手看了手腕上的鑽表,輕聲的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得打電話通知天璽哥哥了。”
“打吧……”佟亦修無所謂的說道,身子卻不曾移動半分。
湯小野有些遲疑,他和她商量好的,假裝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項太太。”佟亦修知道湯小野在顧慮什麼,便故意將“項太太”三個字,咬的很重很重。
湯小野有些惱了,這個臭傢伙,明明知道她最討厭的就是人家提到這三個字,他還故意。
“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狠狠的說,卻不曾有半點威脅的樣子,倒像是情人間的嬌嗔,撒嬌的意味更濃了一些。
佟亦修心裡很是得意,他喜歡這樣的她,喜歡裝瘋賣傻的賴着她,這樣,她便是自由的,“對,我就是故意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