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都知道些什麼?”鐵傳甲一瞬不瞬的凝視着羅長風,顫聲問道。
羅長風面不改色的道:“我知道很多事,江湖中三十年內發生的大事,我基本都知道一些,比如……”
說到這,羅長風聲音微微沉了下來,道:“你那位做捕頭的朋友,爲了找到一個江洋大盜作案的證據,請你……”
“不要再說了,不要說,長風少爺,算我求你。”鐵傳甲臉色大變,不待羅長風說完,便疾聲打斷他的話,臉上露出了乞求之色。
而誰都沒注意到,中原八義中的金風白臉色忽然一片煞白,眼中浮起一抹悔意。
羅長風深深凝視了鐵傳甲一眼,一聲長嘆,隨即看向翁大娘,道:“老闆娘,在下以人頭擔保,鐵兄從未出賣過翁天傑,相反,他的義氣,並不在你們中原八義之下。”
“他揹負着這個冤屈,逃亡了十八年,委屈了十八年,如今更是爲了保全翁天傑身後之名,不惜付出性命,能做到這種地步,天下絕無第二人。”
聽了羅長風的話,鐵傳甲虎目之中泛起了淚光,他揹負了十八年,可謂身心俱疲,但沒有任何人理解他。
羅長風的話,讓他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委屈爆發了出來,與此同時,他心下對羅長風的感激,已是無以復加。
在他心中,這世上值得他以性命相報的,除了李尋歡,如今又多了一個羅長風。
聽了羅長風的話,看到鐵傳甲的反應,中原八義不由面面相覷,他們心下原本堅定的信念開始動搖,莫非他們真的錯怪了鐵傳甲?
瞎子易明湖看不到衆人神色,沉聲道:“小兄弟,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還請小兄弟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羅長風道:“抱歉,其中內情,既然鐵兄不願透露,在下只好尊重他的意願,但請相信我,若你們真的爲翁天傑好,便不要再追究此事。”
“這……”
“二哥,大嫂……”便在此時,金風白忽然痛苦的開口道:“當年之事,我可能知道一些,但我並不確定。”
“如今聽了這位小兄弟的話,我已經大概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或許,我們真的錯怪鐵傳甲了。”
“不過這是咱們兄弟之間的事,與外人無關,事後,我再告訴你們吧!”
翁大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死死盯着鐵傳甲,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趙正義卻是面色陰沉,他費盡心機,指使“龍神廟”老烏龜,將鐵傳甲的行蹤通報給中原八義,就是想害他性命。
結果卻被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少年,三言兩語給破壞了,心下不由大恨。
易明湖沉默了片刻,沉聲道:“既然此事另有隱情,那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罷,爲了我兄弟之事,勞煩幾位白走一趟,還望幾位恕罪。”
趙正義沉着臉,冷冷瞥了羅長風一眼,一言不發,轉身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那說書先生也抱拳道:“既如此,那老朽也告辭了。”
羅長風神色一動,開口道:“老先生且留步,小子有些事想與老先生商議。”
說書先生聞言,便也就停下了腳步,他對這個少年印象十分深刻,也好奇他究竟想與自己商議什麼事。
羅長風見此,什麼都不再說,上前拉住鐵傳甲粗壯的手臂,便往門外走去。
在經過邊浩的時候,羅長風頓了頓腳步,看向邊浩,道:“邊兄,你我相交一場,無論今後事情如何,我認你這個朋友。”
邊浩目光復雜的看了看羅長風,只對他抱了抱拳,卻什麼都沒說。
羅長風對說書先生伸手一引,道:“老先生請。”
“公子請。”
待外人全部離開,邊浩上前關上房門,霍然回首,看向金風白,道:“四弟,究竟怎麼回事,你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金風白的臉本是黝黑的,現在卻蒼白得可怕,他用力咬着牙,沉聲道:“大哥對朋友的義氣,我相信不必我多說,諸位兄弟也是知道的。”
邊浩大聲道:“那是自然,大哥那‘義薄雲天’的名號,可不是自己叫出來的。”
金風白閉上雙眼,顫聲道:“不錯,‘義薄雲天’的名號,是江湖朋友對他的讚譽,但毀了他的,也是這‘義薄雲天’四個字。”
中原八義臉色齊齊一變,翁大娘喝道:“你什麼意思?”
金風白睜開眼睛,悲哀的看向翁大娘,道:“大嫂,難道你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當年,只要有朋友找他,他幾乎是有求必應,所以他的開銷一向很大。”
“可他不像小弟,有‘一貼堂’的生意,五弟家有‘萬牲園’的營生,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正經營生啊!”
翁大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是啞口無言,當年她也問過翁天傑此事,他只說自有江湖朋友賙濟,卻從不說是哪些朋友的賙濟。
只聽金風白繼續道:“所以他一直都在鬧窮,一個人若是又鬧窮,又好朋友,又要面子,就只有在暗中想別的法子彌補虧空。”
瞎子易明湖聳然動容,失聲道:“你……你是說……大哥在暗中做沒本錢的買賣?”
所有人都是渾身劇震,難以置信的看着金風白,他們此刻想起了羅長風剛剛提到的“江洋大盜”。
金風白痛苦的點點頭,道:“不錯,這件事也是我在無意中發現的,可是我一直不忍說,因爲大哥那樣做,的確是情非得已。”
說完這句話,他又大聲道:“但大哥下手的對象,必定是爲富不仁,罪有應得之輩,他做的雖是沒本錢的買賣,可沒有愧對自己的良心。”
易明湖的臉色已發青,沉聲問道:“鐵傳甲和此事又有什麼關係?”
金風白嘆道:“大哥做的案子多了,自然有人來查案,查案的恰巧是鐵傳甲的好朋友,他們雖已懷疑大哥,卻找不到證據。”
樵夫澀聲道:“所以鐵傳甲就故意去和大哥結交,等找到證據纔好動手?”
金風白嘆道:“想來定是如此了,鐵傳甲一直不肯將此事說明,爲的就是大哥的確對他不錯,他也認大哥是個好朋友。”
“若是說出這件事,豈非對大哥死後的英名有損?所以他寧可自己受冤屈,他一直在逃,的確不是爲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