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在遊學的途中,見過了太多的戰亂,蒼生流離,民不聊生。
韓非希望天下歸一,百姓安居樂業。
當然,若是韓國能夠當這操控乾坤的大手,那自是最好。
可韓非也明白,韓國爲七國最弱,韓王昏庸,百官腐敗。縱然是撕開了籠罩韓國的夜幕,但若想要短時間內趕超其餘六國,可能性還是太小了。
只有經過商鞅變法,軍力冠絕七國的秦國,纔有可能結束這亂世。
韓非也瞧得出,如今的這位秦王政的確是有潛龍之姿,只要不死,總有一日,會龍騰九霄,甚至君臨七國。
只怕到時候,韓國,就會第一個被攻破。
韓非是韓國九公子,這九公子的身份,雖帶給了他便利,卻也是一重牢不可破的桎梏。
以他的智慧,若出使其他六國,比起在這半死不活的韓國,不知要好多少。
但他畢竟是九公子,他願意費盡一切心思去拯救這個國家,尋求天下歸一的力量。
前路漫漫,九死一生。
然而,亦餘心之所向兮,雖九死尤未悔。
但韓非並不後悔做下的任何一個決定。
夏雲墨瞧着韓非,依舊是一幅玩世不恭姿態,但卻讓人不由得生出敬意。
這種人既有悲天憫人之心,又有“雖千萬人吾往矣”慷慨之氣,無論是誰,也無法輕視。
韓非笑道:“夏國師,若是可以,還請助我們一臂之力。”
秦王政微微躬身,凝重道:“請夏先生助我。”
夏雲墨思忖了片刻道:“好,我非但可以幫助秦王你擊退羅網殺手,甚至還能助你成功進入秦國。當然,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這自然也是有條件,有代價的。”
秦王政道:“先生請說。”
夏雲墨說了幾個條件,秦王政都是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一來,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秦王政若不想被殺,也只能同意。二來,這幾個條件也不算過分,答應了也是無妨。
夏雲墨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就準備好酒菜歌舞,好好宴請一下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他有一股直覺,羅網派來的殺手,今日就會到來。
入夜。
除了巡邏衛士行走間鎧甲噹噹作響,整個新鄭城都似陷入了黑暗和寂靜之中。
唯有紫蘭軒依舊是燈火輝煌,更有陣陣絲竹悠揚之音從後院中傳來,間或夾雜着歌舞伴奏。
後院中,有一羣翩翩起舞,彈琴吟歌的少女們。
而欣賞之人,卻只有夏雲墨一個。
他飲着酒,欣賞着歌舞,身後更有焰靈姬的捏肩捶背,這般享樂,倒是天下少有。
酒不醉人人自醉,夏雲墨的雙眼中也似籠上了一層朦朧醉意,拿起渾似白玉雕琢而成的筷子,以筷敲杯,口中長吟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原本帶着幾許憂愁的詩歌,在他口中卻是另一種快意灑脫。
焰靈姬揉捏夏雲墨肩膀的玉手一頓,一雙星月般的眸子亮起了異彩,幽幽道:“主人做的這詩做的真好。”
“好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緊接着卻是一把鏗鏘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虛虛渺渺,似幻似真,直教人無法摸清方向,聲音裡卻充斥着凌冽的殺意:“只是今日的酒,或就是閣下最後的一次了。”
原本燈火輝煌,如若白晝的紫蘭軒忽然暗了下來,就連明月的光芒也被遮掩,除了夏雲墨外,似所有人都生出暗夜裡踟躕獨行,孤立無援的感覺。
緊接着,一輪血日緩緩升起,灑下一層血色光輝,使得整個紫蘭軒都滿是一種詭異可怖的味道。
血光照射之下,一道人影突兀的顯現了出來。
這一道人影渾身上下都被黑色玄甲籠罩,只露出一雙冷冽如劍的眸子。他手中持着一柄劍,劍身通體赤紅,宛如剛衝練爐中取出,尚未冷卻一般。
此劍一先,頓時灼人熱浪滾滾散開,四周空氣急劇升溫。那些歌姬舞女頓時香汗如雨,呼吸困難,只覺得每吸一口氣,都覺得像是呼入一道火焰一般。
要知道,這些歌姬無女並非手無扶手之力的柔弱女子,乃是紫女苦心栽培的刺客殺手。她們都已是如此,若是尋常人遇到這樣一把劍,只怕更是酷熱難耐。
夏雲墨揮了揮手,歌姬無女長鬆了一口氣,紛紛退下。
夏雲墨將目光望向那人,淡淡道:“你是羅網天字殺手?”
