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雪之兇殺——盤瀧飄硫鬥(下)

“流星劍”速度之快,在九式〖聖劍〗裡面穩據第一。而所謂快,不單只是飛行速度快,發動劍氣的速度更快。第一波攻勢還未完全止歇,藍海已經凝聚出第二波的“流星劍”。雙臂交錯,有形劍氣當即如狂風暴雨般爭相撲出,鋪天蓋地蜂擁攢射。若不見血,就誓不罷休。

〖用心斬〗本來就是有進無退的霸道刀法,風守禦又豈會甘心一味被動捱打,把主動權雙手奉上?輕斥聲中,他縱身如離弦勁箭般疾撲衝出,“黑川”鋒芒暴漲,大舉反撲。無數細碎冰晶憑空凝現,相互間不住地激盪震動,形成無堅不摧的銳利刀芒橫掃千軍,一下子將迎面飈射飛擊的三、四十道流星劍氣全部斬破擊碎。餘勢絲毫不見衰減,更向着藍海攔腰截劈而來。

〖斷水流〗秘技“一丈刀寒”!威力比起當日風守禦在〖斷水流〗道館時候所施展的同一刀招,簡直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十倍!假若武田剛復生過來再度面對這一刀,那麼,他甚至就連拔刀的機會都不會有。只需一個照面,當場就要被斬成兩截!

毫無疑問,當日黃龍口赫赫有名的〖斷水流〗館主,今時今日,其實力已經被曾經是自己開山大弟子的人遠遠拋離。然而與此同時,從一開始算起,武田剛和藍海之間的實力差距就有着天壤之別。電光石火之際,藍武城主雙掌猛地往下用力一切,高懸半空的最後十八道有形劍氣同時發動,快若星丸跳擲,迅捷無倫地齊齊轟上“黑川”刀刃。根源受襲,冰晶刀芒當場轟然潰散。風守禦更加只覺雙手虎口劇震,幾乎就要連刀也握不住。要抗衡和抵消這股沛然巨力,他至少必須耗費大概零點五秒的時間。

半秒時間,短促得眨眼即過。但是對於真正的高手強者而言,卻已經足夠做很多事。斷聲輕喝,有形劍氣立刻凝於雙臂,呈現如鮮血殷紅。藍海飆射衝前,硬生生闖入敵人懷裡,左右雙劍此起彼落瘋狂連環交斬,正好同樣也是〖斷水流〗的一式“旋風斬”。棄用真刀而改以“血刃劍”劍氣驅使發動,這一招的威力,赫然竟是更加地有增無減。

風守禦長刀在外圍,倉促間無法回刀招架。他只能先退後拉開距離,等擺脫敵人糾纏,才能夠再度重整旗鼓。可是既然已經佔到上風,藍海自然更要窮追猛打,哪能這麼輕易就把先機放棄?敵退我進,咄咄逼人,“旋風斬”一發就不可收拾,在敵人身上瘋狂斬削切劈,激濺起點點血花。陡然間看準機會,藍海長身探臂,化掌爲爪,一爪扣住了風守禦的肩膀。“血刃劍”劍氣灌體直入,要由內而外,來個破體爆發。

劍氣斬劈,以風守禦的能耐頂多不過就是皮肉之傷。只要催動磁場力量,眨眼間就能止血收口,根本不成大礙。但假如被劍氣入體爆發,則哪怕再強的護體力量也要抵擋不住,當場就有分屍之禍。風風守禦哪敢怠慢?他當機立斷,左手手放脫“黑川”刀柄,並掌爲刀,凝聚起酷寒刀氣,“碎冰斬”對準藍武城主的面門當頭劈落。掌刀未落,藍武的眉毛頭髮,赫然已經罩上一層白霜。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繼續堅持拼下去,最後結果,雙方必然要同歸於盡,誰也不能倖免。然而〖聖劍〗千變萬化,要應付這種場面可謂輕而易舉。心念動處,劍氣即起。“森羅劍”護身劍陣發動,雙道有形劍氣交叉上託,擋住了“碎冰斬”掌刀攻勢。緊接着,千刃萬劍轟然爆發,縱橫來去切割劈削,將方圓三米範圍內的整片空間也變成森羅地獄。

