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到這話,都愣神了,難道這個時候給大家來了一個情聖?
沒想到,都回過頭來的時候竟然在杏子樹後轉出一個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
段凌細看,此人長得很是不凡,方面大耳,形貌威嚴。
徐長老像是皇宮中之中的公公一般,大聲喊了一句:“天台山知光大師到了,三十餘年不見,大師仍然這等清健。”
“智光和尚?!”
段凌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不錯的人。
至少在天龍世界之中是數得上號的好人了。
爲了保全同爲喝上的“帶頭大哥”,他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而且這個人名頭在武林中雖然並不響亮,或許就是連號稱消息最爲靈通的【丐幫】中後一輩的人物都不知他的來歷。
但像是知情者,例如段凌等人均要肅立起敬。
當年這個和尚曾發大願心,飄洋過海,遠赴海外蠻荒,採集異種樹皮,治癒浙閩兩廣一帶無數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兩場,結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實非淺鮮。各人紛紛走近施禮。
而且這個人不僅僅是作風如此的高,說話也相當有水平。
段凌聽他接下來說的話彷彿就是禪語一般——
智光大師向趙錢孫笑道:“武功不如對方,捱打不還手已甚爲難。倘若武功勝過對方,能捱打不還手,更是難上加難。”
衆人,就連一項桀驁不馴的趙錢孫都是低頭沉思,若有所悟。
徐長老道:“智光大師德澤廣初,無人不敬。但近十餘年來早已不問江湖上事務。今日佛駕光降,實是丐幫之福。在下感激不盡。”
智光道:“徐長老和太行山單判官聯名折柬相召,老衲怎敢不來?”
不過感悟歸感悟,段凌還是見到趙錢孫很不客氣的說着:“雁門關外亂石谷前的大戰,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來說吧。”
智光聽到“雁門關外亂石谷前”這八個字,臉上忽地閃過了一片奇異的神情嘆道:“殺孽太重,殺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亂石谷大戰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以今日?今日重提?”
徐長老道:“只因此刻本幫起了重大變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書信。”說着便將那信遞了過去。
智光將信看了一遍,從頭又看一遍,搖頭道:“將此信毀去,泯滅痕跡,也就是了。”
徐長老道:“本幫副幫主慘死,若不追究,馬副幫主固然沉冤不雪,敝幫更有土崩瓦解之危。”
智光大師擡起頭來,但見一鉤眉月斜掛天除,冷冷的清光瀉在杏樹梢頭。
智光向趙錢孫瞧了一眼,說道:“好,老衲從前做錯了的事,也不必隱瞞,照實說來便是。”
段凌沒有阻攔,因爲要來的終究要來,不如讓一切更早的來吧!
趙錢孫道:“爲國爲民,不能說是做錯了事。”
智光搖頭道:“三十年前,中原豪傑接到訊息,說契丹國有大批武士要來偷襲少林寺,想將寺中秘藏數百年的武功圖譜,一舉奪去。”
衆人聽到和契丹打仗,都忍不住熱血如沸,又是慄慄危懼,大宋屢世受契丹欺凌,打一仗,敗一仗,喪師割地,軍民死於契丹刀槍之下的着實不少。
智光大師緩緩轉過頭去,凝視着喬峰,說道:“喬幫主,倘若你得知了這項訊息,那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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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峰朗聲說道:“喬某縱然無能,卻也是個有肝膽、有骨氣的男兒漢,於這大節大義份上決不致不明是非。我大宋受遼狗欺凌,倘若得知了這項訊息,自當和弟兄,趕去阻截。”
“……”段凌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這就是百年之前的民族矛盾了吧!
今天終究是要揭開了!
康敏出示馬大元遺書,揭露喬峰乃契丹人事實,喬峰難信其言,智光大師說起塵封往事,喬峰始知父母被帶頭大哥及中原高手誤殺經過。
喬峰眼望智光,但見他容色坦然,殊無半分作僞和狡獪的神態,問道:“後來怎樣?”
智光道:“後來你自己知道了。你長到七歲之時,在少室山中採慄,遇到野狼。有一位少林寺的僧人將你救了下來,殺死惡狼,給你治傷,自後每天便來傳你武功,是也不是?”
喬峰道:“是!原來這件事你也知道。”
……
雁門關的事情終於開獎了。
喬峰道:“你們……你們到底怎樣對不起他?漢人和契丹相斫相殺,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之可言?”
