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敏之出了裴行儉的府弟後,再召了狄仁傑、張柬之兩人商議事,叮囑了一番後,也馬上進宮,將今天的情況向武則天稟報去。
賀蘭敏之進宮時候,剛服了藥的李治睡着了,武則天可能也累了,倚在一邊眯着睡打盹。這些天他進宮不需要人稟報,這是武則天給予他的特別權利,今日也是如此,在旁邊服侍宮人的注目下,走到打盹的武則天身邊,輕輕地喚了聲。
聽到賀蘭敏之呼喚,武則天馬上警覺地睜開眼睛,看到是賀蘭敏之後,神情纔鬆下來,看了看榻上鼻息粗重的李治後,以眼神示意賀蘭敏之到一邊說話。
兩人進到密室,賀蘭敏之把今日所做的安排,及找裴行儉、狄仁傑、張柬之等人談事的內容大概地和她講了一遍,末了再道:“姨母,一切都安排妥當,絕對不會出什麼差錯,你讓監視的那些人府上沒什麼動靜,你就放心好了!”
“唔,你做事這般周密,姨母是放心了,幸好有你,讓姨母少擔了不少心!”鬆了口氣的武則天愛憐地撫着賀蘭敏之的臉,輕言道:“敏之,你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朝會早起!”
“是,姨母,那敏之告退了,這些天你也累着了,要注意休息!”賀蘭敏之作禮後準備告退。
武則天卻執住賀蘭敏之作禮的手,輕聲說道:“敏之,今天晚上你可以到羽林軍大帳去。也可以到姨母的仙居殿去,要是你去仙居殿,姨母會讓團兒來服侍你的!”
賀蘭敏之搖搖頭:“不了,姨母,敏之還是去羽林軍大營,再吩咐他們一些事兒爲好!”都什麼時候了,武則天還想着讓武團兒來侍寢。他可沒這方面的心思,現在可是不能出差錯的時候!
要是他宿在仙居殿,被有特別心思的人知道。傳出去的話,那就是麻煩事,特別是在李治將駕崩的時候。他可不想因小而失大,爲自己添堵,節慾兩天可沒什麼不可以的!
“那也好!”武則天讚賞地點點頭,臉上綻出點笑容,也沒再說什麼,讓賀蘭敏之去了。
看到武則天似有鬆口氣的味道,賀蘭敏之知道這女人心中所想,當下邪惡的心思再起,伸手在她的胸上快速捏了一把,在武則天的嗔怪聲中。逃走了!——
一夜還是平安,第二天的朝會正常舉行。
平叛的大軍凱旋歸來,朝會上肯定要表揚一番的,在朝會剛開始後,主持朝事的武則天。也用充滿激情的言語盛讚了一番此次出征平叛將士們的豐功偉績,裴行儉、劉審禮等受到表彰的將領都站出來謝恩,並接受朝廷的進一步賞賜。一番熱鬧後,受到表揚的諸將退下,裴炎意外地站了出來,奏道:“娘娘。臣覺得應該將所有叛軍將領全部斬首,以告誡天下,與我大唐爲敵是這般下場!”
“唔,這個本宮許,反叛我大唐的謀逆者,決不姑息遷就!”武則天同意了裴炎的奏議。
但武則天話剛完,裴行儉馬上站了出來,奏道:“娘娘,臣有異議,臣也覺得應該對叛軍將領嚴懲,只是臣答應過阿史那伏念,保其免死!還請娘娘開恩,免其死罪!”
“娘娘,不可!”武則天還未回答,裴炎馬上站了出來,“謀逆者應一視同仁,如何可以格外開恩,裴侍中私下許諾保阿史那伏念不死,是想包庇謀逆者嗎?”
裴炎此話一出,朝中大臣皆愕然,許多人聞到了其中的火藥味。
裴行儉瞥了眼裴炎,再奏道:“娘娘,阿史那伏念來降時,手上還有數萬兵力,要不是將其勸降,戰事必不能這麼快就結束,必將會延續很久,其歸降也算大功一件,因酌情予以赦免!臣當日以大總管的身體允其不死,要是他的命依然不保,那臣的信用就完全失了,也無顏面對任何人!”
因爲我大軍行動迅速,很快擊敗了阿史德溫傅、阿史那奉職部,被這兩人蠱惑叛亂的阿史那伏念並不知情,還是依原來的打算起兵支應,直到被唐軍偷襲後,才醒悟過來。他原本還作困獸之鬥,但裴行儉派出使者,前去勸降,並保證在皇帝和皇后面前替他求情,可以保他不死,阿史那伏念這才放下武器,向我大唐軍隊投降的!