在這片刀山劍海之前,風守禦知道不能勉強,只可先行退避。他提腿用力一踏,腳下冰層當即有無數猶如蜘蛛網一樣的裂紋四散蔓延。人如旗花火箭沖天飛躍。身處半空,突然弓背縮腰,雙腿猛地蹬出,不偏不倚,正中一根向斜裡橫伸的冰凌。借力頭下腳上急遽俯衝,手中長刀揪起呼嘯寒風,勢若冰河倒懸洶涌傾泄,當頭狠砍而下。〖磁場轉動〗十一重天——“怒破冰川”!

說時遲那時快,冰川瀑布和“森羅劍”兩大殺着正面對撼。劍光閃耀,刀氣縱橫,兩大強者之間的整片空間被絞割得支離破碎。冰川寸寸瓦解,劍陣分崩離析,赫然拼了個旗鼓相當。彈指間雙方攻勢漸老,只剩餘最後一擊之力。風守禦斷聲大喝,萬千刀影聚合歸一,化繁爲簡,全力一刀重劈。藍海雙臂交叉,緊咬牙關,變招“血刃劍”高託迎上。

“當~”一下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隨火拼而響起。無形音波轉化爲實質破壞力,好似海嘯山崩,同時向四面八方席捲擴散而去。冰窟四壁同受震動,無數冰凌當場全被震碎,化爲雹子雨點般紛落灑下。在冰湖的平整表面上砸出無數個深坑。風守禦屹立原地半步不移,隨手揮刀虛劈,已經把千萬顆冰雹全部斬於無形。藍海卻反震退開,後背“砰~”地狠狠撞上洞壁,大半邊身體也深深嵌進冰層之中。右臂處則多出了道淺淺刀痕。刀痕本身根本無關緊重,但冰寒刀氣尋隙入侵,卻幾乎要將藍海的肌肉血管骨頭,統統凍成了冰渣。

〖斷水流〗的刀法,其實只屬於二流武學。即使風守禦有着脫胎換骨的突破,但憑着〖聖劍〗的千變萬化,本來也並不難應。可是藍海和終極武神流星一戰之後所殘留的後遺症,卻成爲了拖累藍海發揮真正實力的短板。未曾痊癒的心臟,讓他不能使用武神級別的磁場力量。雖然藉助各種武學招式輔助,再加上“完全境界”去彌補不足,但始終也存在着極限。當遇上“完全境界”不在自己之下,而磁場力量更凌駕自己之上的武神級強者時,吃虧受傷,已經是必然的事。

這場戰鬥,根本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但在藍海心目中,卻也沒有任何的怨天尤人。因爲這個世界……不,應該說是不管哪一個時空的世界都沒有分別,同樣永遠不會存在所謂的絕對公平。當難關到來之際,唯一應該做的,就是挺起胸膛來,擡頭面對。也只有具備如此堅強意志,才堪稱爲真正的“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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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了一招便宜,風守禦卻沒有乘機殺上擴大戰果。他皺了皺眉,長刀虛劈,冷喝道:“藍海武神,你的程度,難道就只有這樣?拿出真本事來啊,你對付終極武神時候用的絕招呢?你背上的刀呢?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你還以爲可以隱藏實力嗎?”

