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大觀下,停了一輛車,有一個女人下了車,穿着黑白相間的衣服,戴着口罩和墨鏡,看不清面容,但身線窈窕,脖子頎長而白晳,圓直如柱,無絲髮附麗態,便已惹人遐想。
女人擡起了頭,癡癡望向盤古大觀那超過百米的大樓頂端。
沒望多久,女人就收回了目光,又從車裡出來一個年輕男子,男子有着一張非富即貴的男生女相臉龐,如一翩翩濁世公子,路過的人,無不回頭側目,女生尤甚。光憑身旁這一輛全球僅有五十臺,價格超過八位數的帕加尼豪車,就能讓那些愛慕虛榮的女生心甘情願地脫掉一切穿在身上的東西,更別提男子那一副俊逸似妖的模樣,不知道能讓多少花癡女驚聲尖叫要爲他生孩子了。
“徐叔叔也到了。”
男子揚起了笑臉,不遠處,一輛路虎車上,跳下來一個穿着軍裝的男人,也談不上多魁梧,但自有一股子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軍人氣質。
“他和那個人是發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那個人既然回來了,第一個來的人,當然是他。”女人平淡地說着。
軍裝男人看到了女人和英俊男子,笑着走了上來:“寒家嫂子,怎麼不上去?”
女人摘掉了墨鏡和口罩,對軍裝男子冷聲道:“徐墨林,我說了,你要麼叫我韓姐,要麼叫我妙音姐,你要是再忘了,信不信我在國務提案上削減第三軍團明年兩成的軍費!”
軍裝男子立時正色擺手道:“別介啊,我手底下那些白眼狼們現在都喂不飽,你要再減兩成,我就要和班頭們一起去喝西北風了。到時候我只能跟嵬名哥開口要錢了……”
女人聽到那個名字,臉上稍稍有些不好看,哼了一聲,也沒與那叫徐墨林的男人多話。
俊逸男子卻笑着叫了一聲:“徐叔叔。”
徐墨林只是一瞥,但卻笑呵呵地說道:“重瞳兒,我比你爸大一歲,你該叫我伯伯。”
“但你比我媽小三天啊。”俊逸而生雙瞳的男子也沒介意,只是笑笑地補了一句。
徐墨林笑意更甚:“還好是小三天,不然當年我家那老頭子非要硬逼着我娶你媽媽,現在也就沒你了。”
韓妙音嗤笑着:“我就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嫁你。”說的倒是實誠話,但話一出口,旁邊重瞳男子的臉頓時耷拉了下來,女人就是這麼頭髮長見識短,潑婦罵街好歹還有章法,可你瞧瞧,這女人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徐墨林哈哈大笑了一聲,擺了擺手:“幸好幸好,好在我是豬狗不如的那一類,不然頭都要大了!”
重瞳年輕人微笑道:“徐叔叔先請吧,我和我媽稍後再上去。”
韓妙音知道自己罵不過這個從小就跟那憊賴混蛋一起長大的人,別過頭,看着車窗上自己的倒影,如此尤物,兩個男人都是被豬油蒙了心嗎?當年她也曾經號稱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啊!重瞳兒大抵也是因爲繼承了她的眉目五官,要比相貌,她自認比那個女人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徐墨林轉身就上樓去了,韓妙音回頭,看着如此灑然的背影,心裡驀地一刺,那個人當年的背影,不也是這樣?
瀟灑決然,不帶一絲的留戀。
都說龍太子是個癡情男子,可癡情至極處,便是絕情啊!!
而自己呢,癡妄多年,又絕情到了什麼地步?那個博得武當山老神仙一句‘帝王家中,落拓衲子’的男人,如同斬情孽一般,將自己已然付諸紙上的癡念,一把火燒了個乾淨。隨着那個女人的骨灰,被深埋在了暗不見天日的苦海深淵。
重瞳年輕人面上如染寒霜,冷笑道:“徐墨林獨身多年
,要不你乾脆就嫁了徐墨林也行,雖然徐老爺子退隱多年,但徐家在軍部的聲望,未必在陳家之下,你要是肚子能爭氣,說不定還能給徐家添個兒子……”
女人回頭,一巴掌打在了年輕人臉上,嘴裡嘶吼了一句:“寒胤,你要搞清楚,韓家現在還是我做主!”
