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塵曾想過很多種跟自己老孃重逢的場景,卻從未想過,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再見。
見到老孃扔下那金丹期青年之後再度離開,關塵精神一陣恍惚,但隨後還是迅猛出手,將那昏死過去的俊秀青年的頭顱斬下,用的正是陸彥的鐮刀。
看到關塵出手,蘇寶也是冷哼一聲,搶過關塵手中鐮刀,一刀也將施卓人頭砍下。
這二人,一人將蘇羣逼死,一人將陸彥擊殺。雖然嚴格來講,他們都算是死在關塵老孃的手上,但這麼快就能報仇,不管是關塵還是蘇寶都是頗感欣慰。
此時場上還有幾個合天道的修士,不過雖然他們都修爲不俗,但見金丹期修士都如此輕易被挫敗擊殺,他們一個個也都失去了抵抗之心,慌慌張張的逃出了北仙學府。
元兇已經被殺,且關塵現在也實在無心再起事端。放任那些合天道修士離開,甚至連黎宏他都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提着那俊秀青年的人頭扔到了陸彥的屍體旁邊,隨後竟是直接將這一切都點燃。
看着眼前的火光,關塵淡淡說道:“怎麼都想不到吧,最後給你報仇的竟然是我娘。不過不管是誰,此仇總算是報了。好好上路,來生投個好胎,盡享榮華富貴吧。”
以一種十分乾淨利落的方式與陸彥告別,關塵眼中帶着無邊惆悵。掂量着手中的那柄碩大鐮刀,他彷彿又聽到陸彥手持此刀對敵時發出的聲聲浪-叫,恍惚間,又好似在火光之中看到了陸彥充滿邪氣的笑臉。
自己十六歲孤身一人來到白沙市,沒有安穩的在北仙學府修煉,而是離經叛道的加入了西城黑幫蒼龍會。二十歲時被向榮出賣,所有手下葬身那一次陰謀,靈根被廢。
二十一歲,靈根重結,重返白沙,但短短一年時間,卻發生這麼多事情。
向榮死了,蒼龍會被滅了,年少輕狂時所經歷的一切,似乎都要因爲它們的毀滅而隨風消散。如今,就連陸彥也死了。年少時的一切輕狂,似乎都在此刻徹底與自己告別。
昏昏沉沉之間,關塵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在此時,雖然右手上沒有半點異樣,並且就連煉仙爐都未現形,但不知爲何,他總感覺煉仙爐中似乎多了點什麼。
不過就在此時,之前匆忙離開的老孃卻又去而復返。
關塵娘依舊如同一塊被人扔過來的巨石一般,轟然落地,將地面上厚實的石板都砸得粉碎。
落地之後,關塵娘隨手一扔,又扔出一顆人頭。
看清在地上滴溜溜轉的人頭的面目,關塵當即一驚,意外說道:“白明輝?”
“白家老三,在一個密室裡藏着,肯定不會錯,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仇人。”看出關塵眼中驚訝,關塵娘淡淡的笑着說道。
到了現在關塵也從之前的震驚當中恢復過來,且不去理會已經身首異處的白明輝,他先繞着自己老孃來來回回的看了幾圈,發現老孃身上並無什麼不同,就連之前那股強勢氣息也全部消失之後,這才勉強的笑着開口問道:“老太太,好好跟我說說吧,你到底有多少秘密瞞着我。”
回想起自己在雲嵐沼澤裡進入的那個神秘山洞,再看着再度出現,實力詭異到極點的老孃,關塵知道,很多事情,是到了好好詢問一番的時候了。
面對關塵的詢問,關塵娘並未馬上回復。而是十分少見的露出一臉平靜,先是走到蘇寶面前將其抱在懷裡好生安撫了一番,隨後又讓古青協助,將蘇羣厚葬。直到一切結束之後,她纔將關塵帶到一處安靜的房間裡。
剛剛進入房間,沒等關塵問點什麼,他就感覺自己的右手被自己老孃猛的抓住。察覺到這一點,關塵剛想開口,卻發現本已成爲自己靈根的煉仙爐,竟在自己老孃的控制下主動出現。
死死盯着關塵右手上的那個虛幻的小小煉器爐,關塵孃的眼神十分複雜。有欣慰,有懷念,但卻似乎還有着淡淡的悲傷。
許久之後,她才一翻手,將煉仙爐又拍入關塵右手,然後才恢復幾分笑意開口說道:“去了雲嵐沼澤了吧。”
見自己老孃一開口就問出那個地方,關塵沒有半點猶豫,連連點頭稱是,並且一拍儲物袋,便將在裡面得到的幾枚玉簡全部都塞給了自己老孃。
玉簡一一看完之後,關塵娘臉上又添幾分笑意,一面發笑,一面搖頭罵道:“呵,這兩個沒良心的,一個賽一個的跟我藏心眼。”
