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昆:“說起來罪過源頭就是老衲,這筆血債便算在老衲頭上,也是應該。當下我六神無主,便向光明頂秘道而去。心想我罪過深重,當與我師妹話別,以後不再找她。
張施主,你既得了那乾坤大挪移,後來的事你想來你也知道了。陽教主無意中聽到我們談話,氣急之下走火而亡。那陽頂天手上染血羊皮,還顯着乾坤大挪移的心法,只是老衲這時已經是萬念俱灰,什麼事都看得開了,乾坤大挪移便是擺在眼前,我看它也不過如糞土一般。
老衲自知虧欠我徒謝遜極多,還曾僞造陽頂天書信,要謝遜暫代教主之位。我本想陪陽教主一起死在在秘道里,倒也乾淨。
我師妹卻說:‘師兄,我害死了一個深愛我的人,已是不該,再害死另一個更愛我的人,那就更加罪孽深重。你若不願與我同生,我一個人獨活又有什麼意思?莫如你出家爲僧,時時爲我誦經,免得我在地獄裡受苦。’言罷,忽然指着我身後,喝道:‘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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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回頭,不見半個人影。再回過頭來時,只見她胸口插了一柄匕首,已然自殺身死。唉,若是她心中無我,或是我心中無他,便不至於有後來諸多慘劇,師妹愛我至此,亦是老衲的罪過,唯有尊她遺願,出家爲僧了。那遺書與乾坤大挪移留在秘道之中,二十年無人知曉,今日魔教覆滅在即,我便保守這個秘密,也沒什麼意義,索性一道與你說了。”
張無忌心想:難道真是這樣?當時我義父之上,尚有左右光明使、紫白二法王。只說我外祖父白眉鷹王,那時正當年富力強,見識武功人脈,都在我義父之上,更不用說排名在他之上的三位。
陽頂天卻遺信讓我義父暫攝教主之位,我方纔還道是因我義父一心護教、顧全大局的緣故了,現在想來―――――
等我莫要聽成昆花言巧語,上了他的當!遂喝問,“不對!你說那書信是你寫的,你可知上邊寫的什麼內容?”
成昆便背道:“夫人妝次:夫人自歸陽門,日夕鬱郁。餘粗鄙寡德,無足爲歡,甚可歉咎,茲當永別,唯夫人諒之。三十二代衣教主遺命,令餘練成乾坤大挪移神功後,率衆前赴波斯總教,設法迎回聖火令。本教雖發源于波斯,然在中華生根,開枝散葉,已數百年於茲。今韃子佔我中土,本教誓與周旋到底,決不可遵波斯總教無理命令,而奉蒙古元人爲主。聖火令若重入我手,我中華明教即可與波斯總教分庭抗禮也。
今餘神功第四層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氣翻涌不能自制,真力將散,行當大歸。天也命也,復何如耶?今餘命在旦夕,有負衣教主重託,實爲本教罪人,盼夫人持餘親筆遺書,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護教法王、五行旗使、五散人,頒餘遺命曰:‘不論何人重獲聖火令者,爲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者殺無赦。令謝遜暫攝副教主之位,處分本教重務。乾坤大挪移心法暫由謝遜接掌,日後轉奉新教主。光大我教,驅除胡虜,行善去惡,持正除奸,令我明尊聖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餘將以身上殘存功力,掩石門而和成昆共處。夫人可依秘道全圖脫困。當世無第二人有乾坤大挪移之功,即無第二人能推動此‘無妄’位石門,待後世豪傑練成,餘及成昆骸骨朽矣。頂天謹白。餘名頂天,然於世無功,於教無勳,傷夫人之心,齎恨而沒,狂言頂天立地,誠可笑也。”
小昭:“果然一字不錯,要知內功走火,勢如山崩,向來便是一發不可收拾,那遺書計有五六百字,字字都像是深思熟慮,便是飽讀詩書之人,亦得仔細推敲方能寫出,絕非一時倉促可就。
我本奇怪,那陽教主當時走火入魔,血氣翻涌不能自制,爲何這遺書卻寫得心氣平和,淡漠生死榮辱,頗有大徹大悟之意?若陽教主真有這等氣度,豈能走火入魔而死?原來卻是你寫的。”
張無忌又問:“當年空見大師承諾挨我義父十三拳,抵他全家十三口性命。我義父用盡全身解數,打了十二拳,反將自己震傷,只得回掌自盡,於是假裝自盡,騙空見大師發聲來救,空見大師氣勁一泄,我義氣便重重一拳,取了空見大師的性命。
這事自是我義父的不對,但空見大師爲你出頭化解冤仇時,承諾謝遜若能打傷他,你便會現身相見。
那時你哪裡去了?你的承諾何在?你對自己有恩的人尚且可以陷害,更何況自己的徒弟呢?”
