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政治的本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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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妳這是想要做什麼?”剎亞聳然動容。他走前兩步,伸手抓住藍姬右臂,凝聲道:“一旦打起來的話,我們〖藍國〗究竟會死多少人,損失會有多麼慘重,小姨妳難道就不明白要顧全大局嗎?”

藍姬嘿聲冷哼,喝道:“我當然明白。可現在是什麼情況?剎亞,別人都已經找上門來喊打喊殺,要抓你表弟去活祭他那垃圾兄弟了,難道你還能繼續忍得下去?難道你就要因爲那什麼狗屁顧全大局,就推自己表弟去送死?哼,或許你不在乎自己這個表弟,我可在乎得這個侄兒要緊!不管任何人也罷,只要他想動海兒的,就統統都屬於我們藍家的敵人!鯊家要曬冷?好!我就陪他們一起曬冷,看究竟誰怕誰!”

話聲才落,藍姬右手重重一甩,將剎亞甩開。她大踏步走到藍海身邊摟住他的肩膀,柔聲道:“海兒不用擔心。只要姑姑在這裡,沒人能夠動得了你半根寒毛。”拉着他退後幾尺,和剎家兩兄弟拉開了距離,面色一沉,喝道:“剎加,你怎麼想?是跟着小姨一起幹?抑或跟着你大哥,犧牲自己兄弟去討好仇人了?”

剎加不假思索地脫口說道:“當然跟着小姨妳一起幹了。鯊家那兩條死魚算什麼垃圾狗屁?;老子用得着犧牲自己老表去討好他們?大哥,你可別怪我拆臺。這個口子,咱們無論如何也不能開。這次是老表,下次他們要我,再下次他們就要大哥你了!到時候,難道大哥你爲了顧全大局,也把自己這條命交出去?”說話之間,他也退後了好幾步,和藍海並肩站立,擺出一副隨時也準備好了可以動手的架勢。藍海心中感動,伸手一拍他肩膀,多少豪情,盡在不言中。

剎加這麼一表態,剎亞當場就變得無比尷尬。他之所以竭力提議大家坐下來好好商量,出發點全是爲了〖藍國〗大局着想,不希望看見本來應該用在收復地球之上的力量,竟然反過來對準了自己同胞而使用,最終自相殘殺得血流成河罷了。偏偏他越是企圖做和事佬,就越是左右不討好。到頭來,非但鯊家兄弟不領情地直接就發出戰爭威脅,甚至連自己小姨和親生弟弟,也旗幟鮮明地表明瞭要和鯊家幹到底。剎亞可謂兩頭也不着岸。然而平心而論,他又幾時有表達過要委曲求全,將藍海這位表弟推出去送死的意思了?

自己一片苦心,到頭來居然連最親的人也不理解自己。霎時間,剎亞只感覺滿肚子都是怨怒之氣無處發泄。他狠狠一跺腳,發狠叫喝道:“小姨、剎加,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大家都是〖藍國〗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坐下來商量解決?爲什麼就一定要搞到這個地步?黑鯊死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不管他生前屬於哪家人,到頭來,他始終還是我們〖藍國〗十大天王之一啊。一位十大天王離奇死亡,難道我們便不能就事論事地將它調查個水落石出,一定要借題發揮,無止境地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才肯安心嗎?藍海表弟,如果你還當自己是〖藍國〗人,如果你確實問心無愧,如果還有那麼一點良心,不想看見自己同胞流血遍地的話,那麼你就站出來,協助我查清楚事實的真相。不要讓這裡成千上萬人,都因爲你而喪失寶貴生命!”

藍海邁步上前,凝聲道:“大表哥,你搞錯了。要將事情鬧大的不是我,而是鯊家。你說要搞清楚事實真相?我也想啊。可是鯊家的人不這樣想。他們早已經認定我就是殺人兇手,其他任何證據任何疑點,都統統看不見了。而現在,他們唯一想做的就是將我抓過去做活祭。事實真相是什麼,他們會關心麼?”

