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冰雹後,多倫多又迎來奇景,臨近北冰洋的加拿大陸地,出現了極光。
盛夏的極光。
如赤練橫空,光怪陸離,傍暮時分,天空開始交織着一道道華麗色彩,楊小志心有所悟,來到了辛採菱的房間。
進房後,就見辛採菱盤膝坐在地上,五心向天,身旁數尺之內的氣息流傳,氤氳紫氣嫋然升起,光華彷彿凝爲實質,似乎和天上的奇景一一對照,如瓊樓仙子,謫落凡塵。
楊小志見到這等景象,心中一時不知是悲是喜,雖恍惚如南柯一夢,但夢終會醒,辛採菱也已察覺了他的到來,閉着眼,語調微有凝噎,但只是輕喚了一聲:“小志……”
辛採菱的朝雲彩霞功,停滯第九重已有整整數年之久,來到這個世界後,她總算真正地活過愛過了,不問凡心,如何修得天心?但此刻,直達十重天的仙子,卻尤爲悽楚,道心已失,天心穩固,伴隨着眩目奇景,她只覺有梵音陣傳,身子也似要化成一縷青煙,消散於天地。
“我曾篤定天道無親,是以斷情絕欲,修太上忘情之法,在遇見你之前,從未知曉,男女之情,原來並非如我所想那般。天地無情,但人亦有情,小志啊,可惜我已脩金仙之軀,不能與你雲雨歡好……”辛採菱始終閉着眼,天人感應之間,五識俱消,如今她已聽不出,看不見,聞不到,嘗不了,摸不着。
但她知道,他在看着她。
從辛採菱周身散發出的五彩神光,氤氳紫氣,將她襯得直如神祇,楊小志心中悲愴莫名,卻聽辛採菱又開口道:“不必傷心,浩淼天地,終也逃不脫一個興衰起落,若有緣,你我終會再相遇。”
極光似練,橫掛在湖心別墅上方,城市湖區倒映着天空上的奇景,美得讓人窒息。
“抱抱我吧,小志……”
楊小志張開雙手,將辛採菱擁入懷中,但相觸的剎那,辛採菱便像一團煙霧,並無實體,他抱了個空,只是空中仍然迴盪着辛採菱的聲音:“小志……”
房間裡只剩了楊小志一個人,再也尋不到辛採菱的蹤跡。
楊小志雙手互抱,頹坐在地上,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趕忙衝出房間,推開了沐紅衣的房門,但是房內空空如也。
沐紅衣常用的那臺電腦還開着,電腦屏幕上,有一段未寫完的文本,楊小志坐在了電腦椅上,從頭翻閱了起來:
“給我最忠誠的教僕——
當你看到這段話的時候,本教主已經走了。
我最討厭哭哭啼啼的場面,所以沒讓你知道,好吧,其實是我怕忍不住,在你面前哭出來。本教主好心好意幫你打下基業,你個腦後生反骨的混蛋,居然敢來偷我的心!
小志,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說,但已經沒機會了。
你把我寫出來的那一天,就註定了我們之間的糾葛,雖然我是虛構出來的人,但我也有自己的感情,也會思考自己存在的真假與虛實。
我當初很恨
你,把本教主的命運玩弄於鼓掌,但久而久之,我也不再計較了,雖然你不是我的爹爹,但卻是我的造物。
當我看見你絞盡腦汁地在電腦前寫着你的那些黃段子文章,只爲了一食三餐,我發現了我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意義,或者說使命,把你逼上這條路,是我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但你要記住一句話,坐江山遠比打江山更難,不要有了權勢就忘乎所以,人間正道,終究講一個天道好輪迴。
還有,你個混蛋,別以爲修煉了靈樞真訣就全無顧忌,玄功雖然玄妙無窮,但又不是仙法,平日要多守守金匱,不然家裡那麼多女人,等你雄風不再的時候,保準給你戴無數頂綠帽!
