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完顏飛花目光微微一閃,嘆了口氣,道:“如此做法大大不妥,因爲這正是金人最願意看到的景象。”
“大宋一分爲二,必然發生‘正統之爭’,到時候大宋就會自相攻伐,開始內耗,鷸蚌相爭,得利的卻是金國這個漁翁。”
“到時候金國趁着大宋內耗嚴重,再度捲土重來,那不又是舊事重現嗎?”
羅長風附和道:“而且若嶽元帥真的這樣做,他就是分裂大宋的千古罪人,原本的一代民族英雄,變成了千古罪人,這史書上可就精彩了。”
說完又橫了獨孤求敗一眼,撇嘴道:“你這純粹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看熱鬧不嫌事大,火苗沒落你腳背上,反正疼的不是你對吧?”
獨孤求敗聽得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這幾句話概括得倒是相當到位,完全說出了他說那些話的心態。
完顏飛花總算是暗暗鬆了口氣,擡手端起酒杯,她需要喝口酒壓壓驚。
原是想以這個看似重大,實則根本無關緊要的消息,來取得宋人的信任,再趁機打入內部,沒想到差一點弄巧成拙。
王重陽可不是普通抗金義士,他是可以左右霍景山想法的人,如果他真的起了反趙構,擁立趙桓的心思,那對金國來說,就大大的不妙了。
她帶來的這兩個消息,其實基本上算是廢話,第一條就不必說了,既然知道這裡有可以左右戰爭局勢的武林高手存在,那金國自然也會派出高手對付,這何須別人提醒?
第二件事同樣大部分是廢話,因爲是個人都知道,金國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對付岳飛,無論使出任何手段,都不足爲奇。
所以完顏飛花帶來的情報,自然不能全是廢話,總得有些有用的東西,所以她才說出了跟完顏宗弼與完顏烈商議後,得出的一個說辭。
這個說辭實際上對大宋一方來說,也並沒有什麼卵用,他們雖然知道了金國要陷害岳飛,可不知道具體會怎麼操作。
而且有些事,關鍵根本不在金國陷害岳飛,而是趙構願不願相信金國的陷害,他不願相信,哪怕證據確鑿,也是無用。
若他巴不得能找到由頭幹掉岳飛,那麼哪怕只是一些捕風捉影的事也足夠了。
所以她帶來的這兩個所謂重要消息,其實一點實際用途都沒有,但偏偏看上去,又是重要無比,這就是完顏宗弼聰明的地方。
但完顏飛花沒料到的是,這些所謂的抗金義士,民間武裝,竟會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把造反說得這麼輕描淡寫。
她這纔想起來,這些抗金義士本就是一羣江湖草莽,根本就是無法無天的。
好在她夠機靈,三言兩語打消了他們這個念頭。
誰知完顏飛花一口氣還沒鬆完,一口酒剛剛喝進口中,便聽得羅長風忽然又道:“雖說不能讓嶽元帥去幹這件事,但你的思路是對的。”
“趙構此人,實在不配做大宋皇帝,所以等趕走金人後,抗金義士的隊伍完全可以不理會他的想法,由抗金義士們去迎回趙桓,送到汴梁登基。”
“這個時候再讓嶽元帥去汴梁勤王,那就完全沒問題了,畢竟木已成舟,而且趙桓爲兄,趙構爲弟,這長幼有序,皇位自然該由兄長來坐。”
“噗……咳咳咳……”
羅長風話音一落,完顏飛花頓時一口酒水便噴了出來,連連咳嗽,三人全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默默放下了碗筷。
尼瑪這滿桌菜都被她噴了酒,還怎麼吃?
羅長風看着自己愛吃的那盤熗炒油麥菜,嘎聲道:“你反應至於那麼大嗎?”
完顏飛花偏着頭猛咳一陣,等到喉中再無癢意後,這才瞪着羅長風,滿臉崩潰的道:“你怎麼可以把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居然還直呼官家姓名,你還真是……”
羅長風兩手一攤,無辜的道:“很簡單啊!我們是江湖中人,不歸他趙構管,他也管不到。”
完顏飛花以手撫額,道:“算了,我跟你們這些無法無天的傢伙沒法交流,還是等見到霍大俠再說。”
羅長風看向王重陽,道:“得,你先帶他去見霍大俠吧!我們再坐會兒。”
王重陽無奈頷首道:“那好,彥飛兄,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你的同伴都吃得差不多了,就你還粒米未進呢!連唯一一杯酒都被你自己噴掉了。”
“……”
完顏飛花忽然發現,在這幾個傢伙面前,她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擺擺手,有氣無力的道:“不必了,等見過霍大俠,再吃飯不遲。”說完徑直站起身,向着他們那桌行去。
王重陽正準備起身跟上,忽然耳中傳來一道微弱但清晰無比的傳音,“王兄,不要告訴他我們的身份,若他問我們姓名,你就告訴他,我叫趙風,獨孤兄叫古秋白。”
王重陽詫異的看了羅長風一眼,雖然不明白,但還是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等王重陽帶着完顏飛花一行離開後,獨孤求敗忽然輕聲道:“你在懷疑這個王彥飛?”
羅長風坦然道:“算不上懷疑,只是直覺上覺得她不怎麼可靠。”
獨孤求敗神色一整,正色道:“不要忽略這種直覺,尤其是一個已經領悟天人合一境界的武者直覺。”
“因爲那很可能是這個天地,冥冥中對你的示警,我曾靠着這種直覺,不止一次避開致命危險。”
“甚至,當初我能走到那處山谷,遇到你和雕兒,都有着直覺的指引,我完全是憑着直覺走的。”
羅長風聞言一怔,隨即神色微變,原來是這樣嗎?難怪他一看到這個王彥飛,尤其是確定她是女扮男裝後,腦子裡總會想到趙敏。
原來這是冥冥中對我的示警,趙敏,趙敏,這意味着什麼呢?難道……
羅長風雙目精芒一閃,難道這預示着,這個女人的身份來歷跟趙敏類似?
莫非她是金國很有地位的貴族女子?
王彥飛,王彥飛,王彥,王彥,王彥……完顏?
在腦海中連續唸叨了幾遍王彥飛這個名字,當他越念越快,王彥的發音,就變成了另外一種。
羅長風臉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他全然明白了,嘴角不由勾起一絲冷笑。
趙敏麼?那咱們就好好玩玩吧!反正,我不會是張無忌。
見羅長風滿臉詭異的表情,獨孤求敗莫名其妙的道:“我說,對方究竟可不可靠,你對他們施展一次攝心術,不就什麼都瞭解了嗎?”
羅長風無奈道:“哪有這麼容易?這幾個人都是內功深厚的高手,神氣完足,攝心術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威力更大的移魂大法我又還沒練。”
“我們畢竟只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們是奸細,總不能不問青紅皁白,就揍他們一頓,把他們打成重傷吧?”
“總之這事我自有計較,你就別管了。”
獨孤求敗無所謂的道:“行,你自己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