白鯊大聲罵道:“放你的狗屁!藍海,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是個混蛋孬種。男子漢大丈夫,連最基本的敢作敢當都辦不到,你還好意思自認是藍道天武祖先的後人?口口聲聲扮無辜,哈哈!‘皇極驚世’裡面儲蓄的錄像,難道是我們僞造的?我三弟身上被終極無量派武學打出來的傷口,難道也是誣陷你的?”

藍海輕聲冷哂,也懶得和鯊家兄弟做這種口舌之爭。回頭道:“大表哥,你看見了吧?先前我和剎加明明已經講了那麼多疑點,他們硬要不當一回事,我們又能怎麼辦?根本上,他們鯊家由始至終就不信任我們,只相信自己願意去相信的事。既然彼此也缺乏信任,那麼即使勉強坐下來談,又能夠談得出個什麼?”

這番話可謂一針見血,正正說中了事情最關鍵的一點。而以剎亞的智慧,又何嘗會不明白了?只不過他始終不願意放棄和平解決事件的希望,明知不可而爲之罷了。這時候聽藍海直截了當地將最後那一層窗戶紙捅破,他就知道和平解決是徹底沒有指望了。心下一沉,禁不住就是長長嘆息。

藍海看見他的神態變化,立刻更向前走上兩步,用力道:“大表哥,我明白你那種不願看見〖藍國〗戰士們自相殘殺的心情。然而,這一戰的根由並不在今日,更不在黑鯊究竟死在誰人手上。其實早在二十年前,彼此之間的矛盾就已經註定無法調和,而這一戰也註定非打不可了。遲打不如早打,長痛不如短痛。這世界上的道理,十條之中至少有九條半都是打出來的。所以咱們還顧忌那麼多幹什麼?既然鯊家向咱們曬冷,咱們就乾脆如他所願,奉陪到底吧!切除了鯊家這顆毒瘤,〖藍國〗只會變得更有希望,更有活力。”

剎亞眉頭輕揚,神色也隨之顯得變化不定。要知道,雖然同樣修煉着“殺鯨霸拳”,但他的性格就和五千年前那位“殺人鯨”奧加截然不同。到了真正該下決斷的時候,剎亞就可以比任何人也更加決絕。如果戰爭已經不能避免,那麼退而求其次,爭取在最短時間裡將戰爭結束,令到損失可以減少到最低限度,也不失爲次優的選擇。他“啵~”地重重吐出一口氣,轉身過去,揚聲問道:“灰鯊,白鯊。你們……”

“在老師面前,所有人也統統不準動手!無禮傢伙,退下,退下。”呼喝呵斥聲突如其來,將剎亞的說話壓下打斷。正對面處,隸屬於鯊家的高手強者們,忽然間發生了一陣混亂。緊接着,人羣自動向左右分開,讓出了一條筆直大道。身材矮矮胖胖,活象個大肉/團似的另一位“十大天王”能量,親自推着部輪椅,從這邊大道之上走來。旁邊則是神情冰冷,彷彿天下人都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沒還一樣的“霹靂天王”段霹靂。而那位坐在那輪椅上吞雲吐霧,衣襟處繡着“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字樣的老者,正是〖藍國〗內資格最老、身份最高、實力最強、影響更屬最大的“兇獸天王”——段千山!

