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地扭過脖子,看着從後排座的車窗看見楊教授慢慢踱步地走過去,雙手仍舊抱在胸前,似乎是在保護着他那些皺皺巴巴的紙。
楊教授似乎沒有看到我們一樣,一步一步走到了車尾,還在向前走着,凌亂的頭髮和骯髒的衣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乞丐。
堂堂一個出名的教授,竟然不顧自己的形象,這樣走在街頭巷尾,完全無視周圍行人鄙夷的目光,甚至小孩子看了大人都會帶着他們主動避讓。
“你看什麼呢?”薇薇的聲音忽然冒了出來。
我心裡咯噔一下,扭頭看了薇薇一眼,指着車尾方向剛要說話,卻發現楊教授已經不見了。
奇怪了,人呢?
薇薇皺了下眉:“怎麼了?”
“我剛纔看見楊教授,就從你那邊一直走了過去,你這一叫我人就不見了。”我心裡就納悶兒,怎麼這麼快就沒人影了。
我下車查看,掃了一眼後方根本就沒有楊教授的影子。
薇薇也下來走到我這邊,順着我的視線看,然後古怪地白了我一眼:“走吧,別看了,我估計你看錯了。”
“不可能看錯。”我固執地說道。
緊接着我就把楊教授那一身行頭描述了一遍,可上次楊教授神經兮兮找我說話的事情還瞞着薇薇。
聽我說完,薇薇捂着嘴就笑了出來:“怎麼可能穿得那麼邋遢,人家可是一線城市著名的教授,要不是爲了你這個病例,他纔不會過來呢。”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多了,薇薇立刻就頓住了,有些犯錯誤地低下了頭。
“沒事,爲了我這個罕見的病例來的事情,楊教授也跟我說過了,雖然聽你又說了一遍心裡不得勁,我也不會怪你,上車吧。”我說完就坐進了車裡。
薇薇緊跟着也坐進來,一直在盯着我,似乎還有些自責。
我搖了搖頭:“沒事,不用放在心上,現在是回家嗎?”
見薇薇點頭,我就直接往家裡開,在路上我接到了經理的電話,大概就是說我完成了公司的大項目,特批給我幾天假期,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在回來的路上我和薇薇就一直在討論假期的事情,原本有計劃出去玩,可薇薇這邊有了投資,纔剛剛起步肯定沒時間。
既然我有假我就打算接送薇薇往返,可薇薇說這樣太折騰了,而且我的病情還需要恢復,她就執意要自己開車。
到了家裡我們還在爭論這件事情,最後我實在拗不過她,只好把車鑰匙給她,讓她出去方便一些,而我則在家裡安心養病。
一下子我和薇薇在家裡的角色就對調了,平時都是我出去上班她在家裡,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兒,總是有種被女人養着的錯覺。
吃軟飯嗎?
我在心裡自嘲了一下,不管家境還是別的什麼,好像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擺脫薇薇的壓力。
以前她不工作還好,現在一發力就投資了那麼多錢,要知道五百萬可能是我這輩子都賺不到的一個數目。
我躺在沙發上長長出了口氣,可卻還是感覺胸口有些發悶,聽着廚房傳來的炒菜聲,要是我能讓薇薇在家裡當個全職太太多好。
“全職太太?”薇薇有些詫異地看着我,然後吃了口菜。
我點了點頭,這是我剛纔跟薇薇說了我的想法和目標,她就這麼大的反應,似乎是沒想到我會有這樣的想法。
薇薇連連擺手,很不同意我的看法:“都什麼年代了還全職太太,我可不想一輩子都被你養着,我們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工作,最起碼我感覺經濟獨立才能人格獨立,現在社會在進步,又不是以前的舊社會了。”
現在哪個女人不想被自己老公養着,什麼“你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的話也在網上流行過一段時間了。
沒想到薇薇的思想還很前瞻,被她這一套說得我都詞窮了。
“好了,咱們各自有各自的工作不是挺好嘛,我也難得碰到一次投資的機會,以後這種機會不會很多的。”薇薇在慢慢安撫着我,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意思。
還沒等我說話,薇薇緊接着又說道:“現在的錢一天比一天難賺,不然我爸還用一連好幾個星期都在國外和各大城市奔波嗎?再說了,我們賺錢也是爲了以後的日子,生孩子什麼的不也是一筆……”
一提到小孩的問題,薇薇立刻就發覺說得有些多了,立刻就頓住了,臉紅着低頭吃飯。
其實仔細一想薇薇說得也對,就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多聊,反而是薇薇問起了我怎麼會認爲一個行人會是楊教授。
“就是第一眼的錯覺吧。”既然我下車看過了沒有找到,也就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了。
可薇薇卻更嚴肅地看着我:“你確定看見的是楊教授?”
