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奏響,燈光熄滅,全場三萬名觀衆終於全部平靜下來,重新坐回原位,屏息靜氣,目不轉睛地凝望着會場中心處那座十米乘十米的格鬥擂臺。雙手十指死死捏着座位椅把,緊張等待。六十秒之後,音樂完結,強力照探燈“啪~”地打亮,將光柱放出,籠罩在一名身穿白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身上。
這白西裝男人敏捷地攀上擂臺,並且站到正中央的位置。他拿起麥克風扯開喉嚨,用飽含熱情的聲音叫道:“Lady-and-gentleman,歡迎光臨〖試合館〗第七擂臺!我是你們的主持人溫德。正如大家所知道的,相隔三個月之後,終於又有強者向我們的擂主“瘋狗”布魯克林提出挑戰了。挑戰者的實力之前大家已經有目共睹,所以今日的終極一戰就絕對絕對會精彩無窮啊!哈?這麼精彩的比賽,你們這羣挑剔傢伙竟然沒點反應?給點聲音我這個主持啊!”
好似錢塘江大潮涌現一樣的巨大聲音,立刻從觀衆席上轟然傳響。迴音激盪,簡直有如山崩海嘯。無數觀衆激動地跳起來,拼命揮舞着手裡的熒光棒。各種各樣寫着支持語句的紙牌還有橫幅紛紛舉起,好似大浪翻涌,不住高低起伏。甚至乎,還有不少女性觀衆一面大聲地熱烈尖叫着,一面從外套裡面把貼身內衣脫下來,高舉過頂,狂熱地來回晃動不停。
主持人溫德哈哈大笑:“對啦對啦,就是這樣,這就是我需要的反應啊。感受到了,你們的熱情以及期待我已經感受到了。那麼,再說廢話下去恐怕我就要收穫臭雞蛋和爛番茄啦,哈哈。事不宜遲,那麼,現在就來介紹這場世紀之戰的雙方參賽選手吧。首先有請藍方,我們的擂主‘瘋狗’布魯克林!”
話聲未落,“咚咚咚~~”的鼓點聲活象雨點急灑。第二道照探燈光打開,筆直籠罩在會場東側出入口上。身披藍色斗篷的布魯克林大踏步走出。每走一步,會場就要狠狠震動一下。眨眼之間,他來到擂臺之下,擡腿蹬上,猛地將斗篷扯開。那條被他圍在腰間代表擂主身份的金腰帶,還有好似人肉坦克一樣肌肉糾結的雄猛赤/裸/身/軀立刻同時顯露人前。他高舉雙臂,仰天狂嗥。神態狂野,不可一世。
霎時間,觀衆席上那三千看客又是一陣激動的歡呼。主持人溫德手執麥克風,聲嘶力竭大叫道:“來啦來啦來啦!來自美洲,年紀三十三歲,身高211cm,體重186kg,擁有〖磁場轉動〗力量七重天,戰績爲二百零五戰全勝無敗。興趣是殺人和飲酒。歡迎我們的擂主‘瘋狗’布魯克林!”
熱烈歡呼聲比起之前,更加立刻暴增三倍以上。然而,布魯克林卻似乎完全不領情。他猛地揮動雙臂,咆哮道:“吵吵嚷嚷的猴子,你們到底在發什麼顛了?撲街冚家的狗種,戰鬥還未開始,我瘋狗就命令你們立刻都統統收聲啊!留着你們那點可憐的力氣,等待我將那個不知死活的挑戰者像燒雞一樣撕開兩邊,像飲可樂一樣痛飲他的鮮血時,你們這羣可憐的弱者才盡情大叫吧!到時候你們就要像射/精一樣,將自己所有的熱情全部奉獻出來送給我。聽得清楚明白了沒有啊?沒用的狗種!”
滿口污言穢語,語氣更加極盡輕蔑。“瘋狗”就連半點尊重都沒有,將會場內三萬觀衆盡情侮辱。可是這反而令觀衆感覺他非常“有性格”,從而更加興奮和無比受落。無數人紛紛舉起拳頭,熱血沸騰地大聲狂叫着瘋狗的名字。而聽着這聲音,布魯克林更加立刻就流露出了無比陶醉的猙獰笑容。
主持人溫德雙手交叉掩胸,扮演成害怕的樣子向後縮,對着麥克風道:“哦哦哦,你們感覺到了沒有?我們的擂主‘瘋狗’布魯克林是多麼地殘酷,多麼地冷血,多麼地Man和多麼地有型啊!史上最完美最強大的擂主,除他以外,還有誰可相比?絕對沒有啊!不過,只靠一人是不能作出精彩表演的。現在,讓我們有請紅方,挑戰者藍海先生!”
