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Archer向着Saber而去,李阿門故意落後一步,似乎正在等待着什麼。
遠阪時臣和間桐雁夜的戰鬥已經不值一提了,那兩人將永遠糾纏下去,然後一直不死不休,卻又無法不死不休。
由魂器作爲基礎,然後轉化成爲的類似巫妖的特殊生命,只要把他們的“命匣”藏得好好的,所行在外的肉身只不過是其化身一般的存在。
這樣一來,那兩人又如何會死?
這樣的結局已經註定,相信那兩人不會傻到把自己弱點隨便暴露出來吧。
接下來,則是通過預先已經暗藏於愛麗絲菲爾身上的後手,能夠藉着愛麗絲菲爾另一半人格看到聖盃內部所產生出來的那個夢境所發生的事情,以此來計算好時間,完成最後的計劃。
……
殺戮在繼續。
子彈。匕首。毒。炸彈。
貫穿。撕裂。燃燒。浸沒。壓倒。
從來沒有懷疑過其中的意義。在慎重地衡量它的價值之後,選擇了天平傾向的一方。另一邊則應該讓它空着,所以殺戮。殺戮,殺戮,持續殺戮。
對,這是正確的。爲了拯救大多數所以必須有人犧牲。如果說被守護幸福的一方要多於不幸的一方,那麼世界就更接近於被拯救。
哪怕腳下踩着無數屍體。
如果有生命因此得救,那麼最重要的,就是這些被守護的生命。
“——是啊,切嗣。你是正確的。”
扭頭看去,身邊站着的是妻子。她帶着溫柔慈愛的笑容靠近切嗣,與他並肩站在屍山上。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陪我。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到達這裡。”
“愛麗——”
令人懷念的親切面龐。但還有些什麼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或許是因爲她身穿着自己從未見過的黑裙吧,雖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但切嗣依然有種忽略了什麼重要問題的感覺。
對了,Saber怎麼樣了?剩下的三組敵人怎麼樣了?言峰綺禮呢?疑問太多了,究竟該問些什麼?
切嗣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將最初想問的問題說了出來。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能實現你願望的地方。你所追求的聖盃的內側。”
愛麗絲菲爾笑着回答。切嗣語塞,扭頭打量四周。
如大海般翻滾着波浪的黑色污泥。
四處都是由乾枯的屍體組成的屍山,它們在逐漸沉入海中。
天空是紅色的,像鮮血一樣紅。在黑色的泥雨中,漆黑的太陽支配着天空。
風,是詛咒與哀怨。
如果用什麼詞語來做比喻的話,這裡——不是地獄又是哪兒呢?
“你說……這是聖盃?”
“是啊,但不用害怕。這不過是類似於未成形的夢境一樣的東西。現在它還在等待出生。”
看那裡——愛麗絲菲爾指向天空。空中那個黑色的漩渦在一開始被切嗣錯認成太陽。那裡是世界的中心,是天上的一個“孔”。裡面深不可測的黑暗,密度彷彿能夠壓碎一切。
“那就是聖盃。雖然還沒有形態,但容器已經被裝滿。接下來只要禱告就可以了。根據被託付的願望,它能變化出相應的樣子。接着它才能獲得現世的姿態和形狀,纔可以出現在‘外界’。”
“……”
“好了,快點祈禱吧。快點給它‘姿態’。只有你纔是配定義它形態的人。切嗣,對聖盃禱告吧。”
切嗣一言不發,只是注視着那個可怕的“孔”。
只要是個神經正常的人類都不會認爲那個“孔”是什麼好東西。可即便如此,爲什麼愛麗絲菲爾還能笑得這樣淡然呢。對了,她的笑容纔是最最異常的地方。
要說爲什麼的話——
“……你是誰?”
切嗣用憤怒壓制住心頭的恐懼,向眼前的妻子發問。
“如果聖盃的準備已經完成,也就說明愛麗絲菲爾已經死了。那麼,你又是什麼人?”
“我就是愛麗絲菲爾啊。你這麼想就可以了。”
切嗣擡起右手中的魔槍——將與綺禮戰鬥時一直握在手中的Contender的槍口對準了眼前的人。
“別蒙我,快點回答!”
面對充滿殺意的槍口,身穿黑裙的女子有些落寞地笑了笑,彷彿是在對逼問實情的切嗣表示憐憫。
“……對,我不否定這只是面具。如果我不借用某個已經擁有人格的‘軀殼’就無法和別人交流。我只是爲了傳達我的願望,才裝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但是,我所擁有的愛麗絲菲爾的人格卻是貨真價實的。她在消失之前,最後與她進行接觸的人是我。所以我繼承了愛麗絲菲爾最後的願望。她希望我能以她‘原本的樣子’出現。”
聽了這話,切嗣通過直覺作出了理解。
這個地方被稱爲“聖盃的內側”,那麼眼前這個自稱“誰都不是的某個人”則就應該是——
“——你是聖盃的意識?”