“呃,怎麼這麼問?”我不解地看着她。
忽然薇薇表情頓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沒事,上次我去找楊教授的時候,他跟我說過有假冒他的騙子,已經有幾個病人因此投訴過了,我這不是怕你被騙嘛。”
我點了點頭,可心裡知道,要是樣貌像到了那種逼真的程度,恐怕也只有親兄弟或者本人了吧。
下午的時候薇薇就一直在那裡打電話,似乎還不是很想要讓我聽見,每次我過去拿什麼東西都能看見她用餘光瞄我,然後故意壓低聲音或者不說話。
我也不是可以想要打擾她,索性就直接在臥室躺着,困了就睡一會兒,整個下午就過去。
“醒醒。”薇薇的聲音在我耳邊傳來。
可我就是睜不開眼睛,好像很困的樣子,然後我翻了一個身,迷迷糊糊地說道:“什麼事兒啊,我很困。”
“別睡,那不是真的!”薇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變調失真,雖然我很困,但腦子立刻就清晰了起來,那聲音聽上去就像是……
瘋女人!
我坐起來睜開眼睛,一把就抓住了一隻手,同時就聽見薇薇驚叫了一聲,還有不斷嗡嗡的響聲。
聽到薇薇的聲音我就愣了一下,然後看清了是薇薇的時候我才鬆了口氣,鬆了口氣又躺了下去。
薇薇似乎在強忍着笑,然後把手機遞過來說道:“做惡夢的那個人,你要不要接電話啊?”
“笑我……”我也覺得丟臉極了。
薇薇把手機放在了我面前,我感覺着一下下傳來的震動,再加上腦子裡不斷響起剛纔夢裡瘋女人聲音說的話,讓我睡意全無。
好不容易震動消失了,我就聽見腳步聲離開了臥室,應該是薇薇又出去了。
本來我還以爲能再睡一會兒,可那該死的電話又打過來了,震得我完全沒有睡覺的念頭,無奈地拿起來一看,是趙天!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電話,那邊沒有吭聲,我就坐起來對着電話說道:“喂?”
“你電話可打通了,我都打了好幾遍了。”趙天有些着急地說道。
“什麼事?”我無奈地說着,心想肯定是關於南南的事情。
果真沒想錯,趙天一開口就詢問短信的事情,我只是說我看了短信,具體要怎麼決定還沒想好,畢竟他們兩個的關係現在有些難辦。
最後我耳根子軟,還是架不住趙天一直求我,都是大老爺們兒,他開口我還真不好意思拒絕,尤其是關係到兩個人的幸福。
見我鬆口了,趙天就緊接着說道:“擺脫了,我一個警察求人的時候不多,能求你兩次實在是沒辦法了。”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總感覺不像是短信上說得那麼簡單。
後來趙天慢慢告訴了我,我才知道,在趙天和南南相處的一開始是很融洽,但好景不長,由於趙天總是臨時要加班,而且執行任務就是一整夜聯繫不到人,南南總是着急,然後懷疑趙天。
趙天解釋過很多,什麼出任務的時候不能帶手機,臨時加班也沒辦法,讓南南有點當一個警嫂的覺悟。
那次之後南南就很少因爲這個發脾氣了,趙天也很開心,至少工作的時候不用再因爲擔心南南而分心了。
最巧的就是某一天,趙天執行任務結束早了,給南南打電話就是打不通,一直在通話中,就這樣等了四十分鐘纔打通電話。
通了電話之後趙天沒提打不通的事情,就笑呵呵地問南南在幹什麼,而南南卻說在看動畫片吃零食之類的。
那次開始趙天心裡就多了一個結,不知道南南爲什麼要在打電話這點小事情上瞞着他,或許是善意的謊言吧,那時候趙天是這麼安慰着自己的。
可一次又一次的電話打不通,趙天心裡芥蒂就更多更深了,終於有一次趙天爆發了。
當時趙天一下子衝到了南南租住的住處,敲開了門就直接往裡面走,可根本就沒有第二個人,情況不是他想得那樣。
“你幹什麼?”南南當時臉色發白,後來趙天說應該是那天自己嚇到她了。
趙天當時纔不管那麼多,說自己打不通電話,南南解釋是給媽媽在打電話,趙天不信,直接奪過手機,卻沒想到南南也緊緊攥着手機,搶奪之下南南摔了,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