那叫寒胤的年輕男子只是輕笑,沒去管臉上的五指紅印,喃喃念道:“李家的鎮龍頭,韓家的捆龍尾,現在還有什麼用?還不是被張嵬名一個人就打壓成了縮頭烏龜,這條龍,你們鎮不了捆不住……只有陳靖雲那頭老狐狸最老謀深算,把自己女兒都送進了潛龍。既然抓不住龍,那就夾着尾巴乖乖當龍子龍孫。”
韓妙音一時失神,又想起了那個男人當初以一人之力,掙脫龍鎮龍鎖,一手建立了潛龍,時至今日,龍組還能如此風光,也全因此事。雖然現在潛龍的當家,是屠人王。
那傲偉至此的男人,如何能不讓她心心念念?
寒胤終於還是摸了摸臉上的指印,從女人手裡拿過口罩,戴在了臉上,說道:“走吧,去見一見那條病入膏肓的老龍,也讓我看看,那個被喻爲五十年來無人出其右者的潛龍創始人,到底是個什麼人物,是不是也能讓我乖乖夾着尾巴做龍子龍孫……”
韓妙音嘴角微動,但沒說話,這一對薄涼母子,也進了盤古大觀。
她沒說出口的一句話,只是武當山老神仙當初賜名時,念過的一句詩。
五十年功名,讖與山下鬼。
……
楊小志看着張嵬名和一個進了門的男人抱在一起,立時打了一個激靈,這大叔不會和王玄應一樣好男色吧?難怪之前每次見面,總這麼沒話找話,原來是貪圖我的美色!楊小志心中誹謗。
不過經張嵬名介紹後楊小志才知道,這男人,原來是當初的京城四少之一,徐家現在的話事人,徐墨林。
“嗨呀,墨林,我們有幾年沒見了?”
“滿打滿算的五年了。”
張嵬名感慨道:“男人四十一枝花,可花開時間太短了。一眨眼功夫,我都是要過半百的人。”
“這不是還有三四年嗎?”
張曖曖見了那男人,高興地叫了一聲:“墨林叔。”
徐墨林笑容滿面地點着頭,嘴裡不無感慨:“大侄女出落地好,有嫂子當年的模樣了。”
張嵬名只是微笑。
徐墨林跟所有人都打過了招呼,唯獨對韓閱梵橫眉冷目,楊小志想起韓閱梵曾經和他講過,他們之前是情敵來着,不過現在人都死了。韓閱梵倒不介意,對徐墨林喊了一聲:“墨林哥。”
徐墨林點了一下頭,才終於到病牀前,對龍主道:“伯伯,前幾天軍團有點事耽擱,我這趕過來負荊請罪了。”
龍主擺了擺手,笑呵呵地道:“說這些幹什麼,你能來伯伯就很高興了,對了,你父親那邊呢?好些年都沒見着了,還說什麼當初一起扛過槍,以後是鐵打的兄弟,他個龜兒子的,屁都沒都放一個!”
“伯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老爺子老年癡呆,現在連屙屎都還要人幫着擦屁股。”徐墨林笑說着。
龍主嘆了嘆:“徐老瘋子,這下是真瘋了。”
“韓老匪子,徐老瘋子,陳老禿子還有一個李老柺子,當初也是和我交過命的,如今老的老,死的死。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人啊,都快沒了,也不知道以後聽曲兒逗鳥,該找誰一起。”
韓閱梵出言安慰道:“爸,不是還有屠叔嗎?”
