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羣聽完林震南的敘說,看了林平之一眼,正色道:“那就沒錯了,史鏢頭他們突然暴斃,身上卻找不到任何傷痕與中毒跡象,那是因爲中了青城派的摧心掌。”
林震南經嶽不羣點破,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素聞青城派摧心掌以陰勁傷人,中此掌法者,外表看不出任何痕跡,心臟卻已碎成幾瓣。”
嶽不羣點點頭,接着道:“至於被少鏢頭殺死那個余姓漢子,不出意外,應該便是餘滄海的獨子餘人彥無疑,而逃走那個賈老二,名爲賈人達,也是餘滄海的弟子。”
“他們本就是衝着福威鏢局來的,誰知竟犯在了少鏢頭手中,陰溝裡翻船,反而搭上了性命。”
林平之聽完嶽不羣的話,心裡頓時好受了不少,道:“如此說來,無論我殺不殺他,青城派都會對福威鏢局下手。”
王夫人恨恨的道:“不錯,既然早晚要面對青城派的發難,殺便殺了,平兒殺得好。”
林震南失神的搖了搖頭,嘆道:“這可真是無妄之災了,我林家又哪來的什麼辟邪劍譜,先祖遠圖公憑辟邪劍法威震江湖,那也不過是他老人家資質過人,我等後人沒練到家,卻反而招來如此禍端。”
嶽不羣瞥了林震南一眼,心裡跟明鏡似的,林震南如此做派,便是做給他看,說給他聽,說到底,林震南對他同樣不信任,這讓嶽不羣微微有些不滿。
原本的命運中,他的確是覬覦林家辟邪劍法,那也是因爲華山派厲害的精妙劍招都掌握在劍宗手上,氣宗失了劍法傳承。
如今他有了更厲害的獨孤九劍與長風劍法,哪裡還看得上辟邪劍法這斷子絕孫的武功?
原本他來救林震南一家,只是爲了打破命運,別人承不承認有這門劍法與他毫無關係,大可不去管他。
可林震南的作爲卻觸動了他心底那根神經,如今的他想當一個真正的君子,林震南卻表現出防備之意,這讓他有些不忿。
嶽不羣淡淡道:“林總鏢頭無須防着嶽某一手,我華山派武功不比任何人的差,不會打你林家武功的主意。”
林震南誠惶誠恐的道:“嶽掌門何出此言,林某絕沒有信不過嶽掌門的意思……”
嶽不羣擺擺手,打斷了林震南的話,似笑非笑的道:“欲練神功,必先……呵呵,其實少鏢頭都已經這麼大了,總鏢頭完全可以放棄一些東西,練成真正的辟邪劍法。”
“如此即可庇護福威鏢局幾十年,又能重現先祖威風,何須再忌憚什麼餘滄海之流?”
林震南臉色劇變,青一陣白一陣,難以置信的看着嶽不羣,他知道,他竟然什麼都知道,自己竟是枉做小人,這……
林震南此時頗有些無地自容之感,垂首不語,一時片刻之間,廳中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而林平之此時卻是心緒難平,聽了嶽不羣之言,又見父親如此神色,他哪裡還想不到,林家的確有辟邪劍譜的存在,他們學的都不是真正的辟邪劍法。
可是要修煉辟邪劍法,究竟要放棄什麼?欲練神功,必先……必先什麼?爲何嶽掌門不說清楚?