“娘娘,不可!”裴炎卻一點都不退讓,“裴侍中雖爲大總管,也無權定謀逆者生死,此事因由陛下和娘娘決定,裴侍中私許阿史那伏念不死,此是越權行爲,置大義與不顧,娘娘應該追究其責任!”裴炎頓了頓,再道:“誰能保證裴侍中在前方領軍時候,與謀逆之士達到某種協定,妄報軍功,或者圖謀其他呢?娘娘,臣覺得應該追究此事……”
裴炎的話像一顆重磅炸彈一下,一下子把衆臣炸懵了!
就在衆臣還在驚愕中,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娘娘,臣覺得裴大總管此言有理,言而有信方可讓諸蕃信服,阿史那伏念雖然起兵叛亂,但他在裴大總管的威勸下率部投降,免卻了戰事的再進行,讓我軍將士少了傷亡,這是功一件,原本就應該赦免其一部分罪!還有,阿史那伏念是因裴大總管擔保其不死,纔來降的,作爲定襄道行軍大總管,裴大總管所言代表了我大唐,要是其來降,還殺了,那我大唐必將失信與天下!阿史那伏念起兵叛亂有罪,應予重責,但罪不至死!”
站出來力挺裴行儉的正是賀蘭敏之,他想不到今日裴炎會當衆對裴行儉發難,還是這樣的事。
他是曾聽聞阿史那伏念因裴行儉派人威脅加規勸後,放棄了抵抗,率殘部來降的。他也知道,要是阿史那伏念繼續抵抗,其部雖然逃脫不了被殲的命運,但我軍肯定要付出一定傷亡的,而且混戰中在草原上混了多年的阿史那伏念僥倖逃脫也不一定。阿史那伏念願意來降,裴行儉肯定非常願意看到,就如青海之戰時候贊婆率部來降一樣,領兵將領哪個不希望不戰而屈人之兵?
裴行儉做出保他不死的決定,這樣的事在戰場上發生是非常正常的,要是朝廷逆了我大軍領兵將領的意思,在這名叛將沒繼續作惡的情況下,依然處斬,那會讓這名將領名譽掃地的。他清楚,裴炎不是不明白這個事,此人只是想針對裴行儉提出此議,想趁機打擊一下這位族親。
裴行儉沒馬上反駁,賀蘭敏之倒很快就出來批駁,裴炎對此似乎很意外,愣了一下,但也馬上反應過來,作禮再對殿上半開簾子後面的武則天奏道:“娘娘,臣不認同武僕射此言,謀逆是大罪,萬不可赦,要是謀逆兵敗後歸降皆可赦,那天下人定會羣起而效之,如今朝中是非常時候,萬不能對謀逆之人網開一面,因此臣覺得,應當將被擒獲的叛臣盡數殺之!”
“娘娘,不可!”賀蘭敏之也繼續辯駁:“叛亂雖然是不赦之罪,但像阿史那伏念這般特殊的情況下,有我行軍大總管保其不死,其也有降意,應該免得死罪,但仍應給予重責!以往戰事進行中,有許多這樣的事發生,歸降的敵酋都得到了赦免,此次也應效仿,不然定會失信於天下!”
賀蘭敏之傲然而立,看看站在殿上的一些歸降胡臣,再道:“對與我大唐對抗之人,原本就應該分開對待,看先皇對待歸附胡人的手段,就可以看到很多時候招撫比重處來的更重要,信義二字可抵十萬兵馬!臣覺得,其他叛者應該一殺以謝天下,唯有阿史那伏念,應該留其一條命,不然我大唐的信義就將遭受損害,出爾反爾之舉會讓諸蕃寒心!”
賀蘭敏之後面所說的這一點,會引起朝中許多大臣的共鳴,大唐對來降的胡人一直都給予優待的,有太多原本是大唐敵人的胡人,在歸降後被赦免,並得到重用,就如執失思力、阿史那道真的父親阿史那社爾及贊婆等人,他們對大唐犯下的罪行不比阿史那伏念小,但都得到了重用!
現在朝堂上所站歸降的胡人及胡二代不少,賀蘭敏之後面這話讓他們很受用,但他們因爲身份的關係,沒人站出來爲阿史那伏念求情,聲援裴行儉和賀蘭敏之。不過狄仁傑和張柬之馬上站出來,支持裴行儉和賀蘭敏之,但也有一些人,站出來支持裴炎,要求朝廷將所有叛臣處斬。
賀蘭敏之再次辯駁了這些要求殺阿史那伏唸的人!
看到賀蘭敏之一個勁地爲他申訴,裴行儉使了兩個眼神,賀蘭敏之沒以理會後,也嘆了口氣轉過臉去,但他並沒站出來再次申訴,他也知道有賀蘭敏之這些話,他已經不要再抗辯了
看到有不少人支持他的裴行儉得到了鼓勵,作禮再道:“娘娘……”
但他來不及說什麼,就被殿上的武則天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