第三道照探燈光應聲打亮,照耀着會場西側出入口。草鞋、白襪、綁腿、黑色長褲,無袖皮夾克,以及紮成一束在腦後飄揚的藍色長髮。藍海手按“刀”柄,緩步而行。不疾不徐,走上擂臺站在“瘋狗”正對面。面帶微笑,卻不發一言。主持人溫德快速轉身,向着藍海撒開五指擡手虛按,誇張地大叫道:“就是他啦!來自大海對岸的黃龍口,年紀二十三歲,身高185cm,體重95kg,力量極限不詳,但相信絕對不會低於司令級。十三戰全勝無敗,而且全部是在剛纔短短的三小時之內完成。非常驚人的戰績啊!但是請大家注意了,雖然腰間帶着刀,但是之前的所有戰鬥裡他全部都是徒手,沒有動用過兵器的。至於興趣則是練武和打遊戲。他就是挑戰者,藍海!”
“這些多餘廢話,你究竟還想講到幾時?”布魯克林怒目圓睜,衝着主持人溫德厲聲咆哮道:“趕快宣佈開始,然後就給我滾下擂臺去。不然的話老子連你也一齊撕開。”不等主持人溫德答應,他更扭頭望向藍海,獰笑着威脅道:“撲街仔,不自量力地來挑戰我?這絕對是你人生中錯得最厲害的決定啊!看你細皮嫩肉,味道一定也不錯。老子定要先扯斷你手手腳腳,然後仔細品嚐,看你的肉究竟是什麼滋味。”
藍海微微一笑,根本不屑和這頭瘋狗說話。主持人溫德清清嗓子,再度向着觀衆席大聲道:“好,現在兩位參賽選手都已經出場了。對於他們的實力,各位親愛的觀衆們應該都心中有數了吧?那麼,請大家看清楚雙方賠率,然後進行投注吧!不過小賭可怡情,大賭會傷身,大家一定要量力而爲,千萬別連老婆孩子也押上來,因爲我們只收真金白銀的,哈哈。各位買定離手。那麼無須再等了。Now,it's-show-time!”
壓榨出肺部最後一點空氣,將說話尾聲拖得無比冗長。主持人溫德拉開擂臺邊緣的圍欄繩索,縱身跳了下去。所有照探燈的燈光,也只聚焦於擂臺上這兩人。“瘋狗”嘿聲獰笑,向着藍海伸出右手並豎起大拇指。手腕一轉,拇指改而向下,咆哮道:“很久沒有活動過手腳了。所以這場戰老子就不想讓他太快結束。來把,儘管拔你的刀。老子站在這裡,不閃不避地先讓你三招。三招過後才慢慢炮製你。立刻來啊!”
“拔刀?哈,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啊。”藍海手按“刀”柄,輕蔑地地搖了搖頭。在鬼牙島一戰之中,藍海擊敗鬼牙武神,將對方所擁有的這柄絕世神兵,當成戰利品地據爲己有。“刀”本無鞘,但斷心卻利用“困獸”的碎片重新回爐鑄造,精心打造出這個刀鞘。兩大神兵原本就是敵對。“困獸”毀於“刀”的絕世神鋒之下,對於這夙敵更加滋生出了無窮怨恨。而利用這份怨恨將“刀”困在鞘中,則平時“刀”鋒芒不露,暗中卻在不斷承受激礪。一旦出鞘,被束縛的殺氣徹底釋放,則其殺傷力亦將得到十倍增長,甚至可直達驚天地,泣鬼神之境界。而如此罕世神兵,連天也可一刀劈開,卻又怎肯爲“瘋狗”出鞘了?