“白十年兄交託給我這柄刀,它的使命就只有一個——斬下刀求敗頸上人頭。除此以外,任何人也不值得讓它出動,當然包括你在內。”藍海身體一掙,從哪個被自己撞出來的破碎凹坑之中脫離出來。〖磁場轉動〗,“天火輪迴勢”酷熱烈勁隨念催動,冰凍霜結的手臂冒出騰騰白煙,冰寒刀氣立刻被徹底驅除。藍海站直了身體,凝聲道:“但是你也不必失望。這人生中的最後一戰,我定會讓你打得酣暢淋漓,不帶任何遺憾地離開人世。”

風守禦哂道:“好!希望你的劍,能夠和你的言辭一樣鋒利。再來吧!”話聲未落,長刀揮動。強大旋轉牽引力立刻隨之源源不絕地衍生。厲風呼嘯,將散落四周的千萬點碎冰,半點不剩地統統扯起捲入。一道巨大冰雹龍捲凜然成型,咆哮狂吼,風壓割面如刀。身體更受風力牽引而冉冉浮升,氣派凜若天神。

〖磁場轉動〗十三重天,〖斷水流〗終極秘技“冰淵雪嶽”!風守禦就要憑着這一刀,將藍海的真正實力全部逼出來。霹靂暴喝之中,巨大龍捲奔騰咆哮,對準了藍海兜頭冚壓。億萬億萬片細碎冰晶以難以想象的超高速旋轉摩擦,任何生物被捲入其中,立刻就要被絞磨成一團肉漿血水,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冰淵雪嶽”有浩瀚天威,藍海狀態不足,無論如何也難以於之匹敵。剎那間,隆隆轟鳴聲充斥耳膜,死亡的濃烈壓迫感,生平第一次如此接近。然而,在這生死關頭,藍海的眼神反而顯得更加堅定清澈。他深深吸了口氣,雙掌合攏高舉。無數的金黃色磁場能量線越聚越濃,與冰鋒龍捲只代表死亡的蒼白相比,燦爛耀目得簡直猶如天上旭日。

彈指瞬間,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匹磁場能量乘“完全境界”百份之八十五推動黃金劍氣,“穿心劍”轟然發射。彈指瞬間,兩大殺着正面火拼對撼,黃金劍氣卻似不堪一擊,竟然被龍捲輕易盪開,去勢偏轉向上,徑直撞上了冰窟洞壁。呼嘯龍捲長驅直入,當場把藍海整個人捲入其中。無數細碎冰晶千刀萬剮,血肉橫飛,簡直慘不忍睹。

大勢全去,戰局奠定。血腥味連同那刀刀入肉的快感傳上手中,風守禦赫然無比亢奮,將先前的沉着冷靜徹底拋飛到九霄雲外。他縱聲狂笑,獰道:“藍海,你大限到了。什麼和終極武神不相上下的藍武城主?我呸!你這無能之輩,根本連讓我動用〖用心斬〗的資格也沒有啊!受死吧!”

“無論天還是你,都不能決定我的生死。”置身這必死絕境之中,藍海雙眸目光非但仍然沒有半分軟弱,反而更加清澈堅定。他奮盡餘力,雙掌合什,“血刃劍”重劈。又是“當嗚~”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劍氣和赫然和“黑川”的主力刀勁撞個正着,當場分崩離析。

世上根本沒有奇蹟!勝利更不是單憑意志就可以改變的。一個如日中天,一個內外俱疲,勝負之數,根本順理成章。藍海渾身如遭雷擊,張口狂噴鮮血,身如敗絮,被霸道刀勁狠狠反震而撞得直上天空。

藍海實力見底,風守禦對他也完全失去了耐心和興趣。冰鋒龍捲再動,風守禦嘶吼咆哮,揮刀騰空追擊,要把這名敵人徹底一刀兩段。可是身形剛起,陡爾間竟然奇變橫生。那股從火山山腹深處傳來的沉悶鳴響化爲近在咫尺的雷霆霹靂,隆隆發發,轟鳴震動得越來越激烈。山搖地動,無數重量以“噸”計算的碎石冰凌碎裂砸落,到處一派末日氣象。說時遲那時快,位於風守禦背後的冰壁洞窟“轟~”地爆烈破碎,一道暗紅色的高溫熔岩就像高壓水槍般猛地爆發釋放。甚至乎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還未曾搞得清楚,風守禦已經被狠狠地當場噴個正着!

