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溫馨的房間,坐着五個人,羅林醫生靠在窗戶邊,他左前方便是簡非魚。萊文•卡萊法特律師和經紀人尼爾•克拉瑪尼則坐在沙發上,全息投影來的簡涵宇正好在屋子中間,距離簡非魚最遠。
萊文律師拿出三分紙質的文件,“這是原始文件的複印件,你們三位可以先看看,簡先生的那份已經發送過去,請查收。”
簡非魚接過這份由她父母提議,大哥擬定的法律文件,細細看了起來。
簡家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侵佔簡非魚的合法利益,在簡非魚成年後不得干涉她的自由,不能傷害她,照顧她……從這些條款中,簡非魚感受到了父母和哥哥對她的關愛,那些溫暖而溫柔的感情悄悄暈染了她的眼睛。
“……由於簡氏並沒有遵照協議,在具備治癒簡非魚小姐的醫療條件下籤署解凍同意書,並拖至最後期限,所以依照本協議剝奪簡氏對簡非魚小姐的監護權,並移交簡非魚小姐的主治醫生,法非爾•羅林。”
在這個方面,法非爾•羅林醫生耍了一個小花招,併成功的騙過了簡氏。自從幾百年前起,簡非魚的主治醫生都要按照協議,每年詢問一次是否同意解凍簡非魚。到了羅林這裡,他也是這麼做的,只是將每年的告知日期安排在了簡非魚解凍的同一天。
直到最後期限,簡非魚被解凍的同時,羅林醫生才告知簡涵宇。他已經通知過了呢,就在364天前,是簡氏自己沒有注意到這個時間差。正式因爲羅林清楚簡氏對這個祖宗的排斥和不屑,以及很大程度上的漠視,自己這個小花招才能成功。
簡涵宇接到羅林通知的那一刻,瞬間明白過來,但是已經晚了,他們失去了對簡非魚的監護權。
接下來便是對於簡非魚合法財產的清算,經紀人尼爾•克拉瑪尼在電子光幕上羅列了衆多數據,讓人眼花繚亂,他每說一句,簡涵宇的臉色變沉下一分,等他說完,簡氏的董事長已經沉浸在濃郁的黑霧中……
“……簡非魚小姐在成年之前,財產仍由簡氏財團代爲存管,投資運作仍由簡非魚小姐的經紀人,尼爾•克拉瑪尼負責。以上,各位還有什麼異議?”
律師萊爾環視衆人,見沒有人提出意見,便拿出信息屏,將自己的指紋、瞳孔影像輸入並簽字,然後交給其他人,等經紀人和羅林醫生簽署完畢,簡非魚也學着他們的樣子將手指按在信息屏上,通過攝像頭截取瞳孔影像,並簽下自己名字,隨後,這份三人簽署的文件傳輸到簡涵宇那裡,簡涵宇也隨之簽署下去。
萊文律師收好已經簽署完畢的文件,從頭到尾一直沉默的簡涵宇突然開口。
“雖然簡非魚小姐的監護權已經不在我這裡,但畢竟我們是一家人,簡家希望非魚小姐能夠到海倫星,與我們住在一起,”簡涵宇看着簡非魚,露出一個微笑,只是這微笑不如羅林醫生的溫暖,也不如尼爾的熱情,倒是帶着一股肅殺之氣,讓簡非魚打了個冷戰,“您看如何?”
在簡非魚的印象中,一家人當然是要住在一起的,所以沒有猶豫的點頭答應,露出由衷的笑容:“那就麻煩你了。”
“一家人……說什麼麻煩。我期待您的到來。”又是一個難以言喻的微笑,隨後簡涵宇的影像從屋裡消失。
尼爾摸着下巴皺眉:“簡氏的修羅居然會笑?這太驚悚了!”
羅林倒是笑的開心,“他也是人嘛,當然會笑,不會笑的人是面部神經有問題。”
萊文律師不理會閒聊的兩人,對簡非魚說“簡非魚小姐,到您成年爲止,我依舊擔任您的代理律師,您有什麼疑問麼?”
