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巨鯊天王的官邸,就位於“中心塔”地下最深處。從前,這裡曾經是個防備森嚴的大監獄。但是自從“天王閣”之戰以後,所有防衛設施都已經被完全撤除。除了在出入口處設有簡單的安檢裝置,需要鑑定一下身份之外,就再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障礙。理論上來講,只要擁有戰將級力量,就可以強行通過安檢口。

當然,實際上絕對不會有人那樣愚蠢。打個比方,巨鯊天王就是一條深海巨型食人鯊。而其他人和他比起來,絕大部分都是小魚小蝦,連給這條食人鯊塞牙逢的資格都沒有。貿然亂闖,就只會送掉自己的小命。所以除去那些真正有資格出入的人之外,其他人對這裡可謂避之惟恐不及,根本不可能亂闖。也正因爲如此,所以當藍海離開巨鯊官邸的時候,既沒有人送行,也沒有人迎接,完全就只有獨自一人。

走出建築物的陰影,無遮無掩地站在星空之下,藍海擡頭仰望那深沉夜幕,隨之又回想起剛纔和巨鯊天王之間的對話,禁不住當場便長長地吐了口氣。再想到眼下〖藍國〗的政治形勢,卻是隻感覺左右太陽穴突突亂跳,陣陣漲痛襲來,真讓人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在〖藍國〗,原本有三大陣營。藍、剎兩家一派、鯊家一派、還有段霹靂和能量等中立派。現在經過“兇獸天王”和段霹靂這麼一場大鬧,中立派全面撤退。三足鼎立就變成了兩強爭霸。按照正常發展的話,應該是比以前更加容易爆發內戰纔對。但鯊家最大的後盾,就是巨鯊天王。而巨鯊天王本人,卻又對藍海以及藍姬抱持了特殊感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現在的藍、鯊兩家,可說已經被緊緊聯繫在一起,不大可能再產生任何爭鬥。而且藍家和剎家之間,又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關係,分也分不開。幾方面條件一湊合,反而讓內戰的機會率被下降到了最低限度。

〖藍國〗是藍海的故鄉,也是藍家歷代先輩篳路藍縷,從無到有,辛辛苦苦纔開創出來的國家。所以藍海自然不希望自己故鄉的土地,會被無辜者的鮮血染成一片殷紅。但是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藍、剎、鯊三家之間雖然不可能再發生戰爭,反而是藍家和剎家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緊張微妙起來了。而根源就在於“天王之王”這張椅子。

國不可一日無君。但〖藍國〗之前因爲“兇獸天王”的關係,卻已經有整整二十年沒有“天王之王”了。這種情況當然不能長期繼續下去。在“兇獸天王”和他的門徒們離開之後的現在,選舉出一名真正的強者來領導〖藍國〗,就勢在必行,不能再拖延了。綜觀全國上下,有資格參與爭奪者,不過寥寥數人而已。更加嚴格地說,除去藍海和剎亞這兩名同樣擁有了當世最強極限,〖磁場轉動〗二十五萬匹(重天)力量的天王之外,再不存在第三者有機會去坐那張椅子。

藍海本身,因爲已經擁有了地球的東瀛扶桑和平原星極北帝國兩處領地,所以並無太大意願要做〖藍國〗領袖。但是在地球和平原星藍海可以隨心所欲,在〖藍國〗這裡就不能了。從藍道天武和藍夢以來,歷代有無數強者都忠心耿耿地追隨着藍家。經歷五十個世紀的漫長歲月,已經形成一個勢力盤根錯節的巨大利益集團。集團當中的所有成員,可謂一榮共榮,一損共損。

也正因爲如此,所以當日藍姬調動大軍要和鯊家拼個你死我活,就可以一呼千喏。成千上萬的強者之所以全部將〖藍國〗法律視如無物,聽從藍姬命令而發動起來,不惜犧牲性命也要保住藍家正宗繼承人藍海,就是這個道理了。故此,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這些藍家集團的成員,必定就要千方百計地將藍海推上“天王之王”的寶座,去爭取本集團的利益最大化。

