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愕然地擡起頭,看着滿是愛憐之色的賀蘭敏之,心裡莫名的一顫,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搖搖頭,沒接,也沒掏自己懷中的手巾,依舊擡起自己的衣襟,拭去臉上的淚。
舉着帕子的賀蘭敏之有點尷尬,很想替鄭氏擦去臉上未乾的淚水,但想想還是放棄了這打算。
她也只在一會間,就止住了淚,眼神複雜地看了兩眼賀蘭敏之,用很輕的聲音問道:“賀蘭公子,犯婦是皇后娘娘痛恨的人,你完全不必如此做,我們孤兒寡母也不敢承受你的幫助,還請你以後不要再幫我們了,我們承受不起,也無福消受…”
鄭氏說這般話,賀蘭敏之沒一點意外,她看着滿臉悲色,但強自鎮定的鄭氏,竟然笑了笑,“其實我並沒有幫你什麼,只是覺得你們不該得到那樣的待遇,住在潮溼破舊的房屋內,每天還要做重活,也希望以後沒人欺凌你們這對孤獨寡母,呵呵…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我只是仰慕上官前輩,替他的後人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這是任何一個有良知的男兒都會做的事…”
低着頭的鄭氏再次擡頭看了看賀蘭敏之,依然沒發現這個男人眼中有什麼狡詐的神色,笑容很是平和純真,看人的目光也很真摯,這是非常可以讓人信任的表情。
但鄭氏卻依然對賀蘭敏之心存戒備,她低下了頭,用有點冷漠,但語氣已經與前面相差很多的聲音說道:“賀蘭公子,即使你再幫我們,我也不會消除對你們的怨恨的,我知道,你這樣做想替那妖婦挽回名聲,讓我們消除對她的怨恨,但我要告訴你,你這是做夢,不可能做到的…”
這話她說的可是非常的堅定,雖然她心內底氣不足。
賀蘭敏之一臉淡然的神色注視着不敢和她對視的鄭氏,微微地搖搖頭道:“我如此做,只爲前面與你說過的理由,不爲其他任何的目的,也沒得皇后的授意,甚至是揹着她私下做的,我這樣做,只是爲我自己的良心,爲了能看到一位才女在你的撫養下長成起來…”
差點泄露天機了,賀蘭敏之趕緊閉嘴,同時友善地笑笑。
賀蘭敏之後面這句話讓鄭氏爲之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看賀蘭敏之,她沒完全理解此話中的意思。
“上官一族無論男女,才情都非常不錯,你的夫君上官庭芝即是如此,在下也知道,上官夫人也是才貌俱不凡的出色女子,你們生出來的女兒,天資如何會差,”賀蘭敏之以嘴努努正拿着賀蘭敏之親手所製作的一件小玩物在折御的上官婉兒道,“婉兒小小年紀表現的就與其他年齡相鄰的幼兒很不同,以後一定會是非常出色的人兒,只要你好好培養她…”
賀蘭敏之這非常體貼的話讓鄭氏有點動容,她對賀蘭敏之的戒備又少了一點,只是感情上難以接受,也不知道說什麼話,看着正在玩耍的上官婉兒嘆了口氣,只能以沉默來回應賀蘭敏之。
賀蘭敏之再笑笑,看着鄭氏,小聲地說道:“上官夫人,在下還知道,婉兒未生之時,就有奇兆降臨在她頭上:夫人有身孕時,曾夢見一個巨人,給你一秤道:‘持此稱量天下士,’你以爲腹中所懷必是一個男孩,將來能稱量天下人才,誰知生下地來,卻是一個女兒,婉兒滿月之時,你曾抱着婉兒戲語,‘你能稱量天下之士麼?’婉兒即呀呀地相應,可有此事?”
鄭氏聞之大驚失色,這隻有他們府上少數幾個主要人兒知道,從未傳出府去的事,賀蘭敏之是如何知道的,當下用非常驚恐的聲音顫抖着問道:“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天機不可泄露也!”賀蘭敏之一臉神秘的表情,笑着對臉色都嚇白的鄭氏說道:“不過你放心,這事除了我,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我也不會告訴其他任何一個人的!”
這個傳說是賀蘭敏之後世時候無意間看到的,沒想到真有此事,說出來還嚇着了鄭氏,他心裡大樂,那種因無意識的事而生產得意的樂。
鄭氏被賀蘭敏之帶點得意的笑容再次嚇住了,走到賀蘭敏之面前,哀求道:“賀蘭公子,求求你了,你千萬不要將此事告訴皇后,不然她…不會放過婉兒的…”說着還想跪下來。
賀蘭敏之一把托住欲跪下求情的鄭氏,連聲答應道:“我不會說的,剛剛我已經和你說過,不會告訴任何一人的,現在我依然答應你,此事以後再不會提起,你放心好了!”
他心裡有點慚愧,沒想到說這事會讓鄭氏如此害怕,早知道不說了!
跪不下去的鄭氏依然惶恐,她怎麼會相信賀蘭敏之所輕易答應的事呢?這是皇后那妖婦嫡親的外甥,若不給他點好處,這樣的事肯定會去告訴皇后的,若是皇后那妖婦知道有奇兆曾降臨到她的寶貝女兒頭上,那可能災難會再次降臨到她們母女的頭上,這是她再也承受不起的打擊。
“賀蘭公子,犯婦真的求求你了,你千萬不要將此事告訴皇后,只要你答應,你讓犯婦做任何事都可以!”鄭氏緊緊地拉着賀蘭敏之的手,哀求道,眼淚再次滾滾而下,“犯婦知道公子模樣俊秀,身邊不缺美麗女子相陪,犯婦已經是殘花敗柳,但犯婦無以爲報,只有這殘軀可以…”
“不…你如何可以這樣說!”賀蘭敏之厲聲喝道,以一手扶住鄭氏的身子,防止她再次下跪,另一手掏出帕巾,替鄭氏擦去了臉上的淚,用非常嚴肅的聲音說道:“上官夫人,我賀蘭敏之說話可是一言九鼎,答應的事從來不會反悔,你相信我就是,我也不要你爲我做任何事,更不要你以身相許…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對我冷臉相對就行了…”
汗一個,真沒想到鄭氏竟然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讓賀蘭敏之有點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