“嗯,這樣的解釋沒錯。”
藉着愛麗絲菲爾的身體,它認同地點點頭。但這下,切嗣卻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不可能。聖盃只是純粹的‘力量’而已,它根本不可能擁有什麼意識。”
“以前或許是這樣,但現在不同了。我擁有意識和願望。我的願望是‘希望被生於這個世間’。”
“怎麼可能……”
太奇怪了。這太難以置信了。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麼它就不是切嗣所追求的那個能隨心所欲擺弄的“願望機”。
“——既然你說有意識,那我問你,聖盃會怎樣實現我的願望?”
彷彿是遇到了難題一般,愛麗絲菲爾微微歪下頭。
“這個問題——切嗣,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不是嗎?”
“……你說,什麼?”
“你這個人類的存在本身就已經無限接近聖盃了。所以,即使像現在這樣與我交流也能保持理性。如果換作普通人類,在被那泥碰到的同時就精神崩潰了。”
愛麗絲菲爾開朗而愉快地吐出話語。
她的笑容不知爲何使得切嗣的內心騷動起來。
“拯救世界的方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所以我會繼承你的做法,像你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爲你完成願望。”
“你在——說什麼?”
切嗣沒能理解。因爲無論如何他都不願去這樣理解。
“回答我,聖盃到底要幹什麼?那東西如果降臨現世,究竟會發生些什麼!?”
對於彼此的答非所問,愛麗絲菲爾無奈地嘆了口氣,點頭道。
“——沒辦法。那麼接下來,只有讓你去問問你自己的內心了。”
白皙柔軟的手掌,遮住了切嗣的雙眼——
隨後,世界一片黑暗。
大海上漂着兩艘船。
一艘船上有三百人,另一艘兩百人,總共五百名乘務人員與乘客,以及衛宮切嗣。假定這五百零一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後剩下的人類。
接下來切嗣只要根據下列命題和角色來演一場戲就行了。
“兩艘船底同時開了一個致命的大洞,而擁有船舶修復技術的只有切嗣一人。在修補一條船時,另一條船會沉沒。那麼,你會選擇修哪條船呢?”
“……當然是三百人的那條船。”
“當你做了決定後,另一條船上的兩百人把你扣住,要求‘先修補這條船’的話,你會怎麼辦?”
“這……”
還沒等回答,切嗣的手中便出現了一挺機關槍。
槍如同自動機械一般突然射出了子彈。切嗣只得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發子彈貫穿了四人,瞬間,二百人便被全部射殺。
“——正確。這纔是衛宮切嗣。”
切嗣一動不動地目送載着屍山的船漸漸沉入海中。甲板上的每具屍體,似乎都是自己所認識的人。
“那麼,剩下的三百人丟棄了受損船隻分乘兩艘新船繼續航海。這次一條船兩百人,一條船一百人。但這兩艘船的船底,再次同時出現了大洞。”
“喂……”
“你被乘坐小船的一百人拉住,要求先修理這條船。你會怎麼辦?”
“這……可是……”
眼前亮起炫目的閃光,隨着炸彈的爆炸,一百人化爲了海中的淤泥。這就是衛宮切嗣的作法。和他向來的風格一樣,貫徹了殺戮。
“——正確。”
“這不對……不可能!”
哪裡正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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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還了兩百人,而爲此犧牲了三百人——這下天平的指針逆轉了。
“不,你的計算沒有錯。你確實爲了拯救多數而犧牲了少數。好了,下一個問題。”
沒有理會切嗣的抗議,遊戲的主人繼續說道。
一百二十人和八十人被放在天平上。切嗣虐殺八十人。
接下來是八十人和四十人。“魔術師殺手”爲四十人送了葬,他們的每一張臉都是自己所認識的,那是曾被自己親手殺死的人們的臉。
六十人和二十人——
二十五人和十五人——選擇還在繼續。犧牲還在繼續。屍山越堆越高。
“這……就是你想讓我看的東西?”
對於這低級的遊戲切嗣直犯惡心,他向那個自稱”聖盃的意識”的東西發問。
“是的,這就是你的真理,衛宮切嗣的內心作出的回答,也就是聖盃作爲願望機必須實現的願望。”
“不對!”
看着被染紅的雙手,切嗣慘叫道。
“這不是我的願望!我希望能有除此以外的方法……所以我只有依靠‘奇蹟’……”
“你沒能認知的方法不可能包含在你的願望內。如果你希望拯救世界,就只能用你已經認知的方法來實現。”
“開什麼玩笑!這……又算哪門子奇蹟!?”
“就是奇蹟。你所期待的卻又無法憑個人實現的願望,將會以人類無法完成的巨大規模實現。這不是奇蹟又是什麼呢?”
剩下五人,全都是對切嗣來說最重要的人。但他還是必須做出選擇,是救兩個人還是三人個。
他絕望地慘叫着扣動扳機,擊中了衛宮矩賢的臉。娜塔利雅.卡敏斯基的腦漿也頓時四濺。
“你想……降臨現世,對全人類……做出這樣的事?難道這就是爲我實現理想嗎?”
“正是。你的願望最適合聖盃的形態。衛宮切嗣,你簡直太適合‘世界上所有的惡’這一名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