龍主聽了沒好氣地怒道:“你還敢提,屠老窯子一天到晚都在跟我叨咕,怕他女
兒嫁不出去咯,他今年好歹也六十的人了,都還沒能抱上外孫!”屠悠悠聽了自然不免哀怨羞愧。
韓閱梵只能訕訕一笑。
楊小志卻道:“想要孩子那還不簡單,現在不是有人工受孕嗎?話說我之前也都捐過幾次,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拿去培育……不過好像挺麻煩,萬一以後有人來認便宜老爹,豈不是虧大了?”
張嵬名雙眼放光道:“嗨呀,還有這種事,你之前怎麼不跟我說?”言罷就要去拉屠悠悠,嘴裡說道:“走走走,悠悠丫頭,哥帶你去借精生子!”
屠悠悠急忙躲開,對張嵬名道:“嵬名哥,你別瞎起鬨……”
張嵬名拍了拍額頭,才說道:“你看我這記性,你個丫頭紅丸都還在,生孩子那不是痛上加痛嗎?”
屠悠悠破天荒地臉紅了起來,卻聽徐墨林道:“悠悠妹子,聽哥一句勸,找個好男人趕緊嫁了,你都三十好幾了,再拖下去,生孩子有危險。”
屠悠悠見矛頭都對準了自己,跺了跺腳,嗔罵道:“你們一羣老男人,唧唧歪歪的,我嫁不嫁人,我自己說了算!”然後看見韓閱梵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心裡幽怨,更是一時難以自處,撒腿跑開,衝撞着出了房間。
見屠悠悠被氣走,張嵬名一干人也只能訕訕地嘆着氣。
楊小志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拉着沐紅衣和辛採菱對龍主道:“龍主老爺子,我們也先回去了,等明兒稍稍恢復一些,我再帶她們來給您老治病。”
龍主點了點頭,對楊小志說道:“楊教授,讓你看笑話了,我們家裡人,性子都古怪的很。”
楊小志笑着搖頭,便與沐紅衣和辛採菱二人一同離開,臨走時還不忘掃一眼張曖曖的屁股,又引來一陣白眼。
來到電梯門前時,屠悠悠也在,沐紅衣忽然笑吟吟地走了上去,拉着屠悠悠,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屠悠悠猶豫地看向四合院,咬了咬嘴脣,居然又折返了回去。
楊小志愕然,向沐紅衣問道:“你對她說了什麼?”
沐紅衣笑道:“我只是跟她說,你之前只喜歡辛採菱一個人,後來我倒追你,把你逆推了,現在二女共侍一夫。”
“所以她這是回去準備把韓閱梵給逆推了?”
辛採菱翻了個白眼,開口道:“她明明說的是——韓閱梵聽到你還是處女,很開心。”
楊小志實在搞不懂女人的心思,特別是處女,尤其是老處女!
電梯門開了,楊小志轉過頭,看見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和一個戴着口罩的男人。先說這女人,額……楊小志反正都只喜歡看女人,饒是身邊鶯鶯燕燕,有各式各類的美麗佳人。見了這女人後,也讓楊小志稍稍有些失神,雖然看見她眼角有兩條淡淡的魚尾紋,知道她年紀起碼在屠悠悠之上,但心還是不由一顫。
辛採菱鍾靈琉秀,集天下八分靈氣仙氣。
沐紅衣妖豔如魔,占人間七分妖氣媚氣。
這女人,不妖豔,也不靈秀,卻獨獨有一種這就是美麗的樣子。五官自然不提,楊小志見過的女人裡,只有陳詩月有這種精緻相貌。最主要的是,這女人身上,居然帶着一絲……嗯,佛氣?
楊小志看傻了:“菩薩?”
帶着口罩的男子見楊小志癡癡的目光,盯着他身邊他要叫媽的女人,哼了一聲,轉頭對韓妙音說道:“媽,我們走……”
楊小志這纔看見了男子,因爲戴着口罩,只看見他眼睛,居然是一雙重瞳眼,對歷史不算太熟稔,只知道一個項羽的楊小志開口道:“霸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