完全地憤怒了!無論如何,布魯克林也是堅守〖試合館〗第七擂五年不敗的擂主,心中有着本身因爲百戰百勝而帶來的強烈自尊自負。遭受如此“侮辱”,他怎麼可能還忍耐得住?剎那間,“瘋狗”雙眼發紅,渾身肌肉極度膨脹賁張,腦袋上青筋暴凸,模樣簡直有如地獄魔神般恐怖猙獰。
“沒有資格?沒有資格?Fuck-your-mother!你只小鬼竟敢說老子沒資格?”布魯克林暴跳如雷,赤紅色的磁場力量破體凝現,環繞周身飛速旋轉不休。安裝在擂臺旁邊的監察儀器立刻自動啓動,將探測到的數據投射在位於擂臺上空的立體大屏幕之中。數字不停跳動攀升。五萬、五萬五千、六萬、六萬五千、七萬、七萬五千、八萬!八萬三千、四千、五千!是整整八萬五千匹的〖磁場轉動〗力量!
無比驚人,無比強悍!甚至連整座會場也爲之顫抖不已。自從〖試合館〗開設以來,能夠在擂臺上逼開出超過八重天力量的強者,三十年之間也絕對不超過五位!雖然早知道“瘋狗”厲害,可是開戰之前任何人也預想不到,他竟然可以擁有這種程度的強橫力量!剎那間,觀衆席上所有人也同時帶着興奮與恐懼,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嗡嗡聲響甚囂塵上,就像炸開了油鍋。
“沒有資格?瞎了眼珠的小鬼,好好張開你的肛門看個清楚,老子所有的是八重半天啊!這種力量,究竟有沒有資格讓你拔刀了?”布魯克林狂聲厲吼,熱血衝上頭腦,自感遭受侮辱,他什麼都再不管不顧。由特種合金鋼打造的利爪從機械手臂裡彈出來,“瘋狗”發狂地歷聲咆哮:“不肯拔刀就永遠別拔吧,我他/媽/的用它塞進你的肛門裡狠狠操爆它啊!嗚譁!”吼聲震動全場,“瘋狗”騰空高躍,猛地一爪抓落。凌厲勁風割面如刀,龐大身軀將光芒遮蔽,以黑暗狠狠籠罩了藍海。聲勢威猛,不可一世!
所有變化名副其實地只發生於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光影變幻,擂臺上那兩道人影乍合又分。彼此擦肩而過,然後便不約而同地以背相向,再也沒有了任何動作。會場之內鴉雀無聲。三萬多名觀衆全部也不知所已,可是那種瀰漫全場的莫名氣氛,卻令他們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了座位椅把,連大氣也不敢多喘半口。
藍海徐徐擡起右手,冷道:“八萬五千匹力量固然不錯。可是既沒有變化,也不懂得凝聚集中地進行控制。論‘完全境界’的修爲,甚至連百份之三十都還不夠。這根本就只是種不入流的純粹蠻力而已。所以現在,你就去死吧。”
話聲才落,藍海高舉的右手驟然“噠~”地打了個響指。聲音不大,卻是異常清晰。在會場中這一片鴉雀無聲的環境中,更加倍顯響亮。霎時間,現場三萬多名觀衆,同時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跟着那記響指重重顫動了一下,甚至連呼吸也顯得窒礙難暢。
擂臺之上,“瘋狗”布魯克林那具彷彿人肉坦克一樣的魁梧身體更隨之激烈劇震。怪異呻吟聲從他喉嚨深處吐出,兩腿膝蓋發軟,他“砰~”地跪在擂臺之上,隨即無力地向前撲倒。濃稠鮮血更同時從眼耳口鼻之中,源源不絕地向外流淌。不,那不是鮮血!仔細看的話就能夠分辨得出,那根本就是將腦漿、內臟、骨頭、鮮血等所有東西統統絞爛粉碎,之後才強行攪拌混和而成的一種噁心東西!