※※※※※※

以黑鯊的離奇死亡爲導火索,〖藍國〗三大豪門家族——藍家、剎家、以及鯊家——之間先前僅僅是勉強維持下來的脆弱和平,終於被徹底打破。鯊家兄弟全心全意認定了藍海是殺人兇手,只想將他開膛破肚,要爲自己三弟報仇。但藍海固然無意妥協犧牲自己去維持這虛僞的所謂大局。藍姬更加擺出一副拼命的架勢,誓死不容許鯊家兄弟沾染自己“海兒”半根頭髮。即使剎亞想要儘量在不流血的情況下把事情解決,但剎加卻火上加油,將二十年前巨鯊天王害死二師弟剎嚴與三師弟藍天兩對夫婦之後,非但不用償命,反而可以依舊逍遙自在的事情拿了出來說,揚言要殺盡鯊家滿門,爲剎嚴與藍天兩對夫婦雪恨。

新仇舊恨糾纏不清,並且同時爆發開來。彼此間再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終於走到了互相“曬冷”的地步。霎時間,雙方也陳兵佈陣,幾乎動員起了自己所能夠動員的最大兵力。血腥內戰,隨時一觸即發。而這場內戰打下來,無論到最後究竟誰能夠取得勝利,失敗者也早已經被註定了,那就是〖藍國〗本身。

戰爭看似已經不可避免。但是世事無絕對。而假如說〖藍國〗上上下下幾千萬當中,還有誰能夠有力量阻止這場大戰爆發的話,那麼除去“兇獸天王”段千山以外,便不可能再有第二位了。一百三十八歲的高齡,再加上曾經擔任“天王之王”,以及身爲巨鯊、剎嚴、藍天三人師父的身份,就令到“兇獸天王”輩分之高,資歷之老,全部都在〖藍國〗國內無有出其右者。

縱使退位已經超過半個世紀,可是這幾十年來,“兇獸天王”一直在招收門生,大力培養〖藍國〗的新生代強者。赤獸、段霹靂、還有能量這三位“十大天王”,正屬兇獸門徒當中的最出類拔萃者。而在三人之外,曾經受過“兇獸天王”教導的強者,更可謂數不勝數。剎家兄弟、藍海自己,秋夜、還有死在天王星衛星“泰坦尼亞”礦石採集基地上的積臣兄弟,全部都接受過“兇獸天王”的教導,無論當面背後,都要必恭必敬地稱呼這位睿智老人一聲“老師”。其影響離之深遠重大,便是外人絕對難以想象。

“兇獸天王”威名顯赫,可是這大半個世紀以來,他無論任何時候置身於任何場合,眉宇間都必然帶着和藹笑容,令接近他的人都只會感覺到“敬仰”和“親切”。可是此時此刻,這位已經活了超過兩個甲子漫長歲月的老人,其神色破天荒地顯得陰沉無比,猶如罩上了一層厚厚寒霜。他盤膝坐在輪椅之上,手裡拿着水煙槍,大口大口地吞雲吐霧,卻連片言隻字也不開口吐露。舉凡所有稍微熟悉他性格的人,只要看見了這情景便能夠立刻知道,“老師”他現在的心情,實在是已經惡劣到了最極點啊!

剎那間,剛剛還向着對方喊打喊殺的白鯊與剎加兩個,立刻就齊齊啞了火。剎亞和灰鯊則各自暗地裡鬆了口氣,頗有如釋重負之慨。藍姬的神色卻毫無變化。全場上下內外好幾千人,就只有藍海一個人注意得到。在那眨眼即逝的瞬間裡,自己姑姑的瞳孔深處,赫然閃過了絲絲不安。雖然不明所以,但藍海還是悄悄走過幾步擋在藍姬身前,將她與“兇獸天王”的視線相互分隔開來。藍姬立刻輕輕吁了口氣。仰首凝望着自己最心愛的這名侄兒,嘴角禁不住微微上牽,顯露出一抹溫柔而安心的笑容。

在場衆人的所有反應。“兇獸天王”全部都看在眼裡,卻又統統都被他視若無睹。片刻之間,輪椅被推到了相互對峙的兩夥人中間,負責推輪椅的段霹靂和能量二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兇獸天王”一煙不發,放下水煙管,反手在輪椅的扶把處敲了敲。突然之間,他張口“哈~”地噴出道濃煙。濃煙尤如離弦勁箭疾飆,隨即就在半空中一分爲二,分別對準了剎亞和灰鯊兩人橫空飛射而來。