嶽不羣見林震南低着頭不說話,不由失望的搖了搖頭,道:“總鏢頭,嶽某舉全派之力,星夜趕來爲你林家解厄,一來有感總鏢頭盛情,年年送來厚禮,嶽某十分承情。”
“二來嶽某有一些買賣,需要藉助福威鏢局那遍佈大江南北的分號,所以想與總鏢頭合作,你想把生意做到陝西去,嶽某也十分支持。”
“嶽某自問向來行的正,坐得端,江湖朋友賞臉,贈嶽某一個‘君子劍’的稱號,沒想到卻無端端被總鏢頭猜疑,唉……罷了,嶽某還是再另想他法吧!總鏢頭多保重,嶽某告辭。”
嶽不羣說完便起身準備離去,甯中則立馬跟上,竟是當真不願再管福威鏢局。
“嶽掌門留步。”林震南如夢初醒,慌忙起身攔在嶽不羣身前,抱拳深深一揖,道:“林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對嶽掌門不住。”
“還望嶽掌門大人大量,莫與林某計較,嶽掌門若撒手不管,我福威鏢局上下恐怕……求嶽掌門不棄。”
一旁的林平之更是直接跪倒在地,道:“青城派心狠手辣,對毫不相干之人也痛下毒手,嶽前輩身爲君子劍,向來俠義爲懷,求嶽前輩救救福威鏢局滿門。”
說完便拜了下去,王夫人也欠身道:“請嶽掌門仗義相助,我林家上下感激不盡。”
嶽不羣靜靜看着一家三口,他不說話,三人便不起身,甯中則動了惻隱之心,輕聲道:“師兄,事關家傳絕學,總鏢頭難免會有些謹小慎微,卻也怪不得他,咱們……還是幫幫他們吧!”
嶽不羣聞言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上前一步將林震南扶起,道:“幾位請起,也罷,倒是嶽某心胸狹隘了。”
林震南大喜過望,心下對甯中則好生感激,忙道:“嶽掌門千萬不要這麼說,是林某胡亂猜度,傷了嶽掌門一片拳拳之心。”
“嶽掌門不計前嫌,足見胸襟寬廣,福威鏢局若度過此劫,林某必有厚報,二位請坐。”
各自重新落座後,氣氛和諧了不少,林震南忽然問道:“對了,不知嶽掌門欲跟福威鏢局合作什麼買賣?”
嶽不羣道:“嶽某受朋友所託,需採購大批糧食,便想請總鏢頭相助,藉助遍佈各地的分號幫忙採買,當然,所需銀錢由嶽某自付,鏢師與趟子手的鏢銀嶽某也一分不少。”
林震南心下暗暗思忖,這買賣大可做得,等於是各地分號接了鏢,只不過貨物爲糧食而已,最多是出些人手幫忙採買罷了。
“不知嶽掌門需要多少糧食?”
嶽不羣道:“儘量採買,能買到多少我要多少,嶽某會先押十萬兩在鏢局,除去購糧所需,總鏢頭儘管將走鏢所需鏢銀扣除。”
“該多少就是多少,畢竟鏢師和趟子手們吃的是刀口舔血的飯,絕不能虧了他們,總鏢頭該賺多少也無須客氣,咱們是做買賣,親兄弟也當明算賬。”
“這買賣是長期合作,慢慢來便是,能買到便買,買不到也無須強求,十年八年都無所謂,我不限定時間。”
羅長風給羣裡每個人都發了一千斤黃金,也就是一萬六千兩,合白銀十六萬兩,之前大半年他陸續買到一些糧食,已經花出去兩萬多兩,再拿出這十萬兩,他只剩三萬多兩。
這三萬多兩他打算留作華山派發展之用,反正十萬兩的糧食,也要很久才能買完,到那時說不定九公主的世界已經能種出糧食,解決饑荒問題。
林震南一家三口聽到“十萬兩”這個數的時候,心下暗暗抽了口氣,沒想到華山派竟如此豪富,隨便一出手就是十萬兩,他們林家一年的淨收入也才幾千兩而已。
嶽不羣的確敞亮,這買賣對福威鏢局來說那是穩賺不賠,有了這份合作,到陝西開分號的事也毫無阻滯了。
買賣是買賣,恩情是恩情,人家分得很清楚,這次他助林家渡過劫難,林家要報恩另作表示便是,但在買賣上,他卻不肯挾恩圖報,果然不愧是君子劍,自己之前還防備着他,真真是枉做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