“不錯。”那人緩緩向夏雲墨渡步而來,每一步落下,都生出一股鋪天蓋地的殺氣,朝着夏雲墨如潮水般衝擊而來:“吾名掩日。”他的名字喚作“掩日”,他手中的劍以爲“掩日”。劍即是人,人即爲劍。
焰靈姬頗爲難受,渾身上下,似都淹沒在一片屍山血海中,口鼻難以呼吸。
“掩日?名字不錯。”夏雲墨身子一震,日輪運轉,自他周身散發出一股溫暖和煦的光芒,那濃烈的殺氣,便宛如驕陽下的冰雪,盡數笑容。
緊接着,夏雲墨探出兩根手中,天魔迷夢大·法運轉,在空中輕輕的劃了劃。
眼前的血日凌空景象抖動起來,接着就好似的鏡面一般支離破碎,頃刻間就恢復了紫蘭軒本來的景象。
掩日的眸子中微微露出驚訝之色,他這掩日劍爲越王八劍之一,與他本身的劍法相互契合,可以製造幻境,往往能夠達到先聲奪人的效果。
即使武功比他高強之輩,在掩日劍的加持下,也非是他的對手。
可今日,竟然頃刻間就被對方破解了幻境,倒是令他始料未及。
不過掩日乃是天字號殺手,在羅網中也能算作領袖人物,見多識廣,倒也沒有多少慌忙,他的目光凝視着夏雲墨,道:“國師夏雲墨,姬無夜和夜幕便是栽在你的手中?”
夏雲墨聳了聳肩道:“的確如此。”
掩日冷冷道:“你可知姬無夜和相國大人是合作關係,你如此行事,豈不就破壞了相國大人的計劃。”
“哦,那又如何?”
掩日冰冷道:“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交出秦王政,加入夜幕,繼承姬無夜的位置。第二,那就是今日葬身於此地。”話語中,再次讓天地間充斥着無盡的殺意。
正如明珠夫人所猜想的那般,這一次落網高手進出,一方面是爲了嬴政,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夏雲墨。
夏雲墨的武功被傳的神乎其神,因此羅網纔會如此重視,高手盡出。
“比起這兩個選擇,我更喜歡撕碎你們這令七國聞風喪膽的羅網。”夏雲墨飲了杯酒,淡淡說道。
他的話音纔剛落下,一道黑影便從天而降,手持長刀,刀光如龍捲風般捲起狂飆。
院內一簇簇花叢破碎,偏偏花瓣斜飛上天,宛如一場絢爛的花雨降下,來人無論是甚是還是速度,都決不可小覷。
那千萬股細碎勁氣,鋒利如小刀般朝着夏雲墨襲來,水銀瀉地的令人防不勝防。
“你既然找死,我們羅網豈有不成全之理?”
與此同時,原本隱藏在暗處的另一道身影厲喝一聲,足尖勁氣炸開,沖天而起,炮彈般朝夏雲墨殺來。
他一掌拍出,漫天氣流都被其真氣引動,潮汐般扶搖不定,一重接一重的真氣疊加起來,洪流般朝夏雲墨壓迫過來。
整個院子中更響起“嘩嘩”浪濤激盪的聲音,讓人生出海潮席捲,狂狼如龍的驚人感受。
焰靈姬正要起身,爲夏雲墨抵擋其中一個高手。夏雲墨卻拉住她的皓碗,笑道:“不過是跳樑小醜罷了,讓我來吧。”
夏雲墨右掌催動,一掌擊在他身前的几案之上,那沉重達數百斤的几案立時臨空竄起,向第一個出手那人竄去。
那人冷哼一聲,刀光如龍,便要將這長案劈成兩半。
只聽“砰”的一聲,那人手中長刀與這長案一撞,這長案並未分崩離析,那人卻反而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重力用來,似天塌地陷,山嶽顛倒。
咔嚓!