……
喬峰低頭沉思。
智光續道:“汪幫主初時對你還十分提防,但後來見你學武進境既快,爲人慷慨豪俠,待人仁厚,對他恭謹尊崇,行事又處處合他心意,漸漸的真心喜歡了你。再後來你立功愈多,威名越大,丐幫上上下下一齊歸心,便是幫外之人,也知丐幫將來的幫主非你莫屬。但汪幫主始終拿不定主意,便由於你是契丹人之故,他試你三大難題,你一一辦到,但仍要到你立了七大功勞之後,他才以打狗棒相授。那一年泰山大會,你連創丐幫強敵九人,使丐幫威震天下,那時他更無猶豫的餘地,方立你爲丐幫幫主。以老衲所知,丐幫數百年來,從無第二個幫主之位,如你這般得來艱難。”
喬峰一直不說話。
智光道:“我之所知,至此爲止。你出任丐幫幫主之後,我聽得江湖傳言,都說你行俠仗義,造福於民,處事公允,將丐幫整頓得好生興旺,我私下自是代你喜歡。又聽說你數度壞了契丹人的奸謀,殺過好幾個契丹的英雄人物,那麼我們先前‘養虎貽患’的顧忌,便成了杞人之憂。這件事原可永不提起,卻不知何人去抖了出來?這於丐幫與喬幫主自身,都不見得有什麼好處。”說着長長嘆了口氣,臉上大有悲憫之色。
徐長老道:‘多謝智光大師回述舊事,使大夥有如身歷其境。這一封書信……”他揚了揚手中那信,續道:“是那位帶頭大俠寫給汪幫主的,書中極力勸阻汪幫主,不可將幫主大位傳於喬幫主。喬幫主,你不妨自己過一過目。”說着便將書信遞將過去。
智光道:“先讓我瞧瞧,是否真是原信。”說着將信接在手中,看了一遍,說道:“不錯,果然是帶頭大哥的手跡。”說着左手手指微一用勁,將信尾名撕了下來,放入口中舌頭一卷,已吞入肚中。
智喬峰一怒,道:“你……你幹什麼?”
若是按照原劇情,段凌可是知道,爲了這虛無縹緲的事情,段凌殺死了阿朱!
拉着王語嫣,看着這個正暗自驚訝的丫頭,心中悵然。
智光微微一笑,說道:“喬幫主,你既知道了自己身世,想來定要報你殺父之仇。汪幫主已然逝世,那不用說了。這位帶頭大哥的姓名,老衲卻不願讓你知道。老衲當年曾參預伏擊令尊令堂,一切罪孽,老衲甘願一身承擔,要殺要剮,你儘管下手便是。”
喬峰見他垂眉低目,容色慈悲莊嚴,心下雖是悲憤,卻也不由得肅然起敬,說道:“是真是假,此刻我尚未明白。便要殺你,也不忙在一時。”
譚公大聲道:“喬幫主,凡事三思。”
喬峰冷笑一聲,心亂如麻,看看段凌,不知如何回答纔好,再看那信時,只見信上寫道:“劍髯吾兄:數夕長談,吾兄傳位之意始終不改。然餘連日詳思,仍期期以爲不可。喬君才藝超卓,立功甚偉,爲人肝膽血性,不僅爲貴幫中矯矯不羣之人物,即遍視神州武林同道,亦鮮有能及以。此才具而繼承吾兄之位,他日丐幫聲威愈張,自意料中事耳。”
喬峰讀到此處,覺得這位前輩對自己極是推許,心下好生感激,繼續讀下去:
“然當日雁門關外血戰,驚心動魄之狀,餘無日不索於懷。此子非我族類,其父其母,死於我二人之手。他日此子不知其出身來歷則已,否則不但丐幫將滅於其手,中原武林亦將遭逢莫大浩劫。當世才略武功能及此子者,實寥寥也。貴幫幫內大事,原非外人所能置喙,唯爾我交情非同尋常,此事復牽連過巨,祈三思之。”下面的署名,已被智光撕去了。
徐長老見喬峰讀完此信後呆立不語,當下又遞過一張信箋來,說道:“這是汪幫主的手書,在當認得出他的筆跡。”
喬峰接了過來,只見那張信箋上寫道:
“字諭丐幫馬副幫主、傳功長老、執法長老、暨諸長老:喬峰若有親遼叛漢、助契丹而厭大宋之舉者,全幫即行合力擊殺,不得有誤。下毒行刺,均無不可,下手者有功無罪。汪劍通親筆。”
下面注的日子是“大宋元豐六年五月初七日”。喬峰記得分明,那正是自己接任丐幫幫主之日。
喬峰認得清清楚楚,這幾行字確是恩師汪劍通的親筆,這麼一來,於自己的身世那裡更有什麼懷疑,但想恩師一直待己有如慈父,教誨固嚴,愛己亦切,哪知道便在自己接任丐幫幫主之日,卻暗中寫下了這通遺令。
喬峰心中一陣痠痛,眼淚便奪眶而出,淚水一點點的滴在汪幫主那張手諭之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段凌哀嘆。
“段凌,你好有學問的樣子。”王語嫣瞪着大眼睛。
“咳咳,一般一般,全國第三。”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