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狼,是你殺的?”少年的聲音並不冷,也不熱,這個問題中並沒有蘊含什麼詫異、驚奇之意,這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疑問句。
“是。”羅長風回了一聲,手上動作卻不停。
他在剝皮,狼皮不僅可以用以保暖,讓他在這冰天雪地中減少內力的消耗,還能做成方便攜帶狼肉的包袱。
他在越女劍世界當過半年獵戶,每次獵到大型獸類後,就會扛到賣老虎那家人去賣,之後羅長風才知道,那是中軍將泄庸家。
他也曾在泄庸家後廚之中見過屠夫剝獸皮,雖沒實踐過,但以他的能力,照葫蘆畫瓢自不是難事。
雖然是第一次剝皮,但羅長風剔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沒有絲毫殘破。
羅長風提起狼屍站起身來,將狼皮像脫褲子似的扒了下來,一整張狼皮便到手了。
隨即羅長風用雪將狼皮內的血跡洗淨,鋪在一旁,開始剔狼肉,他將剔下的狼肉切成條,整整齊齊的碼在狼皮之中。
那少年看了一會兒,轉身往山丘行去,羅長風頭也不擡的道:“你不需要食物嗎?”
少年腳步頓了頓,道:“需要。”
“這裡有很多。”
“這些狼不是我殺的,我不要,不是我自己獵到的獵物,我也不吃。”
少年的回答讓羅長風扭頭看了他一眼,主要是看了他的劍一眼,“但是你的劍,切不了肉。”
少年沉默,但他依舊堅定的向着山丘下面,他自己殺的狼屍那行去。
“我需要帶很多狼肉,但我一個人帶不了太多,你幫我帶肉,作爲報酬,我請你吃肉,這樣公平嗎?”
少年終於停下了腳步,轉回身,定定的看着羅長風那平靜的眸子,兩息之後,他開口道:“很公平。”
羅長風點點頭,不再多言,依舊蹲下身切肉,說起來,狼肉這玩意,可是大補的好東西。
狼肉有補五臟,厚腸胃,治虛勞,祛冷積等功效,肉質比狗肉稍粗,口感卻比驢肉更好。
少年走到羅長風身側,靜靜的看着他剝皮切肉,待一張狼皮中放的狼肉差不多時,他便蹲下身,將狼皮打成包袱。
“我叫長風,你叫什麼?”
“阿飛。”
羅長風臉上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的神色,因爲他早已猜出他是阿飛。
無論是他的劍,他的劍法,還是他的人,都讓羅長風看到他後不久,就猜到了他是阿飛。
羅長風對阿飛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甚至可以說是他看過的諸多小說、影視劇中,唯一一個能讓他代入的角色。
所以他連一開始學劍時,練劍的路子都是模仿的阿飛。
“你準備去哪?”
“去保定。”阿飛說完這句話,擡頭看向南方,接着道:“我知道往那邊走,就能到張家口,穿過張家口,就可以到保定。”
“好,看來我們順路。”羅長風又處理好一匹狼屍,站起身扒皮。
阿飛看向羅長風,道:“你也要去保定?”
羅長風搖搖頭,道:“不,我只是要去一個……有人的地方。”
阿飛目光微凝,他本是聰明人,從羅長風這句話中,他聽出了許多東西。
但是他沒有多問,他好奇心不重,也不是多嘴的人,只是他看向羅長風的目光,似乎多了一些東西。
便如一匹狼,看着另一匹狼,那是一種看到同類的目光。
他們是同一種人,同樣那麼的孤獨。
……
依舊是風雪交加,天色又暗了下來,運氣不錯,在天黑前,羅長風與阿飛終於到了那座早上就已經看見的山。
所謂望山跑死馬,有時候看到的,跟實際距離不是一回事,他們從早上起,就看到了那座地平線上的山,但一直走到夜幕即將降臨,才終於進了山。
羅長風與阿飛,從因狼羣相遇後,已經走了四五天,他們終於看到了山,這表示,他們即將走出草原。
一路上,他們靠着狼皮保暖,狼肉充飢,羅長風身上帶着鹽和火柴,都是在怒晴湘西世界揣的。
但是隻有鹽發揮了作用,火柴完全沒有用武之地,因爲沒有柴禾。
所以這幾天,他們吃的都是生肉,將狼肉切成薄片,抹上一點鹽,就這麼生吃。
但是對阿飛來說,這已經是十分不錯的食物,至少有鹽味。
如今遇到了山林,哪怕山林被雪覆蓋,但並未到化雪的時候,山上總是能找到一些,被積雪壓在下面的乾柴的。
或許是上天認爲,兩個少年所受的苦已經夠多,也有了幾分不忍,所以他們難得的有了好運氣,一進山,就找到了一個較爲乾燥的山洞。
兩人翻開積雪,再扒拉開表面那層被雪浸溼的枯枝腐葉,再下面就是乾燥的柴禾了。
弄了兩大堆乾燥的柴禾,兩人回到山洞,架起柴禾,阿飛從懷中掏出火石,正要打火,卻聽“嗤”的一聲,羅長風手中已燃起一縷火苗。
阿飛愣了愣,默默將黑乎乎的火石揣進懷中,看着羅長風用那一縷火苗,點燃了柴禾下的幹松針。
幹松針是一種很好的引火之物,只需一點火苗,便能熊熊燃燒。
火焰很快騰起,火光照亮了不大的山洞,也驅散了那刺骨的寒意,給兩個“抱團取暖”的少年,帶來了久違的溫暖。
羅長風解開一個狼皮包袱,將裡面的狼肉用棍子穿起來,一串串斜插在火堆旁,阿飛見狀,也如此照做。
一邊烤肉,羅長風一邊開口問道:“按現在的情形,很快就要到張家口了,你有什麼打算?”
跳躍的火光將阿飛臉上照得忽明忽暗,但他的眼睛倒是與羅長風一般,明亮依舊。
“我要成名。”阿飛的目標倒是極爲明確,所以羅長風問完,他立馬便回答了出來。
羅長風不置可否,又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阿飛怔了怔,垂首道:“我不知道。”
對於阿飛的回答,羅長風並不意外,他或許有自己一定要達成的目標,但如何達成,他卻沒有什麼具體計劃。
這就跟後世許多年輕人一樣,有着這樣那樣的目標與夢想,但是路要怎麼走,卻是一片茫然。
“你知道麼?”阿飛看向羅長風,問道。
羅長風緩緩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阿飛莫名的有幾分激動,“告訴我。”
羅長風沒去問他爲什麼一定要成名,因爲沒必要,“要成名,有許多種方法,而要成就的‘名’,也有很多種。”
“有罵名、惡名、兇名、威名、美名、俠名、義名等等,不一而足,你想要的‘名’不同,要做的事也不同。”
說到這,羅長風擡起頭看向阿飛,問道:“那麼你……想要的是什麼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