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克萊恩先生已經死了。
簡澈帶來一個讓簡非魚笑不出來的消息。
在簡非魚他們的奪船計劃中, 克萊恩是個重要的角色。但是他的重要性沒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因爲早在最初決定計劃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如果克萊恩不配合會怎麼辦。只是這個消息由簡澈帶來,那麼情況就不一樣了。
在這個時候, 本該一直監視簡澈和阿薩姆行動的簡持以及卡爾先卻沒在身邊, 這似乎並不像是之前想象的那樣樂觀, 很可能是計劃被發現而遭到軟禁。
簡非魚強打起精神, 抱着一絲僥倖, 說不定簡澈只是單純的提起這個話題而已。“啊,是嗎?克萊恩先生爲什麼會死?”
簡澈笑笑:“因爲他沒有聽從勸告,成爲了我的敵人。”
簡非魚面無表情的看着簡澈, 而簡澈仍舊笑的很和藹,“所以, 非魚, 看在我們是家人的份上, 不要逼我。”
計劃失敗了。這一刻非常確定。
“羅林醫生他們呢?”簡非魚此刻冷靜的有些異常,在沒得到消息之前還很緊張, 知道計劃已經失敗了之後反而平靜了下來。
簡澈看了簡非魚一會,嘆氣,“他們在船上等你,你收拾一下,等回到地平線號, 我們就要返回諾倫星系。”
“簡澈。”簡非魚叫住正要離開的簡澈, “放了我們吧, 我對你已經沒有用處了不是嗎?就算我有很多錢, 可是對於戰爭來說那點錢又能做什麼呢?我不會參與聯邦或者你們的戰爭, 只想找個地方安靜的過完自己幾十年的壽命,這樣也不行嗎?”
“不是錢的問題。”簡澈直面這簡非魚, 他沒有笑,很認真的在說,“一開始你是一個籌碼,讓簡家加入我們的籌碼,只不過失敗了。很抱歉,從我算計你的那天開始,你就不能再回聯邦。”
因爲回去會有危險。
這一點簡澈不用說明,簡非魚也能明白。她的身份太敏感,背後牽扯的利益又太多,到了這個地步,除了跟着簡澈,怕是沒有能夠保證她安全的地方了。
“那至少……讓簡潔他們回去吧。”沒道理讓別人爲她賠上自己的人生不是嗎?
“……好,我答應你。”
*
簡非魚回到地平線號時候得到了許多視線,但場面卻很平靜。四下張望,沒看到羅林他們的人影,簡非魚有點不安。
“醫生他們人呢?”
“暫時不能讓你們見面。”
“我都答應不鬧事不走了,你讓我見他們。”
“等地平線號回到諾倫星系之後,我會讓你見他們。”
簡澈的態度很堅決,簡非魚也沒辦法。
地平線號罵上就要升空,來送行的人只有崔斯特和他兩個弟子。
“外星的朋友們,祝你們一路順風。”崔斯特微微欠身,行了一個奇怪而優雅的禮節,“如果有緣分,歡迎你們再來。當然我希望是和平的訪問,而不是帶來戰爭。”
簡澈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我會銘記薩維人給我們友好的幫助,我以家族的名義起誓,不會背叛朋友。”
離別的場面完全算不上感人,也用不上惜別這樣的詞彙,大概是因爲雙方都抱着老死不相往來的心情使然。
當然也可能是別的原因,比如簡澈就私下裡盤算着什麼時候再來一趟,薩維人的技術是好東西啊;又比如崔斯特在地平線號升空之後對兩個弟子說,人類社會很有趣,是時候再去看看了。
*
簡非魚在地平線號上非常受重視,單人間,專人送食物,還有BOSS簡澈和BOSS侍衛阿薩姆時常來看看。簡非魚倒是想再鬧點什麼事情出來,可惜勢單力薄,簡澈做好了完全的措施,直到地平線號再次超空間跳躍,她也沒弄出什麼麻煩出來。
簡澈是個說話算數的人,答應了簡非魚放其他人走,也沒猶豫。反正其他人對他來說也沒用。
簡非魚終於見到好久沒見到人,一看到羅林擔心的臉,忍不住就撲到人家懷裡哭了起來,樣子可憐兮兮的,讓一圈人都對簡澈怒目而視,簡澈挺鬱悶,他沒對簡非魚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別那麼看他。
等簡非魚哭完了,抹抹眼淚哽咽着說,簡澈答應放他們回去了,並沒有提自己不和他們一起的事情。簡澈在一旁聽着,並不表態,即使面對羅林和萊文質疑的目光也沒做什麼反應,反正只要簡非魚守約,他不干涉其他的事情,而且現在事情的控制權又回到他手裡,所以簡澈也沒什麼擔心的。
簡澈和簡非魚約定,等他們一降落,就安排飛船送羅林等人回去,在返回瓦里亞星球還有一天多的時間,簡非魚要惜別就趁此機會吧。
大家圍在一起吃飯,很開心,因爲可以回去了。簡非魚很難過,以爲一起回去的人裡面沒有她。其他人越高興,簡非魚就越難過,找了個藉口來到洗漱間,對着鏡子發愣。本以爲可以憑藉自己的努力逃脫,結果處境還是和上地平線號之前一樣,沒什麼變化。
簡潔看簡非魚很久沒出來,於是去洗漱間看,就看到簡非魚一個人愣愣的站在鏡子前,眼神發直。
“怎麼了?”