簡非魚搖搖頭,“沒有……那個,不用叫小姐,叫我非魚就好了。”
萊文非常職業的微笑了一下,算是迴應。
簡非魚想起剛剛聽尼爾報了一大串數據,好像是關於自己財產的。她有自覺,簡家似乎並不是特別歡迎她,如果可以,她想去簡家住一段時間,然後離開自己單過,不知道自己的財產夠不夠在一千年後的世界獨自生活的。
“克拉瑪尼先生……”
“叫我尼爾吧,親愛的非魚。”尼爾笑的陽光燦爛,非常熟練的套近乎。
“嗯,尼爾……先生,”簡非魚雖然不習慣別人對她用敬稱,但她也不習慣對陌生人那麼親暱,儘管那人是她的經紀人,“我想問一下,我有多少財產,夠不夠我生活……和支付你們薪水?”
尼爾推了推眼睛,笑了:“親愛的非魚小姐,您擁有非常多的財產,那些財產就算您用燒的,也得燒幾輩子——當然還得是按照現在人類的平均年齡來算。”
簡非魚想了想,“我知道簡氏財團很有錢,我手中好像也有些股份,但是沒多少吧?畢竟都那麼多年了,就算原始股我有四分之一,但是放在現在還能值幾個錢?”
“您真是……”尼爾想說簡非魚沒常識,可想到對方只是個剛剛從冷凍倉出來的未成年少女,於是耐心的講解:“當初您有四分之一的原始股,並享有配股權,章程上默認每年的紅利自動認購最大限額的增發新股,剩餘紅利則由經紀人代爲投資。因爲您只買不賣,所以一千年來您所積累的股份已經超過股票總數的三分之一,是簡氏財團最大的股東。”
“……哦。”簡非魚似懂非懂,只知道她現在擁有簡氏財團股份的三分之一,目前這點認識就夠了,“所以我每年可以拿到一部分紅利作爲生活費?”
尼爾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反覆告訴自己眼前這位看起來呆滯的少女是他的僱主,他優厚的佣金都是眼前這位少女所支付的,她是金主。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尼爾繼續進行知識下鄉,讓這位簡氏財團的實際擁有者具備一定的常識。
“每年除了用於認購新股的紅利之外,剩下的資金由經紀人代爲投資管理……”
“存起來不就好了嗎?”簡非魚很傻很天真。
尼爾很黃很暴力,他差點掀桌。這是紅果果的侮辱他的職業,存起來?真存銀行了,過了一千年她那點錢早就被通貨膨脹率啃的只剩渣了。講知識對方聽不懂,直接說結果就行了,反正他纔是理財專家,對方只要會花錢就行。
於是尼爾•克拉瑪尼露出奸商一般猥瑣的笑容,咬牙切齒道:“您的資金由經紀人——現在是我——代爲投資,總而言之,除去簡氏的股票,您手中還有另外一筆資金,因爲有我們傑出的運作,平均年收益在50%以上。”
簡非魚繼續茫然,她究竟有多少錢?
尼爾哭的衝動都有了,他口沫橫飛這麼久,對方竟然依舊一副傻兮兮的表情,似乎完全沒聽懂。
羅林醫生坐在窗臺上,笑的直不起腰,萊文律師則面無表情的敲鍵盤,嘴角隱約可見上揚的弧度。
“親愛的尼爾,你直接告訴非魚她現在有多少資產吧。”羅林看不下去,提出來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著名理財專家尼爾•克拉瑪尼先生十分挫敗,拿出自己的全息投影電腦,敲了一會,推到簡非魚面前。
“投資的產業涵蓋各個行業,主要以第二產業爲主,建築業、製造業、輕功業採礦、運輸……啊,抱歉又扯遠了,除去所得稅和各種支出,以及以前的戰爭虧損和部分凍結資金沒有進行再投資,總之您現在的資產總額大約價值——”尼爾想了想,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只好直白的說,“——非常大。”
“噗……”羅林轉過身抓着萊文,把頭埋在萊文頸間,悶笑不已。
“=_=……”簡非魚繼續死魚眼。
尼爾瞪了笑的很沒氣質的羅林一眼,指着全息屏幕上那一排一共13位的數字說:“這就是您的總資產。”
簡非魚一算,哇哦,1萬多億!聽都沒聽過這麼多錢!