這種集體行爲,便不以個人意志爲轉移。即使藍海自己反對,同樣也沒有用。同樣地,剎家也代表着另一個性質相同的利益集團。兩大集團爲了至尊寶座的歸屬,必然就要展開爭鬥。骨肉親情在利益面前究竟能夠有多重的份量……翻開史書,那一頁頁觸目驚心兼血跡斑斑的記錄,已經完全可以說明問題。再結合藍海在解開“磁場天鎖”封印,重拾以往記憶之後所明白的事情,便不由得藍海不爲之頭痛了。

已經是深夜時分。“中心塔”內外,絕大部分的工作人員都已經下班回家。到處也烏燈瞎火,一片寂靜。而藍海就正好需要個安靜的環境,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仔細考慮究竟應該怎麼辦才能避免手足反目,骨肉相殘。所以儘管知道自己陪了巨鯊天王內這麼多天,姑姑藍姬必定已經心焦如焚。但藍號仍然並不急着離開這裡。當然,雖說夜深人靜,但這樣堵在大門外,始終不甚妥當。藍海走到旁邊,在門前臺階上坐下,凝望星空,呆呆出神。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寂靜黑暗之中,忽然出現了兩道刺眼強光。隨之而來的,就是陣陣嘈雜人聲。海被燈光和噪音驚動,愕然一怔地擡頭凝望。只見七、八輛磁懸浮地上車排成隊列,呈“1”字形地向着“中心塔”快速行駛而來。等到達了大門前的臺階下,車隊就發出“吱嘎~”的輕微剎車聲,由動轉靜,穩穩停止。車門打開。十幾名戰將級別,身穿黑色制服的警衛人員,分別從自己乘坐的車輛上下來,然後將位於車隊核心內圈,一輛外型活象大型公共巴士,但是完全沒有窗戶的地上車進行嚴密包圍。

其中兩人走向車廂尾部,掏出鑰匙將車門打開。粗暴吆喝之中,金屬碰撞的“叮叮噹噹~”聲音響起。一個接一個地,不斷有人從車廂裡面走出。凝神細望,他們不但全部都被磁場力量限制鎖封住了超能力量,更加上了手鐐腳銬。而鐐銬之間又用金屬鏈子相互連接起來,將這羣人全部串成一列。這些人腳步蹣跚,身上衣物多處破碎,甚至還染有鮮血。用不着解釋就任何人都能夠看得出來,他們全部都是階下之囚。

這幾日時間裡,藍海都陪着巨鯊天王,在地下宮邸裡面足不出戶。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恰恰相反。通過“皇極驚世”,藍海對於外面發生的一切動靜都全部瞭如指掌。當日在“天王閣”上“兇獸天王”一聲令下,立刻就有無數潛伏在藍、剎、鯊三家之中的兇獸門徒表露身份並且倒戈相向。毫無防備外加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三家的精銳戰士死傷無數,損失極其慘重。

這幕情景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以至於當戰事完結,“兇獸天王”率領着他的門徒們乘坐“理想鄉”離開之後,混亂局面一旦稍微安定下來,三家立刻就達成了協議,聯手在〖藍國〗上下展開一場史無前例的清查行動。舉凡所有任何和那些離開的兇獸門徒稍有絲毫關係者,都預先假設了他們是“兇獸天王”留下來進行潛伏與破壞的間諜,然後進行最嚴格的審查,以最終確定他們的身份。