“覺得很挫敗,自己很沒用。”簡非魚非常沮喪。
“嗯?”
“做事很衝動,又鑽牛角尖,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還喜歡搗亂,到處添麻煩……”簡非魚自我反省,越反省發現自己的缺點多如繁星,而優點就如朔月,看不見。
簡潔皺着眉頭,思考了很久,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來那個詞了!”
“什麼?”簡非魚被嚇了一跳,有點莫名其妙。
“就是形容你這種狀況的,中文語系中一個古老的詞,”簡潔看起來很高興,像是爲想起這麼一個詞而感到由衷的高興,“二百五。”
“=_=………誰?”
“你啊。”
簡非魚怒了,“你才二百五!你全家都二百五!”
“哎?幹嗎生氣啊,二百五不是形容不懂事有逞強莽撞的人嗎,你自己剛纔分析的,很合適啊!”
“合適毛啊!二百五是形容……是形容……”簡非魚一時也想不起二百五究竟是形容什麼的,只知道這是非常不好的話,“總之不許說我二百五!”
簡潔嘆氣,“好了好了,你別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
“我身體已經好了!”
“好什麼啊,去了趟外星就差點病死的人沒資格說自己身體好,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有陰影!”簡非魚再一次怒了,而且是悲憤,“我這輩子都沒怎麼經歷過正常人的生活,只想普通平凡的生活,得到普通平凡人的幸福有錯嗎?爲什麼總是有這麼多麻煩來找我!”
“這年頭誰沒點陰影,再說你想幹的要乾的已經幹了的事哪裡普通正常?何況你又是那麼一個身份,不找你麻煩找誰!別想那麼多,淡定。”
“淡定你妹!難道我有錢還是我的錯了?我一點也不想要些財產,有什麼用?除了讓簡涵宇那混蛋整天對我擺臉色,簡澈整天算計我,連阿薩姆也綁架我之外,還有什麼作用!我寧願當個窮人!”
簡潔也怒了,好好勸她不聽,真不知道簡非魚到低在火大什麼,最後連“你妹”這個聽起來並不是褒義的詞都出來了,脾氣也不怎麼好的簡潔也就不客氣了:“我家裡沒錢正好你是口中說的窮人平凡人,可是我們有多難你知道嗎?買東西得仔細衡量性價比,從來不敢說想要什麼因爲知道大人絕對不會給買,各地的房價都在漲我哥年紀一大把了與其說是不想結婚還不如說是沒錢結婚,我自己的大學學費都是因爲你的關係才湊到的。你就算躺着不動也不愁沒錢花究竟有什麼不滿啊,再說很多事情不都是你自己惹出來的怪誰啊!”
“我不也是小心翼翼的嗎?我除了錢什麼都沒有,想對你好給你錢又不敢做的太過,就怕你覺得委屈了說我看不起你。一起出門逛街,我都想買了東西直接送你,又怕你覺得我炫富,我從小就沒朋友,生怕你討厭我,我容易嗎我!有錢怎麼了,有錢還過得小心翼翼我招誰惹誰了!”
簡潔頭疼的扶額,這個祖宗還真難伺候。“你想太多了,給我錢我當然不會拒絕,誰會跟錢過不去?你就是太閒了整天想些亂七八糟的,真把你扔到我的處境我保證你就沒那麼多想法了。”
“你早說啊,早說我就把財產分你一半!”
“這種話誰會好意思開口啊笨蛋!而且給一半你想我死啊!”
“又不開口要還嫌錢多,到底誰難伺候!”
“這纔是正常人的心路歷程好不!”
兩人吵的如火如荼氣喘吁吁,瞪着眼睛看對方,一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樣子。最後還是簡潔先妥協,摟着簡非魚拍拍她的背,安慰道:“算了,知道你壓力大,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了。好久沒吵架,吵完挺舒服的。”
簡非魚開始還沒什麼反應,越到後來越忍不住,伏在簡潔懷裡嚶嚶的哭起來。
“我想和你們一起走,我不想一個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