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穴道是人身最末一根肋骨的尾端,以內力透入穴道,會令人麻癢難當。
阿紫被點中京門穴,龜息功哪裡還維持得住?頓時從牀上一躍而起,咯咯嬌笑。
阮星竹破涕爲笑,欣喜若狂,一把抱住阿紫,又哭又笑的道:“我苦命的孩兒,你沒死,你沒死,太好了……”
段正淳亦是驚喜交集,道:“原來你嚇我,頑皮,頑皮。”
阿紫掌中本已挾上一根碧磷針,聽到阮星竹那句“我苦命的孩兒”,乖戾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錯愕之色,那碧磷針卻被她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
那邊的阿朱突然有點頭疼,自己這個妹妹在星宿派學得心狠手辣,無法無天,以後要教好她可不容易。
阿紫推開阮星竹,偏頭看着她,脆聲道:“你爲什麼叫我孩兒?你是我娘麼?”
阮星竹連連點頭,道:“我是你娘,我就是你的親孃啊!咱們適才的話,難道你沒聽見嗎?”
阿紫搖搖頭,嬉笑道:“我一裝死,心停氣絕,耳目閉塞,什麼也瞧不見,聽不見了。”
阮星竹聞言,忽然攤開手掌,露出了掌中一枚金鎖片,耐心的解釋道:“孩兒,是娘對不起你,當年……”
阮星竹開始說起了當年之事,此時她也顧不得外人在場,將生下兩女,卻不得不送給別人的事一一說來,段正淳滿臉尷尬的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蕭峰卻是臉色劇變,他難以置信的看向阿朱,因爲他記得,當初給阿朱療傷時,便見過她有一塊一模一樣的金鎖片,上面刻的正是“天上星,亮晶晶,永燦爛,長安寧”。
“阿朱,你……你……”
阿朱此時已是淚流滿面,說完往事的阮星竹聽得蕭峰的話,看到滿臉淚光的阿朱,不由心下一顫,緩緩站起身來,仔細打量起了阿朱的面容,嘴脣微微顫抖,似已意識到了什麼。
當初她生下兩女,段正淳又不在身邊,連名字都沒人起,她想起段正淳是王爺,袍服便是朱紫二色。
是以她便給姐妹倆起名爲阿朱和阿紫,送人時告訴了對方。
聽到蕭峰叫阿朱的名字,再看到阿朱的反應,阮星竹心裡已經有了八九分的把握。
此時屋裡的人全都看着阿朱,阿朱見狀,輕泣着自頸間解下了屬於自己那塊金鎖片。
阮星竹搶上前兩步,接過金鎖片看了看,隨即拉過阿朱,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幾個男人的視線,顫抖着手拉開阿朱的衣領,便見她肩膀上一個“段”字殷紅如血。
“你也是我的孩兒,我的阿朱乖寶,我苦命的孩兒……”阮星竹又一把擁住阿朱,再度喜極而泣。
看着相擁而泣的兩女,段正淳又驚又喜,想不到一日之間,兩個失散的女兒同時出現在自己面前,上天待我段二不薄啊!
阿紫湊到母女倆身邊,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阿朱,笑道:“你是我姐姐?怪不得我一見你,就喜歡得緊呢!”
阿朱淚眼迷濛的看着阿紫,連連點頭,阮星竹將阿紫也攬入懷中,母女三人抱成一團,兩個在哭,一個在笑。
那邊的蕭峰卻如遭雷亟,踉蹌着退了兩步,雙目茫然的看着那邊,與母親妹妹相擁而泣的阿朱,他此生從未像現在這一刻感覺惶然無措。
羅長風注意到了蕭峰的狀態,嘴脣微動,給阿朱傳了個音,沉浸在母女相認的激動心緒中,大腦暫時處於混沌狀態的阿朱一個激靈。
轉頭看向蕭峰,正好對上了他那充滿迷惘的目光,不由心下一痛,當即輕輕推開阮星竹和阿紫,整理了一下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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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朱對阮星竹道:“娘,我有些話想問……問問爹爹。”
段正淳此時滿心歡喜,自己一雙女兒長得嬌美動人,且看上去似乎都過得不錯,沒受什麼苦難,正自老懷大慰,聞言柔聲道:“乖女兒,你有什麼話儘管問。”
阿朱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這才轉身面向段正淳,正色道:“爹爹三十年前,可曾去過雁門關?”
蕭峰渾身一震,深深的看了阿朱一眼,心裡升起無邊的感動,事到如今,她還是想着自己的。
心下的迷惘消散無蹤,蕭峰的目光轉向段正淳,死死盯着他臉上神色。
段正淳滿臉疑惑的道:“三十年前?那時爹爹才十五歲,尚在國子監求學,連大理都未曾出過,又怎會去數千裡外的雁門關?女兒何有此問?”
蕭峰頓時雙目圓睜,雙拳緊握,驚疑不定的看看段正淳,又看向阿朱。
阿朱與蕭峰對視了一眼,略一沉吟,目光突然投向房中牆上掛着的一副字,道:“爹爹,這幅字是你親筆所書嗎?”
段正淳看了看那幅字,尷尬的轉過臉,道:“是爲父所書。”
蕭峰霍然轉頭,大步走到那幅字前,仔細查看,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他讀書不多,但這闋詞中沒什麼難字,看得出是一首風流豔詞。
是說他喝醉了酒含羞唱歌,怎樣怎樣,又說相會時刻少,分別時候多,心裡發愁什麼什麼的,這詞說的是他與阮星竹之間的風流事。
下方落款是:大理段二醉後狂塗。
這果然是段正淳親筆所書的字,蕭峰原不會辨認筆跡,但這幅字秀麗圓熟,間格整齊,帶頭大哥那封信上的字卻飛揚挺拔、瘦骨棱棱,一眼而知出於江湖武人之手,兩者的差別實在太大,任誰都看得出來。
阿朱走到蕭峰身邊,柔聲問道:“大哥,我爹爹的字跡,與帶頭大哥的相同麼?”
蕭峰茫然的搖搖頭,喃喃道:“不是,不是,錯了,全然錯了,你爹爹不是帶頭大哥,自也不是大惡人。”
阿朱聞言苦笑道:“我明白了,其實當時馬伕人已經識破我的僞裝,她知道我是假的,難怪當時她說的幾句話,我聽得莫名其妙,如今想來……那白長老跟馬伕人……”
蕭峰聞言頓時怒目圓睜,他本不是什麼蠢人,只不過自打從馬伕人口中知道“帶頭大哥”是段正淳後,心中的種種疑團已一掃而空,所思慮的只是如何報仇而已。
此時卻發現,事情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他的才智立馬開始發揮作用,回想阿朱假扮白世鏡見到馬伕人後,她的言行舉止,他知道,阿朱很有可能說中了,白世鏡與馬伕人有姦情。
可是馬伕人爲何要說段正淳是帶頭大哥?她是針對我,還是針對段正淳?