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隱王和那些妖獸離開臥房後,屋內憑空出現一道時空裂縫,飛虹劍立在半空。
她藉助神劍能穿梭太虛之力,將那些人形紙片送出屋外,至於軟榻上躺着的東皇風華,不過是因爲藉助了一滴妖皇精血,才能以假亂真,暫時矇騙過去。
只是可惜了那柄鳳翎羽扇,爲了成功迷惑隱王,她從羽扇上拆下一支鳳翎,由於時間緊迫,她想不到其它辦法。
鳳鳴宮後花園,隱上陌帶領衆多妖獸原路折回,既然這一切都是東皇風華特意設下的局,與對方正面衝突對她大大不利。
夜色如浸墨,遠方天空卻火光漫天,廝殺聲隱隱傳來,被呼嘯的夜風吞沒殆盡。黑暗籠罩中,妖獸的瞳眸發出幽綠色光芒,亮如燈盞,緊緊鎖着草叢中四處飄飛的火星。
這些火星遇風不散,落到樹葉上灼燒出黑色的洞,隱上陌凝向夜幕,越來越多的火星從前方飄來。
冰刃擲向一團赤紅色的火星,沒有預想中那般熄滅,反而將冰刃融化成蒸汽消散在空中。隱上陌面色一寒,隨即冷聲笑起,望向前方的花圃。
“那丫頭竟敢矇騙本王,這些分明就是鳳凰涅槃之火,風華那小子果然躲在這裡。”想不到她堂堂四大家族之首,掌管半個妖界,居然被一個侍女給戲弄,隱上陌眸色漆黑,像深淵下奔涌的暗潮,沉聲道,“給本王將那丫頭撕成碎片!”
兩隻形同巨蠍的妖獸揚起尾上毒針,在夜色籠罩下潛入草叢,發出悉悉索索地聲響,漸漸被暗夜掩去蹤跡。
隱上陌徑自踏向花圃,前方不遠處,花叢中掩映着一間木屋,由於年代久遠,看上去好似荒蕪破敗的難以承受風雨摧殘,而虛掩的門扇在火星下緩緩燃燒,焦黑一片。
這些涅槃火便是從門扇後飄來,隱上陌朱脣輕勾,不假思索地推開門扇。風華他此刻自身都難保,才連同那侍女上演一出空城計,本王倒要看看,如今你還有什麼能耐。
木屋內空氣灼熱,四處堆滿了乾枯雜亂的稻草,在火焰熱浪中翻滾燃燒,隱上陌眸光掠去,指尖揚起,她身後幾頭妖獸紛紛涌向草堆。
這些妖獸訓練有素,有條不紊的在屋內尋找妖皇蹤跡,不消片刻,一頭妖獸在灰燼中發現了暗門。
“想躲在暗室裡渡劫?”隱上陌輕聲嗤笑,“只可惜,你如你父皇那般懦弱,又有何資格坐上妖界至尊的王座。萬年前就應該死在隱王府,風華,你活得太久了。”
黑袍無風自動,暗門在強大威亞下化爲碎屑,隱上陌正要踏入,身後忽然傳來野獸咆哮的嘶吼。
在她身後,幾頭妖獸沾上涅槃火,火焰迅速躥騰,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在火中掙扎翻滾。
“沒用的廢物!”隱上陌眼神冷冽,拂袖間,那幾只妖獸瞬間化爲灰燼,屋內徒留火焰燃燒的“噼啪”聲響,透着死寂。
她垂眸看向身上的衣袍,在火星灼燒下早已破敗不堪,隱上陌隨手解掉外袍,露出內面的火鼠裘,這種長期生活在火山中的靈獸,皮毛輕薄柔軟,更是火焰難襲。
踏入暗道後,眼前漸漸有了光亮,比起上面滾燙的熱浪,暗室中反而清涼許多。視線愈發開闊,旋轉漂浮的星子下,屏風香爐,紅氈軟塌,暗室中的一景一物居然和妖皇臥房詭異相似,就好像她從未踏出過房間。
而紅氈上,靜靜臥着一道人影,紅衫墨發,與地上的絨毯幾乎融爲一體。那人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青絲凌亂間,露出雙眸緊閉的蒼白麪孔。
這個熟悉到骨子裡的人,是他,害得小女慘死在隱霖樓,亦是他,讓自己從權利的巔峰墜落。哪怕將他燒爲灰燼,也難解本王心頭之恨!
