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中處處血跡,有些地方的血泊凝固成血豆腐,一股股刺鼻的血腥氣直衝兩人鼻腔,連吃慣了生肉的神鵰母子,都有些嫌惡的發出“咕咕”叫聲。
在偏殿左側一間耳室中,兩人發現了數十具屍體,一部分是身穿藍色道袍的道士,一部分則是江湖中人打扮。
獨孤求敗走到一名穿黑色勁裝,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屍體旁,沉聲道:“是凌虛觀的道士,另外這些,是當年長安守將霍景山麾下的抗金義士,看來,凌虛觀的殘存弟子,也加入了抗金隊伍。”
羅長風眉毛一挑,道:“你見過他們?”
獨孤求敗頷首道:“我見過霍景山,也認得這個人,當年大宋防線全面崩潰,唯霍將軍鎮守的長安固若金湯,可惜最終卻因內賊通敵,導致兵敗。”
“長安失陷,霍景山卻沒有毫無意義的死戰,他帶着麾下一幫精銳逃出長安,潛伏起來,四處聯絡抗金義士,暗中活動,此人就是霍景山麾下一員得力干將。”
羅長風寒聲道:“又是內賊,這些該死的漢奸。”
說完看向獨孤求敗,道:“那你又是如何與他們相識的?”
獨孤求敗道:“你不是一直奇怪,爲何我身上少了一把劍嗎?其實我有一把‘紫薇軟劍’。”
“當年我偶遇霍將軍他們劫持金國貴族,誤會他們是山賊綁匪,以紫薇軟劍殺傷了他們幾人。”
“在弄清真相後,我十分愧疚,便助他們殺了幾個金國高官,以作還債,而紫薇軟劍誤傷義士,實乃不祥之物,我便將其棄之深谷。”
羅長風轉回頭,看向那些義士的屍體,聲音平靜的道:“你既願爲他們殺金人,爲何不堅持做下去,幫人幫到底呢?”
獨孤求敗嘆道:“我只是個劍客,我所追尋的只有劍道,家國天下對我來說,是阻礙我尋道的絆腳石,更何況……”
說到這,獨孤求敗重新看向羅長風,嘴角帶着一絲自嘲,道:“我是鮮卑人,是你們漢人眼中的‘五胡’之一,說到底,我只是個‘外人’罷了。”
羅長風無言以對,的確如此,獨孤求敗無論從個人還是政治立場來說,都沒有幫助大宋的理由。
個人立場上,正如他所說,他只是個劍客,一個純粹的劍客,他爲劍而生,一生所追尋的,只有劍道。
就算行俠仗義,也不過是遇上了順手爲之,卻不會專門去做。
所以他對國家民族看得很淡,與慕容家的人完全不是一路人。
但是看得再淡,他始終是鮮卑人,說句不好聽的,他不幫着金國來打大宋就已經很不錯了,又如何還能指望他去幫大宋打金國?
羅長風輕嘆一聲,道:“也是,有些事,終究得靠自己,堂堂大漢民族,若還要靠一個外族人,那這個國家也沒什麼前途了。”
獨孤求敗拍拍羅長風的肩膀,道:“放心吧!你們漢人自商周以來,不知經歷過多少次外族入侵,何曾真正被打垮過?”
“我們都只是一名劍客,並非文臣武將,有些事,就讓該操心的人去操心吧!”
羅長風默默點了點頭,現在他不會去多想,目前他需要做的,就只是找到九陰真經而已。
至於找到並練成之後要怎麼做,到時候再說吧!只要時間上足夠,他不介意去找找女真韃子的晦氣。
獨孤求敗又檢查了幾具屍體,有了新發現,“長風你來看。”
羅長風走到獨孤求敗身側蹲了下來,只見他們面前這具道士的屍體,頭頂上五個通透的血洞,看其形狀,分明是被人用手插出來的。
那堅硬的頭骨,沒能起到絲毫防護作用。
獨孤求敗沉聲道:“九陰白骨爪,如此看來,動手的是玄冥教,由玄生道人親自率領。”
羅長風站起身道:“我們到四周搜尋一番,看看能不能有些什麼發現。”
“好。”
兩人帶着神鵰母子在凌虛觀周圍搜尋了一圈,終於在距離道觀一里左右,一處似乎是面壁或閉關的石室外有了發現。
這裡有一座新墳,墳前立着一塊以木板做的墓碑,上面以鮮血寫着“愛妻月映之墓”,落款爲霍景山謹立。
而這四周的地面,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坑,坑中盡是一片焦黑。
羅長風捻起一撮土,放到鼻翼下輕嗅,他從中聞到了火藥味。
宋朝有火藥並不是什麼稀罕事,本身宋朝就已經擁有了簡易熱武器,如“突火槍”之類的。
獨孤求敗看着那座新墳,對走到身邊的羅長風道:“是霍夫人,想不到她也遭了毒手,不過霍將軍既然還能有時間安葬霍夫人,想必他們沒有全軍覆沒。”
羅長風點點頭,忽然神色一動,霍然轉身看向十數丈外,石室旁的一叢灌木叢,喝道:“什麼人?出來。”
獨孤求敗自也發現了那邊的動靜,目光如電的看向那邊。
下一刻,那樹叢中鑽出一個身穿藍色道袍,手持長劍的年輕道士。
那道士看上去十七八歲年紀,長得尚算周正,他看着羅長風兩人身後的神鵰母子,明明心下顫顫,卻努力做出一副凜然無懼的模樣。
從他那雙骨碌碌直轉的眼睛,可以看出這傢伙也是個機靈油滑之輩。
“你……你們又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那年輕道士色厲內荏的喝道,無論是他那發顫的聲音,還是發抖的雙腿,無不在體現着四個字——外強中乾。
獨孤求敗失笑的搖了搖頭,道:“我們是來幫霍將軍跟凌虛觀,對付金人與玄冥教的,霍將軍與蓮生道長在哪?”
那年輕道士聞言一怔,不過他雖然年輕,卻也並不蠢,沒有貿然相信,而是道:“你們怎麼證明?”
“證明?”獨孤求敗看向羅長風,略感爲難,這讓他們怎麼證明?
羅長風淡淡瞥了那年輕道士一眼,對獨孤求敗道:“我們何須向他證明?本來我們就只是敬佩霍將軍的氣節,幫他們也不過是順手罷了。”
“既然別人不領情,我們直接殺到玄冥教老巢去,取了玄生狗頭便是。”
獨孤求敗點點頭,道:“有道理,不過,你知道玄冥教的老巢在哪嗎?你又知道玄生在哪嗎?”
羅長風若無其事的道:“這些事只要費些功夫,早晚能查到。”
獨孤求敗嘆道:“可若是有蓮生道長他們的情報,咱們就能有的放矢,這樣可省下不少時間。”
羅長風道:“那你說怎麼辦?”
獨孤求敗略一思忖,看向那年輕道士,道:“小道長,你看這樣如何?我們去長安城殺幾個金人,取來人頭給你看,如此足夠證明了嗎?”
“呃……這個……”年輕道士小心翼翼的看着兩人,遲疑的道:“你們當真是來幫我們的義士?”
獨孤求敗頷首道:“千真萬確。”
年輕道士目光微微閃爍一陣,咬牙道:“好,我相信你們,不過還得過些時候才能帶你們去見我師父與霍將軍,因爲我要找到我師兄。”
獨孤求敗點頭道:“可以,原來小道長是蓮生道長高足,失敬。”
年輕道士笑道:“前輩客氣了,晚輩周伯通,還未請教二位高姓大名。”
羅長風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眼前一亮。
周伯通?那他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