乍看之下,或者會有人覺得這種行爲太過不近人情。但實際上剎亞和灰鯊他們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否則的話,將來假如再出現類似的反叛與倒戈,那麼〖藍國〗可實在再也承受不起這種打擊和損失了。而事實上,清查行動也確實頗有效果。連日以來,已經有多位司令和天王級的兇獸門徒暴露了身份,並且幾乎無一例外地,事發之前他們都處在某個極關鍵的崗位之上。一旦所有這些潛伏的兇獸門徒同時發難,那麼整個〖藍國〗的能源系統以及軍事防衛系統,都有可能陷入徹底癱瘓狀態。

將間諜揪了出來,並沒有令人感覺到更加安全。恰恰相反,清查行動被證實了是有效果和有必要,反而令恐慌和不信任的情緒進一步增加。而清查的對象也隨之而不斷擴大化了。眼前似乎暫時還沒有出現被冤枉的無辜者,但是情況繼續這樣發展下去,無辜者被定罪的事,是遲早都肯定會發生的。

清查行動的“裁判所”同樣設置在“中心塔”內部。所以在抓捕到嫌疑人之後,將他們集中起來送到“中心塔”,也是理所當然之事。霎時間,這羣嫌疑人就在警衛的呵斥聲音裡,一個跟着一個地排列成行,登上了大門前面的石階。金屬鎖鏈拖曳在地,不斷髮出清脆響聲。而究其實,既然他們都已經戴上了頸圈形狀的磁場力量限制鎖,失去所有力量,那麼憑着這裡這些警衛員的本事,根本不怕他們逃走。之所以還要給他們再戴上手鐐腳銬和鐵鏈,老實話,羞辱的意味更大於實質意義。

清查潛伏的間諜固然有必要,但是這樣羞辱他們的行爲就沒有必要了。更不用說,眼前這羣人其實還只是有嫌疑,卻尚未肯定就是潛伏的間諜。如此對待他們,實在頗爲過分。不管剎亞抑或灰鯊,都是有理性和精明能幹的領導人,不至於做出這種不理智的事情來。推想起來,應該是實際執行行動的警衛們,有親友喪生於當日“天王閣”的那場激烈戰爭之中,所以被仇恨和憤怒衝暈了頭腦,因而自作主張所導致吧。

看着那羣階下囚一個個垂頭喪氣,悽悽慘慘慼戚的模樣,藍海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雖然看着他們覺得很可憐,但既然在他們這些人裡頭,很可能確實有潛伏的間諜存在,那麼藍海也不會作什麼濫好人,特意去伸手干涉。所謂眼不見心不煩,藍海乾脆長身站起,決定換個地方繼續整理思路。

“中心塔”的大門,建築形式和藍海穿越之前,首都人民大會堂的構造十分相似。走出大門之後,就是一大塊寬敞平臺。平臺上有蓬頂,外側是三十六根整齊排列成行的巨大石柱。通過約莫有十五米高的長長臺階和下面的道路相互連接。藍海原本所坐的地方,就在其中某根石柱底部。藍海的身體被石柱陰影所遮擋住了,假如不是特意細心搜查的話,那麼倉促之間,實在很難察覺得到,原來這裡還有其他人在。

藍海不聲不響地站起身來,在那些階下囚和警衛員視線看來,就彷彿無中生有。突然間從虛空之間跳出來的幽魂,理所當然全部被嚇了一大跳。爲首的兩名警衛同時拔出警棍,厲聲大喝道:“什麼人?”

藍海緩步行出陰影,居高臨下地向臺階上衆人瞥了一眼。帶頭的這兩名警衛員,他恰好全部都認識。左首側頭上包了塊大花手帕的人叫做哥羅,論敏捷和速度這兩項,可以在〖藍國〗所有天王級強者當中排到前十的水準。至於右首側的石寧,則是金髮金眉兼眼神悍惡,向來以好勇鬥狠而聞名。這兩人都是剎家的下屬。不過說實在話,藍海也只是上次剛剛回來〖藍國〗的時候,在“天星堡”見過他們一次。彼此合共也只說過區區兩句說話而已。所以現在,藍海雖然還記得他們的相貌並且感到眼熟,卻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這兩個傢伙究竟叫做什麼名字了。