沒有人能夠在經受如此重創之後,還依舊保留着生命。然而,“瘋狗”外表卻仍然完好無損,連半絲傷痕都沒有。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有……有結果了!”率先從那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是主持人溫德。他死死捏緊了麥克風,顫聲道:“看來……看來‘瘋狗’已經戰敗,而且這傷勢……這傷勢……絕對致命啊!應該也沒有必要去叫醫療班來急救了。因爲只要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得出,布魯克林沒可能還繼續生存啊。實在太厲害了!時間只有……十二秒!可是……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呢?讓我們來看看攝影機以一百倍慢動作重播的鏡頭吧。”
話聲甫落,實時攝影的立體全息投影影象,立刻浮現在擂臺上空並且開始進行現場重播。畫面裡頭,藍海向着迎面撲過來的“瘋狗”動身迎上。雙手十指之間依稀衍生出了絲絲縷縷蒼白的半透明劍刃。看似柔弱無力,實質卻近乎無堅不摧。半透明劍刃先將“瘋狗”護身的磁場能量切碎,然後勢如破竹地長驅直入,直接鑽進了敵人身體裡面。然後兩人擦肩而過,恢復到衆人所見的情景。儘管這整個過程的影象播放速度,已經被放慢至正常情況下的一百倍,可是藍海的動作,看起來卻仍然和正常狀態下沒有任何分別。
“好強!藍海先生實在好強!當看見這情景的時候,老實說,我簡直五臟六腑都在不停地顫抖啊!”主持人溫德聲音顫抖,小心翼翼地將麥克風遞過去,問道:“請、請問藍海先生,剛纔你所使用的這一招,可有什麼特別名堂嗎?”
藍海翻轉右手手腕,收攏起中指和無名指,擺出獨特架勢。“錚~”一聲清越激響,有形劍氣憑空凝現,栩栩如生,宛若實質。他擡頭舉目,向四周觀衆席傲然環顧。凝聲道:“〖聖劍〗——‘真空劍’。主持人,別再浪費時間了,宣佈比賽結果,並且將已經屬於我的東西拿過來啊。”
“啊?對對對!藍海先生說得再對沒有了。”主持人溫德抖擻精神,鑽過圍欄重新站上擂臺,快手快腳地從“瘋狗”屍體上將那條代表擂主身份的金腰帶取下。退後兩步,抓住藍海的手臂高舉向天,熱情洋溢地扯開喉嚨高聲宣佈道:“各位觀衆,〖試合館〗第七擂臺的擂主爭奪戰,勝利者就是……藍~海~!”
彷彿如夢初醒,三萬多名觀衆齊齊激動得面頰通紅,紛紛從座位上跳起來,拼命揮舞着手臂歡呼喝彩。與此同時,大量五顏六色七彩繽紛的煙花焰火更在擂臺四周瘋狂發射,激昂音樂聲奏響,推波助瀾,將現場氣氛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顛峰高/潮。
會場高處,中央監察室內的黑田真之,手上端着杯紅酒站在百葉窗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這一切,雙眉扭結,神情頗帶憂色。對於賽場上竟然出現這個結果,他是始料不及的。而且,他也絕不喜歡這個結果。“瘋狗”布魯克林雖然爲人粗野而沒有教養,更兼性格殘暴急噪,常常無緣無故就將派去服侍他的美女虐殺至死。可是正因爲有這樣那樣的弱點,所以他也顯得非常好控制。彼此相處的時候,黑田真之便自信完全可以將對方玩弄於股掌之間,換言之,即使那是一條狗,但也已經是養得熟了的狗。這條狗忽然間竟被殺掉,黑田真之自然就會感覺到非常的不舒服和不習慣。
不過,〖試合館〗的規矩就是這樣。即使黑田真之再怎麼不舒服不習慣,他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他輕輕嘆了口氣,放下百葉窗,將手裡的紅酒一飲而盡。轉身向監察室裡的人發出幾項簡短指令。按照〖試合館〗的規矩,假如前任擂主戰死,而他又沒有特別立下遺囑的話,那麼他生前所擁有的一切財富,都將屬於新任擂主所有。
“瘋狗”布魯克林孤家寡人,上無父母,下無妻兒。現在一旦身死,他五年多來所積蓄的財富,就全部都變成藍海的東西了。當然,“瘋狗”到底有多少財產,外人是不得而知的。假如按照“正常”規程進行,到最後藍海能夠得到的,頂多只是“瘋狗”真正財產的十分之一而已。而這個數字,即使是黑田真之,也不能不爲之動心。所以那條“瘋狗”死掉,或許……其實也不是那麼糟糕吧?
黑田真之嘴角邊,油然掛上了幾絲貪婪而得意的笑容。他正要再指示手下安排興功宴和美女款待那位新任擂主。突然間,會場內又是一陣譁然之聲。黑田真之微覺詫異,返身又走到百葉窗前。緊接着,他的面色就立刻“唰~”地變成一片蒼白。嘴脣顫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和聽見的,竟然會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