東皇風華就這樣躺在地上,對身旁步步逼來的女人毫無察覺。隱上陌蹙眉,示意妖獸上前查看。
那妖獸方纔見過同伴慘死,對隱王的指令更是不敢抗拒,紫黑色尖銳的利爪探向男子,隨後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隱王。
“如何?”隱上陌頗顯不耐地問道。
“這男人氣息全無,估計是......”妖獸口吐人言,瑟縮着獸身,躲在東皇風華的身後。
“死了?”隱上陌脣邊笑意加深,走上前來,試了下男子僵硬冰冷的身子,髮絲滑落,露出半邊焦黑的肌膚,“死在涅槃火中豈能消除本王痛失愛女的怨恨,將他的皮給扒了,鳳翎羽衣可比這火鼠裘皮更爲華貴。”
妖獸嗚咽一聲,伸出利爪正欲剝皮,隱上陌似乎想到什麼,斷喝道:“你且退下,本王親自動手。”
只有將你千刀萬剮,才能解本王心頭之恨。隱上陌緊緊盯着紅氈上的男子,指間多了一柄刀刃。
而暗室上方,曇蘿坐立不安的在屋內踱步,也不知東皇風華此刻情況怎樣,看剛纔的情形,涅槃之火焚燒真身,比她想象的還要殘忍。不如再下到暗房守着對方,也比她在上面乾着急的強。
打定主意後,曇蘿挪開屏風旁的金鳳香爐,露出幽深洞口,與此同時,軟塌旁的窗櫺冷不防被夜風吹開,紅色紗幔在風中肆虐飛舞。
她匆忙轉身,卻見窗臺上驚現兩隻身形龐大的毒蠍,在夜色下發出暗紫色的幽光,而蠍尾的毒針高高昂起,滲出青紫色毒液。
曇蘿臉色煞白,這是隱王身邊的妖獸,它們怎麼又折返回來,難道,對方早已識破她的伎倆。既然潛入兩隻妖獸,那麼隱王呢,她在哪?
曇蘿不敢再想象,她回眸望向暗道,祭出飛虹劍的同時拔地而起,動作之快,恍若憑空消失一般。
在通道盡頭,隱王正蹲身下來,將刀刃抵上東皇風華的下顎,冷芒爍爍,殷紅當即順着鋒刃流淌而出,在衣衫間斑斑點點,像雪虐風饕中悽然綻放的紅梅。
看着滿手鮮紅汩汩流淌,隱上陌冷冽的眸底透着癡狂。上古真神血脈又如何,依舊爲人刀俎,這世上,只有將對手連根拔除才能在高位坐得安穩。
就如她,若不是她將妖后之位拱手讓給妹妹,又怎能順利繼承隱家。要知道,對身邊之人暗下毒手並非是明智之舉,只有將人送到宮裡,才能掩人耳目。
妖皇宮的勢力盤根錯節,暗潮涌動,而妖界皇室早已沒落,多年來,卻依舊被那羣所謂的上古神脈坐享其成。她豈會像那個無知的女人,只貪圖妖皇身邊的牀榻。得到隱家是第一步,而妖界,遲早也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身爲隱家長女,卻並非嫡出,在講究血脈正統的世代家族,她偏偏只是個半妖。如果她不狠辣絕情,早已隨着懦弱的生母一同死在他人欺凌之下。
隱上陌從前沒有享受過的母愛,她全部都給了自己的女兒,可東皇風華就是這般不知死活,讓隱嫣然慘死在隱霖樓,屍骨無存!
她看着滿手的血紅,低低笑起,嫣然,母親不會讓你無辜枉死。
“隱王,你女兒的死不過是你一手造成,事到如今,你卻還在記恨本皇。”屋內幽幽傳來男子的嘆息,那聲音虛無縹緲,居然讓人尋不到蹤跡。
“是誰!”隱上陌擡眸站起,執刀的手頓在半空。
光線驟然消散,密閉的空間內,流竄出滾燙熱浪。
赤紅色火焰如鸞鳥俯衝天際,爆發出熔漿沸騰的浪潮,喧囂着傾瀉而下。隱上陌旋身躲閃,腳邊哪還有東皇風華的身影。
紅氈上,一片雪白色人形紙片白得刺眼,她眸色慌亂着,撞向鐘壁。
這怎麼可能,剛纔指尖下的觸感分外清晰,血腥撲鼻,怎可能會是幻化術。隱上陌再次躲過火焰,身上的裘皮在熱浪中發黃捲起,居然是涅槃之火。
火鳳在重生後會繼承涅槃火,與冥界紅蓮業火,神界太古天火併稱三大真神之火,燃盡三魂七魄,永世不入輪迴。
那小子居然沒死!
“不過是被人拋棄的癡兒,也敢在本王面前叫囂。”隱上陌望向四周,內壁金色流光閃耀,刻有古老的咒文,“東皇風華,你竟敢拿本王祭鍾!”
只有罪惡滔天的妖纔會被拿來祭鍾,隱上陌眸光狠厲,手中攻勢不斷,重重撞向鐘壁。
東皇鍾外,男子紅衫逶迤,妖嬈如初,他闔眸解除幻術,如若不是他天生一雙異瞳,又豈能在爭權奪勢的紛爭中全身而退。
想想,便覺得淒涼。
古鐘內傳出女人憤怒的咆哮,風聲呼嘯,隱上陌背上化出一對巨大黑翼,獠牙滋生,在涅槃火中痛苦翻騰。
“東皇風華,別以爲你讓本王灰飛煙滅就能穩坐妖皇王座,聖器出世,天下遲早有一天會易主。”
“可那又如何?”東皇風華不屑一笑,轉身走向暗道。
鍾內的咒罵聲愈發微弱,隱上陌被火焰吞噬着,赤紅的眼緊緊鎖着前方。
“你不是最疼愛那侍女嗎,本王死也要有人陪葬,三目紫鱗蠍奇毒無比,刀劍不侵,此刻那丫頭恐怕早已化爲一灘血水,魂飛魄散!”
“你說什麼?”東皇風華心下一驚,神識掃向臥房,窗櫺半敞的屋內哪還見曇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