“另外,這組數字的單位是T,也就是10的12次方,100億。”
……啥?
“大約是聯邦政府GDP一百年的總和。”
……那是多少?
“總之……非常多。”尼爾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爲資金量過大,就算加大投資擴大生產也有個限度,所以大部分資金用來購買行星和進行開發,這部分價值沒辦法估算,我也只能說個大概,或許更多,或許沒有那麼多。”
簡非魚已經聽不懂了,不過她明白,確實是錢多到燒幾輩子也燒不完就是了。
羅林終於停止了他的蠢笑,抹着眼角的淚珠對簡非魚說:“親愛的非魚,傑克星球就是在你名下,這個星球上一切東西都屬於你,我們這些人的工資也是從你的財產中支出,而這些,只不過是你財產中很微小的一部分。”
=_=……是嗎?大概是由於數額太過龐大,簡非魚心中還是沒有個明確概念。
“對了非魚,如果你要去簡家,請帶上我。”尼爾收斂的笑容,“我是你的經紀人,需要對你的財產安全負責。”
“帶上你是沒問題……但是你好像是在說我的財產不安全?”
“那可是相當龐大的一筆財產,你必須小心對待。”
萊文律師補充解釋:“簡家並沒有放棄這部分資金,全部交由經紀人打理他們也不放心。但是根據當初簽訂的法律文件,他們也無權對這部分資金進行處置。所以經紀人受委託代爲投資,每個季度上報投資明細和收益,並且由您的代理律師監管。經紀人無法獲得佣金以外的收入,簡家想將那部分錢收入自己的口袋卻沒有權利,律師只負責監管雙方,並收取代理費,這部分錢從很久以前就由您自己的財產支付了。”
尼爾聳肩,“事實上最初的兩百年,您所得到的股利並沒有多少,不過經過時間的積累,後期資金幾乎就是成倍的增長。錢這種東西,越滾越多,也停不下來,就算你不想掙錢,也沒辦法。而這筆錢也成爲簡氏財團重要的一部分。”
“出於對僱主的負責,我得提醒您,簡家並不會輕易放手這一大筆財產,無論是您應該獲得的股權,還是您名下這些財產。因爲這相當於簡氏財團一半的資產,您也是簡氏半個主人,但是對於突然冒出來的主人,他們是否會承認呢?”
*
海倫行星,這個和特洛伊著名的美女有一樣名字的美麗行星,是個與地球非常相似的行星,有兩個衛星,地軸有近20°的偏移,擁有兩個月亮,也擁有四季變化。一個太陽日是二十三個小時,一個太陽年有341天。
簡家的本家便是在海倫星。
碧波湖邊,幾個人正在釣魚,其中最爲年輕的那個,正是簡非魚之前見過的簡介家主,簡涵宇。
“她下週一過來。”
一箇中年人甩了魚竿,魚鉤遠遠的拋入湖中。“如果她乖乖的什麼都不理,繼續將所有事情都交給簡家,我也不反對將那些財產掛在她名下……”
“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能有什麼作爲,只要能控制住她,還怕什麼?”另一人頭也不擡的說着。
“涵宇,你娶她,這是最好的辦法。”湖邊,一個閉目養神的的人說着,從外表上看已經開始步入老年。
“……必需娶她?”
“這樣就能讓她手中的財產回到簡家來。我們簡家幾十代人的辛苦和努力,怎麼能讓一個隨便冒出來的人拿走一半?”老者睜開一隻眼看了簡涵宇一眼,“反正你也沒有喜歡的人,娶誰還不一樣?”
簡涵宇腦海中冒出來那個瘦弱的身影,和她一臉怯弱的表情,皺了皺眉。
“我知道了。”簡涵宇扔掉手中的魚竿,轉身向湖邊的別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