雖然沒能如你心願,但本教主好歹也保住了自己的小菊花,喔嚯嚯嚯~~~
辛採菱那小妞肯定也跟我一樣,雖然有點遺憾,但更多還是慶幸,你個王八羔子,打得那些鬼蜮心思,別以爲本教主不知道,下次見面的時候,不知何年何月了,你要是還能硬得起來,本教主一定乖乖把菊花獻上。
小志,你要保重,有朝一日,或許你也能攀至我和辛採菱的境界,這個世界,還有更多的秘密等着你探尋,我和辛採菱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
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肯定有那麼一天,我等着……”
文本的內容便在這裡停住,楊小志呆呆地盯着屏幕,一時又哭又笑,沐紅衣也消失了,這兩個改變了他一生的女人,就在這一天,和他說了再見。
有時候,一句再見,就是永別。
雖然楊小志一直沒有提,但和辛採菱以及沐紅衣之間那股相生相依的感情,甚至比其他女人還要多些,可以說,沒有楊小志,也就不會有辛採菱和沐紅衣,但沒有她們,也不會有楊小志的今天。
這也是楊小志爲什麼一直不敢輕易染指兩女的原因,對誰都能用那種下流無恥的手段,但對辛採菱和沐紅衣,因爲了解,所以敬畏,也不敢有什麼非份之想。
楊小志呆坐良久,直到紙鳶進來,他才終於回過神。
紙鳶很懂察言觀色,走到了楊小志面前,伸手將他的頭抱住,一句話也沒說,一句話也不多問,就這麼抱着。
楊小志把頭埋在紙鳶的懷中,良久無言。
……
愛琴看着天邊的極光,這是她一生中見過的最絢爛的景象,雖然北極圈內,這種極光十分常見,但加拿大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美麗至極的精緻,或許正應了那句否極泰來,風雨過後能見彩虹,而冰雹過後,這絢麗極光,也就不是什麼太令人意外的事了。
瞳孔開始擴散,眼前漸漸模糊,愛琴捂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戲謔的微笑,代號零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但僥倖存活的愛琴,也要迎來她的命運。
能記住的最後一眼,是極光,也算是不錯的事了吧?捂住眼睛的那雙手,指縫間流淌出晶瑩剔透的水珠,緩緩濺落。
‘α’的藥劑排異,開
始了。
格蕾看着愛琴,默然輕嘆,這或許就是代號零的報應,手染無數鮮血,終究還是要付出代價,但愛琴畢竟是她的妹妹,格蕾出聲道:“或許,他會有辦法。”
愛琴搖着頭:“我不要他救。”
格蕾嘆了一口氣,但愛琴很倔,她的勸誡,無法說動愛琴,但如果就這麼下去,愛琴會永遠失去光明。
不管怎麼樣,她都要試試,愛琴是她唯一的妹妹。
當格蕾來到湖心別墅的時候,楊小志還沉浸在辛採菱和沐紅衣的‘飛昇’中,對楊小志而言,這件事實在過於震撼,武道巔峰,破碎虛空,就在他眼前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楊小志心中嘆然:“有緣再會,可這個緣,取決於我是不是可以達到武俠世界裡的巔峰水準,難。”
愛琴的事,楊小志還是聽了進去,他只是喟然道:“如果我能幫上忙,一定會幫。”
接下來的幾天,多倫多沒有再發生什麼怪事,天行有常,不爲堯存,不爲桀亡,即便楊小志再怎麼留戀不捨,但辛採菱和沐紅衣已經消失了,這世界少了誰都一樣轉。
路西法也從昏迷中醒來,但說話十分沙啞,畢竟詹妮弗的那一根尖刺,直接傳過了他的喉嚨,不止現在,有可能從此以後就這樣了,但死亡天使迎來了一次真正的換血,除了路西法和拉斐爾,死亡天使便再沒有管事的首領。
怎麼說呢,這些都是黑荊棘的內部問題,也是新一代的江湖風雲,楊小志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多倫多沒有羅斯柴爾德的威脅,而且芮芯懷上了他的孩子,他已經在準備回國。
在外拼搏是一方面,但家庭總是要照顧一下的,楊小志不是那種爲了事業拋棄家庭的人,相反,他對家庭的重視,遠高一切。
……
武當山,隱仙岩。
一襲白衣的道人獨坐亭下,自飲自斟着一壺雨前龍井。
白眉白鬚,彷彿世上真仙的老道士端着茶杯,即便杯中是號稱‘天下第一茶’的雨前龍井,但此時品詳,未免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他放下了手裡的杯子,遙望隱仙岩北方的龍脊。
“龍形蛇態並起陸,成者當無二般人。”白鬚道士喃喃地念着這一句別人常唸的贈詞,隨即搖頭失笑,“老瞎子,你這一步,可真叫一個逆死寰生,偷斬大龍,好一手布子天下,棋子翻身。”
“老瞎子啊老瞎子,你雖然算得準,但我老道士可比你能熬,還有十年,我倒要看看,這天下,將變作何等模樣。”白衣白眉白鬍須的道士,將手中的一杯茶,晏在了面前。
老道士輕哼了一聲:“這可不是我認輸,只是你老瞎子煙茶不斷,我也沒啥能送的,這杯茶,就當給你解饞了。”
隱仙岩,世間有仙隱,老道士又喃喃道:“不過這世間,還真有能奪天地造化的人,極北的龍氣,看來已經散去,天地偕同,以凡人步入天道,與道合一,唉,那小子,不知道從哪兒找到的怪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