常規的火山熔岩,溫度只在攝氏九百至一千二百度之間。然而,鬼牙火山位置特殊,恰好坐落於通往地球地核最深處的裂隙之上。所噴發的熔岩和低心溫度無比接近,再加上地球內外大氣壓不同,以超高壓噴射的熔岩溫度,赫然已經達到了攝氏三千五百度以上!

普通鋼鐵在攝氏一千四百度左右已經會立刻汽化,即使是特種合金鋼,熔點也不超過兩千度。攝氏三千五百度的超高溫,除非能夠擁有磁場轉動四十重天以上,否則任何強者也絕對抵擋不住。可是當今之世,二十五重天便已經是強者所能夠到達的最極限,卻試問,風守禦又怎能抵擋得了這條熔岩火龍了?

突如其的來變化只發生於白駒過隙之間。“冰淵雪嶽”所造就的冰鋒龍捲,竟然連半秒鐘也抵擋不住,當即名副其實地徹底瓦解冰消,被咆哮的熔岩火龍吞噬徹底吞噬,消化得乾乾淨淨。岩漿粘稠程度是水的十萬倍,陷身其中,即使是武神,也休想能夠輕易脫身。說時遲那時快,成千上萬噸的岩漿將風守禦重重圍困,推拉擠壓,簇擁着他衝向冰湖地面。這一下狠撞,立刻就將他的護身力量全部震得分崩離析。風守禦在全無保護的情況下承受了萬均重壓,渾身上下三百六十根骨頭,至少被撞碎了三百根。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由高濃度硫酸凍結而成的冰面,在酷熱熔岩洪流之下迅速融化。濃烈酸臭氣味撲鼻而來,平整湖面頹然崩塌破碎,猶如怪獸張開的血盤大口,馬上將風守禦吞了進去。灼熱岩漿和酷冷寒冰相互激撞,蒸發出騰騰白霧。洞窟內整片空間也變成模模糊糊,什麼東西也看不見了。

地心岩漿源源不絕地傾泄而出,將整片硫酸冰湖徹底填埋淹沒。在那一刻之中,已經接近“無敵”境界的風守禦,就此被生葬在熔岩之下。與此同時,火山腳下的鬼邏真宮神殿,供奉在神龕以內,代表風守禦的那根“魄壽燭”,就像被只看不見的手推了一把似地突然自行傾倒。不偏不倚,倒向了寫有“風守禦”三字的“引魂牌”,“蓬~”地將它點燃了起來。火勢越來越大,頃刻之間,蠟燭和靈牌全部燃燒殆盡,只剩餘薄薄一層灰燼。再被風一吹,便連這層灰燼,也不復存在了。

始終跪坐在蒲團上,低首喃喃祈禱的小雪,擡起頭來,向神龕掃了一眼。神龕裡原本供奉着五大強者的靈牌命燭,現在卻只剩餘藍海和斷心兩人,顯得空空蕩蕩地。她輕輕吐了口氣,素來顯得軟弱無助,楚楚可憐的氣質,突然間被徹底一掃而空。用力咬咬嘴脣,回頭輕聲道:“武田夫人,遊戲已經結束了。”

“咦?已經結束了麼?”撫子停止祈禱,愕然仰首道:“可是……”

小雪打斷了對方說話,搖頭道:“沒有可是了。武田夫人,現在請跟我來吧。火山很快就要爆發,這裡非常非常危險的。如果,您還想和藍……武田先生見面的話,那麼,現在我們就該馬上走了。”

話音才落,小雪站起身來,絲毫沒有留戀地推開神殿大門,向外就走。撫子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選擇相信小雪的說話。她小心翼翼地提着和服下襬,邁着小碎步,追隨着小雪離開了神殿。透過神殿天窗,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鬼牙火山的火山口,已經開始源源不絕地向外冒涌出濃烈黑煙。滾滾濃煙連天接地,帶動大地微微震動。鬼牙島上,無論飛禽走獸也驚慌失措地統統從棲息之地跳出來,豁盡全力,四散奔逃。就彷彿它們已經預料得到。這座鬼牙島的末日……

即將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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