電光石火之際,只聽見“啪~啪~”兩下說不上清脆的古怪聲音傳出,濃煙竟然化成巴掌形狀,在兩人面頰上分別摑了重重一記耳光。兩人也不敢運勁抵擋,結結實實地承受了下來。濃煙本來有形無質,可是由“兇獸天王”口中噴出,卻攜帶了極強勁力量。兩位“十大天王”臉上,立刻就各自浮現出了指痕宛然,火辣辣的兩個紅腫印記。雖然只是皮肉之傷,卻實在是前所未有地狼狽。

“不成體統!你們兩個,大大話話也是‘十大天王’,一家之主的身份了,竟然還這樣不分輕重地胡鬧,簡直不成體統!”猶如沉睡的活火山突然甦醒爆發,“兇獸天王”猛地長身站立,疾言厲色地呵斥道:“剎亞、灰鯊,叫了這麼多人出來,真刀真槍地也文也武,你們兩個究竟想幹什麼了?想打仗嗎?哈哈,好啊。我們〖藍國〗建國五千年,還從來沒發生過自己人向自己人宣戰的事。你們兩個倒好啊,創造歷史了不是?將來我們的子弟後輩上課時候學歷史,教科書上面就會寫着:公元7159年,〖藍國〗第一次內戰爆發。打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幾千萬人因此喪生,國家因此元氣大傷,好幾百年也沒辦法可以恢復元氣。而罪魁禍首就是叫做剎亞和灰鯊兩個混帳。從此遺臭萬年,你們就很高興很開心了,是不是啊?!”

“當然不是了,老師。”灰鯊用力一扯二弟手臂,兩兄弟同時“撲通~”跪倒。他雙眼含淚,滿腔悲憤地道:“我們身爲〖藍國〗十大天王之一,又怎麼會希望自己的國家遭遇不幸?可是老師,我們實在沒有其他選擇了。藍海那個臭……他殺了我三弟黑鯊,有錄象和屍體的傷口可以作證,事情本來就已經明明白白的了。可是他非但不肯承認,甚至掉轉頭來反咬我一口,說什麼我想在王星衛星“泰坦尼亞”礦石採集基地裡安排陰謀詭計陷害他,用這種荒唐大話來推卸責任。剎亞和藍姬包庇他們,硬是不肯交出兇手。剎加更加在這裡公開翻舊帳,說什麼當年我師父殺了他父母,他現在便要殺光我們鯊家的人來報仇。老師,他們都說出這種話了,我們兄弟難道便只能眼睜睜束手待斃?所以……這都是迫不得已啊。”

“老師,事情便不是灰鯊講的這樣。”剎亞沉聲抗辯道:“不錯,先前我也看過監視鏡頭所拍攝的錄象,但那影像非常模糊,根本很難分辨得出兇手的真面目,只是約略和藍海表弟有幾分相似而已。至於屍體上的傷口,那也不能說明什麼,歷年以來,我們便曾經派過很多間諜去地球刺探情報。他們當中,也可能有人因爲機緣巧合而得到了〖終極無量派〗的武學心法,只是沒有公開表露出來而已。”

“剎亞,按你這麼說,我三弟的死就和藍海沒有關係,全是我們在無理取鬧了,對不對?”灰鯊怒火中燒,也顧不上這是在“兇獸天王”面前,惡狠狠地大聲質問道:“分明鐵證如山,你居然還敢這樣顛倒黑白,還說自己沒有包庇藍海?我呸!簡直厚顏無恥!”

“灰鯊,無理取鬧的人正是你!”自己一再想要將事情和平解決,偏偏灰鯊就一再將自己努力的成果毀掉,到頭來還要埋怨自己包庇犯人。簡直“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如果我真要包庇誰的話,現在還會站在這裡跟你廢話嗎?早就聯合上我二弟和藍海,一起打殘你這撲街王八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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