成昆奇道:“你義父?你義父是誰?你所說的,又是從何處聽來?”
張無忌一時不慎,脫口揭穿自己身世:“我義父便是金毛獅王謝遜!我便是張翠山之子張無忌!曾阿牛隻是我的化名,這些話,乃是我義父親口告訴我的!”
此言一出,武當派喜出望外,認親、助張無忌療傷。
殷離亦圍了過來,看他相貌,果然與當年印象中的小張無忌有些想像,說話時聲音微顫抖:“張無忌,你的寒毒發作時還忍受得了麼?我終於找到你了,你隨我上靈蛇島去吧,讓婆婆幫你醫治寒毒。”
張無忌經武當諸俠之助,傷勢已被控制:“寒毒?我練九陽神功時早就治好了。對了,姑娘,你是誰啊?我以前見過你麼?”
殷離如被雷擊:“你•••••你一點也記不得我了?我是蛛兒啊,那次在蝴蝶谷,第一次見面,你便弄得我鮮血淋漓••••••
我又不是要害你,我想帶你去靈蛇島,讓婆婆會教你一身武功,設法治好你身上玄冥神掌的陰毒。•••••••唉,現在你當然不需要這些了。••••••那時你兇得很,將人家一番好心,當作了歹意。你不睬我,打我、罵我,還要咬我•••••你忘記了我,可我怎麼也忘不了你•••••”
張無忌:“啊,姑娘,我想起來了,那時是有一個非常秀麗的小姑娘•••••可是,你這臉怎生變成這樣了?是中了毒吧?回頭我一定想辦法幫你驅了這毒。”
殷離:“是了,我練了千蛛萬毒手,臉變得越來越醜,難怪你認不出來了。你不喜歡這張臉是不是?”身子顫抖:“我爲你散了這千蛛萬毒手的武功,就和當初一樣秀麗,好不好?只要你願意娶我,不要娶其它姑娘,就算以後我手無搏雞之力,又有什麼關係,你會保護我不被人欺負,是不是?”
俞蓮舟厲聲喝道:“無忌!你父親便因和身屬魔教的母親成親,就此泥足深陷,難以自拔,最終夫妻二人雙雙自刎武當山頭,殷鑑不遠,覆轍在前。難道你還要一誤再誤麼?”
莫聲谷:“懸崖勒馬,爲時未晚!”
張松溪:“無忌,正邪不兩立,三思啊。”
宋青書聽到“第一次見面,你便弄得我鮮血淋漓”,不知那是張無忌當時武功低微,只得動嘴咬人,還道是二人已經發生了那種關係,心中暗喜,一臉正氣地道:“其實,無忌既與人家有了肌膚之親,便當負起責任••••••”
張無忌一驚,想了良久,終於低下頭來:“蛛兒,對不住,那時是我不懂事,我確實不能娶你••••••”
古劍冰大怒:“張無忌,殷離對你一往情深,甘冒生死大險,前來救你,你破了她的身子,一句對不住,就想把自己洗得一乾二淨?你道今天有武當派護着你,我便不敢打死你這負心薄倖之輩麼?”
殷離護住張無忌,緊抿雙脣,死死盯住古劍冰,卻是一言不發。其勢如母雞護雛••••••
古劍冰已知殷離心意,嘆氣退下:“唉••••••罷了••••••”
宋遠橋心想這女子出身邪道,樣子長得也實在太醜,怎配得上無忌?只是看她對無忌頗有情意,口氣軟了幾分:“殷姑娘,無忌就此拒絕,確實太對你不住,但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當年他父親張翠山娶了他母親殷素素,只因爲殷素素是天鷹教的,手上血債太多,債主逼上門來,翠山師弟礙於情義,沒有辦法,只得以命相償,他母親也隨之自盡殉夫。
可憐我這侄兒,從小便成了孤兒,後來更不知受了多少苦。難道你忍心你們的後代也受此苦楚麼?唔,若是你手上並無血債,我或可再請示一下師父,讓他老人家定奪。”
殷野王看女兒臉色蒼白,身子顫抖,心中武當的要求,女兒必定達不到。怒道:“女兒!回來!手上有些命債算得了什麼?難道那些名門正派的人,手上便一條人命也沒曾犯過?咱天鷹教不敢高攀他們武當名門,別求他們!堂堂天鷹教教主的孫女,難道還愁嫁麼?”
說到這裡,口氣緩和了幾分,又道:“今天你爲我天鷹教立下如此大功,便是以前有什麼過錯,也都相抵了。現在你爺爺昏迷未醒,我們扶他下山,一起回江南,共享天倫之樂可好?”
殷離流涕遠去:“不,我爲什麼要是天鷹教的,我不是,不是!!!!!我爲什麼要有你這樣的父親。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