不過在自己老孃感慨之時,關塵也是忍不住一臉慍怒問道:“老太太,到現在也該跟我好好說說,咱們家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了吧。”
聽到關塵的話,關塵娘這才停下了苦笑,將玉簡交還給關塵之後,抽出燃風心法,認真叮囑道:“燃風心法雖算不上世間頂級功法,但其中燃風三式卻當真威力不俗。切記,金丹期之前,不要輕易嘗試修煉者三式秘法。”
本想追問自己父親和兄長的身份和下落,卻沒想自己老孃一開口又是跟大哥關清一樣的說教,關塵一梗脖,一臉不以爲意:“大哥也是這麼說,可我剛纔接連兩式‘燃風滅’,也沒見自己有什麼不對。”
燃風心法包含三式秘法,分別爲燃風-滅,禁,寂。燃風滅雖是燃風三式中最低微一式,但若真正達到極致,威力也確實不容小覷。想起自己剛剛僅以煉氣十重修爲,便成功將第一式施展出來,他現在確實有幾分沾沾自喜。
不過見到關塵並不在意的樣子,關塵娘不禁眉頭一皺,冷冷說道:“你若不想你朋友徹底死掉的話,以後就別去冒這種險。剛纔若不是我及時出現,你要是再來幾次的話,你還有你朋友的魂魄之力,都將因負擔過重,而直接消耗一空。魂力枯竭可不僅僅意味着神識消失,這一點你不是不知道吧。”
聽着自己老孃的警示之言,關塵雖然心驚自己剛纔瘋狂舉動可能帶來的後果,但他現在最關注的卻並非如此,一臉震驚的盯着自己老孃,關塵連忙開口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徹底死去,你是說陸彥,難道他現在還沒死?”
見到關塵如此激動的模樣,關塵娘不禁戲謔一笑:“到現在,我真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真喜歡男的。”不過玩笑過後,她還是指着關塵的右手認真說道:“你手裡的那個東西,除了叫做煉仙爐外,還有個名字,叫做養魂爐。此爐成爲你的靈根,不但有望助你修煉出真仙之體,更有機會成爲你手中一大殺器。此爐可以吸收將死或者剛死生靈的魂魄,然後魂魄在爐中溫養,日後便可成爲一道道兇魂,兇魂皆可助你廝殺。”
關塵從未想過,這煉仙爐竟還有如此效用。不過現在雖然很驚訝於養兇魂增加戰力的修煉之法,但他還是最關注陸彥的生死:“你是說,在剛纔陸揚將死之時,煉仙爐已經將其魂魄吸了進去?難道,將來我要將他養成一道兇魂?若真如此,他還是陸彥麼,兇魂難道能有生前記憶?”
“兇魂自然不可能有絲毫意識,它們只會成爲你手中不畏生死的殺器。”聽到關塵的話,關塵娘搖了搖頭,但隨即她還是馬上補充道:“你那朋友的魂魄,此刻已經在煉仙爐中。不過如果你不想,他並不會被此爐煉製成兇魂。”
說到這裡,關塵娘乾脆將煉仙爐另一操控之法傳給了關塵。
這下,他也終於知道自己老孃到底要說什麼。
以煉仙爐養魂分爲養生魂與兇魂兩種,若養兇魂,只要神識足夠強大,自然是多多益善。但若養生魂,不但需要不斷有天機石補充魂力,更重要的是,縱使是煉仙爐,也只能同時養一條生魂。
也就是說,若要將陸彥現在的死魂養成生魂,關塵便需要放棄擁有一大殺器的機會,並且需要不斷找天機石維持自己的修煉和煉仙爐內需要的魂力才行。
其實這樣的情況,對關塵來說根本算不上任何難以抉擇的事情。知道可以養生魂之後,關塵所想便是要將陸彥死魂養生。
至於是否能夠真正復活,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許是對自己兒子實在太過了解,在介紹完養魂之事之後,關塵娘便直接嚴肅說道:“所以你現在該懂,爲什麼你不能強行運轉燃風三式。因煉仙爐入體,你在面臨巨大危機時,確實可以爆發出極強潛力。但這一切潛力的基礎都是以你魂力爲根本,你可以爆發,但若爆發過度,沒等你取勝,便早已喪命了。爲了你自己的小命,爲了給你朋友養魂,你自己想想,以後該怎麼做吧。”
到了這一刻,關塵也終於知道,若是強行施展燃風三式,對自己到底意味着什麼。怪不得回想起自己施展燃風滅的時候,身體機能似乎並未削弱,但神識卻是開始急速模糊,且魂力也總有消耗過度的感覺。
想到這裡,關塵重重的點了點頭。看着自己右手裡的煉仙爐,感受着其中一道極微弱但卻十分熟悉的魂魄,臉上漸漸浮現出幾分笑意:“沒想到,你小子命這麼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