虎口一震,長刀飛出。他的雙臂承受不住巨力,更是骨斷經摺。
他身形踉蹌,朝後跌退,几案如影隨形的撞在他胸膛之上,立即傳出毛骨悚然的崩裂聲。那人吐出一口鮮血,仰天倒地,頃刻間已沒了氣息。
緊接着,夏雲墨眸中閃動神光,翻手一掌印出,瞬間引發氣流爆炸,尖銳的呼嘯驟鳴,恍若天災般的可怕場景出現。
砰!!
夏雲墨的手掌與第二個黑衣人碰撞起來,那人臉色瞬間蒼白,連連後退,砰的一聲,撞在假山之上,人也軟軟的倒了下去。
兩招,兩個高手就已殞命。
掩日雙眸微微一眯,露出危險的氣息。
羅網組織森嚴,依次爲天、殺、地、絕、魑、魅、魍、魎。
天字級高手最少,不過寥寥數位,每一位,都是七國頂尖高手,手持神劍。
而先前出手兩人,則是“地”字級殺手,雖然掩日也明白,這兩個殺手對夏雲墨造成不了多少威脅,只是來探一探夏雲墨的弟子,卻不料兩招,就將他們兩人解決,簡直乾淨利落無比。
轟轟!!
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忽的從紫蘭軒中傳來,緊接着就是兵器交擊的聲音。
夏雲墨目光投向紫蘭軒中,又轉過頭來,看向掩日,輕輕一嘆道:“你倒是好膽氣,竟隻身一人來拖住我,讓其他人去刺殺秦王政。”
掩日冷冷道:“我不是來拖住你,我是來殺你。”
“鏘”的一聲龍吟,掩日劍出鞘,散發着一股股灼熱的氣息,似已活了過來,化成了吞噬一切,火焰纏繞,渾身赤紅,流動着炙烈岩漿的長蛇,長蛇軀體鱗甲分明,閃動焰火之色,嘶嘶吐信,蛇眸卻如地獄般森冷。
無形精神意念鎖定之下,劍光驟然閃爍,掩日身影似與岩漿長蛇融爲一體,猛地朝夏雲墨撲殺而來、
快劍,好快的劍。
極致而壓服一切,摧毀一切的速度,如撕裂長空的閃電,照徹幽夜的極光,以無比狂暴,無比凌厲迅疾的姿態朝着王動展開鋪天蓋地的快攻。
與此同時,還生出一種天地暗換,日月輪轉的幻象,讓人心神皆爲之震盪。
“掩日劍,羅網第一利劍,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鋒利。”
夏雲墨手臂一展,掌中多了一柄彎彎的刀。
刀上刻了七個小字:小樓一夜聽春雨。
唰!
一刀斬出。
這一刀斬出,刀光襲捲開去,如同海嘯來時捲起的萬丈驚濤,又像是照徹一切的月光,白茫茫的一片鋪展開去,與空中劍氣,光芒交融。
噹噹噹當!
眨眼間,刀劍已交織出無數火花,碰撞千百次以上。勁氣四溢,在地上切割出一道道銳利的橫擊。
焰靈姬也不敢進入兩人的戰圈之中,足尖一點,已飛掠到了紫蘭軒中。
“好強!”
兩人進行閃電般的交手,掩日發現他竟不能佔據絲毫的上風,反而被對方刀上所攜裹的真氣震的虎口生疼。
而他劍上所綻放出的血光幻象,在對方眼中,似乎更是小孩子般的把戲,根本就起不了多少作用。
“掩日,若你劍術只有這般水準,那今日便是你的而是其了。”
夏雲墨躍升於空,凜冽駭人的刀勢鋪展出來,宛如一襲雲霞自九重天外飛瀉而下,更如同一輪照耀蒼穹的寒月高懸,將冷芒寒光灑遍周天。
若是在平日,夏雲墨指不定還會細細品味一番這掩日劍的風情。只可惜現在情況危急,鬼谷縱橫兩位弟子可不是黑白玄翦的對手。而且,此次襲擊的還非黑白玄翦一個人。
速戰速決!
掩日望着這自天邊揮灑而來的一刀,心頭竟無端的生出一股恐懼之意。
要知道,他在天字殺手,亦是排名最頂尖的,手下染血無算。若只是單獨面對死亡,或許他的面上只會是波瀾不驚。
但在無形魔唸的催動下,卻不由得生出了恐懼膽怯之心。
他本就不是夏雲墨對手,這膽怯之意一起,劍勢大減,面對這一刀,更是有死無生!
突然,虛空中,一道光芒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