藍海不記得石寧和哥羅的名字,但他們兩個卻記得藍海。陡然辨認出對方是藍海,兩人也同時爲之大吃一驚。而回想起自己剛纔竟敢大聲呼喝這位藍家繼承人,剎那間兩人齊覺後背一片冰涼,卻是已經被涔涔滲出的冷汗給浸得透了。不敢怠慢地,兩人同時放開警棍,深深彎腰鞠躬,必恭必敬地:“原來是藍海天王,竟然對您大喊大叫,我們失禮了。請藍海天王原諒。”

“沒什麼,我路過而已。”藍海搖搖頭,淡淡道:“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用管我。”徑自邁開腳步,就要從這羣人身邊走過去。剛剛走得兩步,忽然間只聽見“嗆啷啷~”的鎖鏈撞擊聲急速響起,一條身影連滾帶爬地從隊伍中衝出來,死死抱着藍海大腿,帶着哭腔焦聲喊道:“冤枉,冤枉啊!藍海天王,我和段千山段霹靂那對畜牲父子沒有關係,不是他們的間諜啊。藍海天王,求求您救救我,求求您!”

突然當面上演了這麼一出攔路鳴冤的戲碼,隊伍自然立刻秩序大亂。不但是最先跑出來的那個人,就連其他人也紛紛跪倒在地,再也不肯向前多走半步地大聲鳴冤。包括石寧和哥羅在內,十五、六名警衛同時爲之勃然大怒,喝叫道:“不知死活的傢伙,你們想造反嗎?”不由分說就舉起電警棍,衝着那羣階下囚沒頭沒腦地亂打,下手極重。只在呼吸之間,就有三、四名階下囚被打得頭破血流地哉倒在地。

這根本上就已經不是對付嫌疑者的手段,而是直接將他們當成間諜來對付了。藍海雖然想着不要干涉,但既然有人向自己求救,那麼至少也應該讓他們把話說完。現在話未講完,就被石寧和哥羅使用暴力狠狠打斷。這種行爲實在太過無禮,兼且太過不給藍海面子。

頃刻之間,一股名爲“溫怒”的激烈情緒,便開始在胸膛中茁壯滋生。藍海深深吸了口氣,斷喝道:“統統給我住手。誰敢繼續打人的,本天王照樣打斷他的腿!”隨手隔空揮撥,將兩大天王連同他們的部下撥開到一邊。對着最初喊冤的那個人說道:“不用害怕。你有什麼冤枉的,可以……咦?妳是黛安娜?”

眼前這名喊冤求救者,雖然渾身都沾滿了塵土血跡,可是仍然能夠透過那件破損的衣衫,去窺見她豐滿而火辣的身材。縱使皮膚顏色略黑,但配合上眉宇間那種野性氣質,便令她本來略嫌不夠精緻的五官,看起來更加地富有女性魅力。正是秋夜的閨中密友黛安娜。

秋夜因爲才色兼備,文武雙全,所以被藍姬天王看中,屬意將她嫁給藍海。但秋夜本身在童年時受過嚴重心理創傷,所以極度抗拒和男人發生任何親密接觸,反而對女孩子更加有興趣。黛安娜就是因爲這樣,才和秋夜有了某種超越友誼的關係。但是另一方面,黛安娜也不是單純的百合和拉拉,對於男人並不抗拒。而她那個男人,就是藍海同父異母的兄弟段霹靂。

段霹靂對於藍海懷有刻骨痛恨,所以發誓要把藍海的所有東西都統統搶過來才肯罷休。秋夜作爲藍海可能的未婚妻,當然也在搶奪範圍之內。霹靂天王先是通過黛安娜企圖勾引秋夜,但很快就沒有了耐心,決定改變計劃使用毒藥進行迷/奸。可惜這個計劃根本還來不及進行,就已經被藍海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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